丁玎像往常一樣上課下課,偶爾和同學逛逛街,生活不會因爲跟徐懷舊關係的轉變而有所改變,不過室友總說她說話的聲音比以前響亮了,臉上也總是微微帶笑。
她常常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會拿手機出來按一會,臉上時不時地綻放着幸福羞澀的笑容,令和她同路的同學嫌她走得慢而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她拋棄,這種時候她總是樂呵呵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然後繼續迴歸自己的世界裡。
縱然丁玎那晚在徐懷舊臂彎裡甜蜜睡去,但他始終沒有跨越那半步,這讓她異常感動,一直在揣測着他一定是在心疼她。
搬回校本部後,丁玎的生活更加單一,宿舍不再裝網線,她除了上課,空餘時間就在不能上網的電腦上碼字,偶爾在夜幕降臨前一個人去超市或步行街走走,但她 心裡一點也不孤單,對徐懷舊的思念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樣藏着掖着。心裡有了記掛的人,她覺她所擁有的一切就是生活最美好的面目,從而忘了很多不該忘的東西。
有個晚上丁玎已經睡下,突然手機鈴聲大作,她急忙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但前面的區號卻再熟悉不過。
她怕吵到室友便不敢猶豫,馬上跑出走廊接了:“喂,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是呀,你還好嗎?”劉欣的聲音沙啞着,語速慢吞吞的。
自從兩人吵架又和好後,除了偶爾短信,劉欣還沒主動給丁玎打過電話,尤其是這麼晚了。
“還好,剛開學,功課不忙。你呢?也還好吧?”丁玎壓低聲音簡短迴應。
“哦,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給你打電話很奇怪?我喝酒了。”
“是的,很是奇怪,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而且都這麼晚了。”
其實喝酒對劉欣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讓丁玎不解的是他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聲音還這麼疲憊,發生了什麼事呢。
“有些話在網上沒說,但在電話裡我一定得跟你說。”劉欣吸着鼻子說。
丁玎沒有接話,因爲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根本沒辦法阻止一個發酒瘋的傢伙。
“我……對不起你,我總覺得對你很愧疚,因爲你一直都對我這麼好,這麼關心我,我卻不懂珍惜,你真是個好女孩,一想起我自己的不是,我就好難過,我今生 還沒做過對別人愧疚的事,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你,我在這裡跟你說對不起了。”劉欣打了個酒嗝繼續說,“在現實生活中我都還沒這麼喜歡過一個女孩,更別 說網上了。你的出現,讓我的生命,從此燦爛起來。自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讓你深深的吸引了。”
劉欣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終於如釋重負。
“別這麼說,我們都還沒見過呢,對你來說,我也就跟個虛擬人物差不多,看不見摸不着,我哪有這麼大的能力可以改變你的生活?”
“你擾亂了我的生活,我的一切的一切,我有時真的真的好想去見你。其實我要去見你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只要我坐上飛機幾個小時就可以飛到你身邊了,可 是,我不得不考慮到你,我要是去了就會帶你走,但南北懸殊對你來說不習慣不說,我還要考慮到你父母把你養到這麼大的艱辛,我不忍心把你帶離他們身邊,我不 可以這樣做。
“我以爲自己可以忘記,但這麼一段日子來,離離合合,最終我還是無法放下你,作爲一個男人我真想擁有你,讓你完全屬於我,你明白嗎?你還小,這些你都能體會嗎?還有,你這麼怕冷,我們這裡的冬天零下十多二十度,這些,你又都能承受嗎?我很想珍惜你,卻感到對不起你。
“我這段時間下鄉了,每天積極帶頭找活幹,把自己弄的很累,我以爲這樣就可以倒頭就睡,可以不去想你,可我發現我錯了。我經過草原,草原上有你的音容;我在農田,水裡有你的倒影;我躺在牀上,你卻一直佔據着我的整個靈魂。”
“別說了,我又從來沒怪過你,你不要再一直懺悔好嗎?你這樣我也會很難過。”丁玎完全六神無主了,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劉欣。
“我哭了,我從來沒哭過。”劉欣吸了吸鼻子繼續說,“不管以後你跟了誰,只要你想起老哥了,都可以給老哥打電話或發短信,又或許你閤家到我們這裡來旅遊,也可以來找老哥,我一定會歡迎你……”
“嗯……”丁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因爲她也開始淚流滿面,但她不想劉欣知道。
她不曾想到這段短暫的情緣會變成這樣,她以爲這段時間劉欣的安靜代表着放棄,要徹底地把她忘記,她沒料到在這個平淡無奇的夜,會有一個男人在電話那頭爲她懺悔爲她流淚。
“老哥是打心底喜歡你的,但愛你,只能放在心裡,或許你永遠都只是我一個夢,一個可能永遠都沒法實現的夢。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丁玎壓抑地聽着,一邊用手背抹去不斷滑下的淚水,每次剛抹掉卻又因爲劉欣的下一句話而落得更兇猛。
“別說了,你別喝太多酒好嗎?不管如何,我也希望你過得好。有緣有機會,我們會見面的。”
“那好,今晚老哥說的都是真心話,絕無半句虛言。喝了很多酒,很累了,我想休息。”劉欣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低沉,像剛經歷了一場持久戰。
可最終卻沒分輸贏,因爲這場仗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沒有交戰的意義,他卻仍然戀戰並把自己搞得疲憊不堪。
不過丁玎也知道,愛與不愛,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情,一如她愛徐懷舊,只是她比劉欣幸運一點而已。
掛了電話後,丁玎看到通話時間持續了33分42秒,她突然明白,或許劉欣是藉着酒意壯膽說纔出了此番埋藏心底的話。或許今晚過後,他能重新找回陽光,因爲卸下是爲了忘卻。
對於劉欣,丁玎只能在心裡表示愧疚,因爲她沒法捨近求遠。愛情也講究先來後到,即使相匯,在交叉的感情線裡,本來就是以傷害作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