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週末,徐懷舊已經在佛山呆了一星期了,以前他在廣州時,丁玎盼週末就像小時候盼過年,而這一次,她是首次對週末的到來沒有絲毫的興奮。
實習結束後,課程已經很少,有些專業已經完全不用上課可以去找工作了,計算機系仍有幾門課程未結束,丁玎班裡很多同學都找到了兼職,她卻始終慢打慢着地挑着,只是白天看到空蕩蕩的宿舍,有時也會感到落單的重重危機逼近。
寒氣在這兩天已經減弱不少,陽光隨處可見,可丁玎心裡卻有點不踏實,總感覺有東西壓抑着,好像要病一場。
星期日那天她面試了三份兼職,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去的,這樣的好處是即使到頭來兩手空空也不至於太失望,因爲爭取過了,哪怕失敗也是一種積累,貴在求職的那份充滿希冀的心態和挑戰自我的過程。
陌生的大街小巷上總能見她手抓一份地圖和招聘報紙,邊走邊拿筆塗塗畫畫,然後穿梭高樓大廈之間,原來求職的魅力正在於未知和無畏,因爲未知而恐懼和緊張,卻因爲無畏而敢於挑戰,而最後還能迎來未知的驚喜和成就感。
丁玎就是以這種狀態加入到快節奏中去的,此刻新起點的人生對她而言,就是一條剛做好的首次下水的船,可能因密閉性不好而進水,也可能因重心不穩而傾側,所有的未知和風險,只有在通過了多次多方位的測試,並把握住航向,才能完成使命。
晚上丁玎一邊重新編輯簡歷一邊想着徐懷舊的時候,電話恰巧響了起來,她突然開始相信“你想我的時候也正是我思念你最深的時候”。她甚至相信,宇宙中的正能量正在發揮作用,把自己想要的都吸引過來,變成現實。
“寶貝,在幹嗎呢?”徐懷舊聲音洪亮,心情似乎不錯。
“玩。”受他的感染丁玎也變得神秘兮兮。
“玩什麼?”
丁玎拔下正在充電的手機,雙腳把拖鞋一蹬,直接攤倒在牀上,每天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這一刻。
“騙你啦,人家在認真地重新整理簡歷,今天去找工作了,累得半死。”丁玎說完重重地舒了口氣。
“把簡歷弄得漂亮點啊,呵呵。那今天有沒有好消息呢?”
“很遺憾,沒有,人家都不要兼職的。”經過今天的折騰後她一直鬱悶,同學們怎麼就能找到呢。
“彆氣餒,找工作就像找伴侶啊,要完全陌生毫無血緣的兩個人情投意合的確不是件易事。”
“切,你又沒找過工作,說得跟親身經歷似的。”丁玎不屑的嘴皮子又耍起來了。
“丫頭,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啦,沒吃過豬肉還不準見過豬走路嗎?”
“好吧。”丁玎乖巧地討教,“既然你這麼厲害,那就向小女子授下經驗吧,在找伴侶這條坎坷的路上,你見了多少人,又與多少人情投意合了啊?”
“逆天了啊,算計起我來了,看大爺今天心情好就饒了你。”
“我好怕怕哦。”丁玎佯裝聲音顫抖,卻早已經笑得地動山搖,把牀上的灰塵震落了一地。
“怕了你了,快好好做簡歷吧,彆氣餒啊。”徐懷舊再三囑咐,卻一點也不嚴肅。
“我纔不氣餒呢,現在我心裡強大啦,碰壁也是一種積累,我體會到了箇中的樂趣了。”丁玎這回並非安慰自己,她完全是發自肺腑的認可了經歷越多懂得越多就越有有經驗的道理。
“那好,我這幾天都忙着呢。待有空了,你過來玩。”
徐懷舊真的一頭紮下去了,丁玎竟覺得有點飛蛾撲火的壯烈。
“你請的一星期假已經結束了,不用回來嗎?是不是決定留下了?”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只是仍然期待峰迴路轉。
“是啊,我可能過一兩天再回單位看看。這邊已經置好一切廚房用具了,就等它的主人啦。寶貝,你來了我們吃住家飯,過平凡的家庭生活多好啊。”徐懷舊在丁玎面前描繪了一幅幸福溫馨的藍圖。
再愚笨的她此刻也聽出了徐懷舊對家庭溫暖的深深渴望。可是,自己真的有這個能力來經營兩人的未來嗎?有人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看來,學會“釣釣”他的胃口勢在必行。
掛了電話,溫馨小家庭的和諧與幸福一直佔據着丁玎的腦海。油煙霧氣裡,一股股令人垂涎的馨香繚繞着每一個角落,飯後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爭爭搖控,談談肥皂劇還是球賽好看;或養只貓狗,偶爾梳梳毛,爭爭寵,攜手散步時帶上,那又何嘗不是她一直渴求的夢想?
而這個甜蜜夢想的背後,偶爾也會有些生疼,就像巧克力雖甜蜜,卻也帶着絲絲苦澀,但這份疼並不像巧克力的苦澀讓人樂於陶醉和回味。
自從搬回校本部分開宿舍以來,丁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小杉菜促膝長談了。在找工作的折騰和思念徐懷舊的雙重身心疲憊下,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其他。
小杉菜和老龜是屬於校園裡比較普遍的那種小情侶,常常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吃飯,一起逛街,除了睡覺,幾乎彼此所有的時間都是膩在一起度過。
李美亮雖然不能像小杉菜那樣與男友天天膩在一起,但畢竟同在一個城市了,週末也常光明正大地去男友家吃飯,男友的媽媽由原來不太待見她到現在把她當閨女一般,隔三叉五給她燉養顏下火的補品,不管她曾花費了多少心機去改變自我,也不管做了多少討好他們家的事情,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圓滿了。
還有那些異地戀卻依然忠貞不二,難得見一次面常常在站臺兒女情長話別的室友們,在畢業臨頭,誰不是把愛情放在首位來考慮,要麼你來我的城市,要麼我嫁雞隨雞。
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愛情可以是全部,可以爲了它而改變自己的方向和追求,可以把它當作人生幸福的標竿,它是主宰,其他一切都是從屬或必須犧牲以成全。只是每個人愛的方式不同,愛情從來就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只要敢於直面自己的內心,它就是自己的幸福。
瞭解丁玎的愛情的人,如小杉菜,如李美亮,都認爲丁玎和徐懷舊無論是年齡還是閱歷甚至生活圈子,都存在着極大的差距。難道丁玎真的錯了麼?爲什麼每個人都認爲旁觀者就清,當局者就一定迷?爲什麼別人可以輕易堅定地追逐自己的愛情,而她卻遭到這麼多一致不看好?相愛必須要以門當戶對爲基礎嗎?真的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嗎?
丁玎常常問自己,還可以抽身出來嗎?只有在她離徐懷舊很遠時才能清楚看到愛他愛得那麼深那麼不可自拔,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這個結果早在第一次見面就註定了,她逃也逃不掉。
愛情和婚姻一樣都是鞋,好不好看在外人,合不合適則在自己。別人總說她的鞋子不好看,但她自我感覺舒適合腳,至少現在來說如此。
丁玎有時也承認自己對世事懵懂單純,但她堅信徐懷舊不會欺騙她的感情,他對她的關懷以及每一個細節中滲出的柔情是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也是外人所無法體會的。
她只好穿自己的鞋,讓別人說去,因爲她知道自己解釋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而且也沒有必要去向別人證明什麼,只要自己清楚自己的內心,並相信那個陪着自己走下去的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