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舊對職業生涯的重新選擇,丁玎不知道是對是錯。站在她的立場也很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他奔波,另一方面又必須支持他。雖然她未經世事,但也懂得男人肩負的責任,深知男人不可能滿足於愛情和小家庭。他要能屈能伸,他的肩不但要綿軟當得女人的枕頭,還要強有力挑得起生活的重擔。在大風大浪前他是獵獵風帆,而她,要做的是他堅韌的桅杆,陪着他遠行。
丁玎這時已經臨近期末,但大家都沒心情複習,因爲下學期就要走上工作崗位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在爲下一步鋪路,不厭其煩的翻查各種報紙廣告,勤奮奔走於各種公司,不管是否與專業對路,都一一不放過,因爲懵懂,因爲無知所以無畏,這種積極的態度在學習上鮮有。
應聘成功的會得到大家的祝福和慶祝,然後收拾行李和心情準備踏入社會;一時未如意的,還學會了寬慰自己時候未到,但不管怎樣的結果,找工作過程中的酸甜苦辣是無可避免的,甚至是和高考一樣刻骨銘心的。
丁玎回想起第一次面試是和同學一起去的,兩人同時看中了同一公司的同一職位。該公司位於時代廣場的寫字樓,到門口時已經有很多求職者在等候,丁玎對着公司大門舉起了手試了又試,卻遲遲不敢敲下去,初出茅廬的青澀啊,讓她視工作單位爲老虎。面試了幾次後,雖然不能說變得有多從容,但起碼不會再害怕,這些小小的積累,又何嘗不是一種進步呢?
李美亮一向勤奮又大膽,按她說投了十多份簡歷,已經有好幾個面試通知,不久就帶來了好消息,她最終成功應聘了一間投資公司,去做電話營銷員。
小杉菜與老龜卻一反常態,兩人並不着緊找工作,既吵架,又甜膩着,吵的時候是水混油,甜膩的時候是糖蘸藕。或許曾經無憂無慮的校園愛情,終經不起動盪,逃不掉勞燕分飛的命運。
作爲與時代相抗衡的滿身熱血的大學生,十多年的學子生涯即將結束時,有別離的不捨也有對未來的惶惑,更有對新人生新環境的嚮往。各種心情交織在一起,一時欲說還休,只有相同經歷的人才會彼此明白。
星期三整天都讓課程排滿了,而一向沒缺勤的丁玎,卻因看到宣傳欄裡一份不怎麼醒目的招聘啓事給開了先例。去應聘雖已不是頭一回了,但每次都因自己沒足夠的經驗和過於被動而失敗。
基於時間不充裕,她放棄了下午的複試,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是自己選擇了主動放棄。
在一無所獲的失望下,丁玎只能用“虛擲”來形容這一天的時間,走在車流如鯽的街道上,兩手空空卻沉重無比。她突然羨慕起醃菜罈子裡那一張張被扭曲的臉,他們疲累他們不得已他們麻木,但他們有目標和寄託。是不是每一個面臨就業的畢業生都要經過鳳凰涅槃般的洗禮,都得在一雙雙金精火眼的篩選下死上幾百回,然後藏着一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勇往直前?
她一直覺得被篩選和被宣佈的命運太過殘忍,那不是一種考驗而是一種扼殺,有人會越來越強大,但也有人會越來越脆弱。
一旦融入了這個競爭的市場,自己也就成了一種特殊的商品,出賣的是靈魂和自由。
翌日上午,徐懷舊給丁玎打電話時,她還在牀上,因爲昨天的挫敗感,令她今天一時沒了鬥志,乾脆賴在牀上不肯起來。
“寶貝,你在幹嗎呢?”徐懷舊難掩興奮地問,好像幹成了一件什麼大事急匆匆回來報喜。
“睡覺。”相比他的興奮,丁玎就頹廢得多了。
“有沒搞錯,大小姐,都11點了。”徐懷舊大呼小叫起來。
“人家今天沒課嘛。”
“哦,不用上課啊?”徐懷舊語氣緩和下來,“我現在回廣州了,鄧總去了深圳,要是他晚上不回佛山,我下午再給你電話,我們晚上去玩,我明早再過去,要是他下午回來,那我下午就得過去了。”
“你變成九陪了啊?要時刻圍着他跑。”丁玎抗議道,語氣充滿揶揄。
“話不能這麼說。人家人生地不熟嘛,總不能冷落人家不管呀。”
“那我呢,你對我熟悉了,就冷落我,哼。”
“寶貝是不是肚子餓了呀?竟然連這醋也吃?”徐懷舊反將她一軍。
“我是好餓啊,可惜連醋都沒得吃呢。”
徐懷舊哈哈大笑:“乖,等穩定下來,我就多陪你啊。”
丁玎沉默了一下,突然不打算放過他:“那你怎麼陪我?”
“除了刀山火海,你要我陪你幹嗎都行。”
“原來,你不能有難同當。”丁玎一時覺得很難過。
“傻瓜,刀山火海都留給我好了,哪能讓你去呢?”徐懷舊由哈哈大笑變成了殲笑。
“這還差不多,算你狠。”丁玎也笑起來。
“就這麼說好了,要是鄧總晚上不回佛山,我們就去玩。”
“哦,我晚上可能不出去了。”
“爲什麼?”
“要煎藥嘛。”丁玎因爲頭痛,已經連續煎了一星期藥了。
“那沒關係啊,可以先歇一次。”
丁玎突然意識到貧了半天,都忘記問正事了,於是正色道:“聽得出你的心完全在佛山了,形勢怎麼樣?”她真希望他說惡劣透了。
“還在考察呢,現在在找辦公和住的地方,款還沒划過來。”
“真的打算開幹了。”丁玎顯得有氣無力。
徐懷舊聽出了她的失落,安慰道:“也不遠啊,就一個多小時車程,你什麼時候也過來看看。”
對於一顆肉包子打狗的心,幾頭牛恐怕也拉不回了。
其實對於徐懷舊的決定,丁玎一直高興不起來,是因爲多多少少存在私心,她想跟他同在一個城市,哪怕不能時刻見到他也能感覺在他的呼吸範圍內,她總覺得,愛情的最美好形態,就是時刻和他粘在一起。
或許,不用爲生計奔波的丁玎此刻根本無法體會生活和人生的真正含義,只能把愛情當作全部,把浪漫當作唯一的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