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色中的痛

高二的期末考試即將到來,基本上課程也都上完了,老師們開始講一些和考試有關的知識點,做一些習題試卷。還記得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陳可美幫助林子健一起復習的畫面,但現在他倆一前一後,就像毫無關係的兩個人,誰也不搭理誰,只管自己看書複習。陳可美偶爾擡頭,就會看到林子健安靜的背影,安靜地讓人心碎。感情中最殘忍的不是不愛,而是曾經無話不談的兩個人,變得如此陌生。不爭吵、不關心、不在乎,好像各自的世界中,從未闖入過彼此。

“對不起,上次我連累了你,這次我一定好好考,絕對不再做愚蠢的事了。”薛夢琦託人傳了一張紙條給林子健,林子健打開一看,上次頂替薛夢琦作弊的事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現在想起,林子健還會感慨地笑笑,誰能想到自己那次衝動的決定會成爲他和薛夢琦關係的轉折點。人的一生就是這樣,每一次可喜可悲的意外,都是上帝精心安排的劇情,相聚相離,都是緣分。

這次期末考試,顯得比較平靜,這正是學校所期待發生的,班主任也很開心大家能夠順利考完試,迎接一個漫長的暑假。大家都在談論着去哪裡玩,擬好了自己的暑期計劃,有去旅遊的,有去參加培訓班的,有在家幹農活的,也有宅在家裡哪也不想去的。林子健就是這樣打算的。他並不喜歡到處跑,家裡有小夥伴,一起玩玩也是很難得的。

林子健整理着自己的書包,轉過身那一剎那,目光和陳可美撞在了一起。

“你……暑假在家嗎?”林子健爲緩解尷尬,順其自然地問出了這句話,陳可美傻傻地呆在那裡,這是林子健一個星期以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林子健,你什麼時候回家?”薛夢琦背上書包,看着林子健,陳可美剛要說出的話,只好吞回肚子裡,咬了咬嘴脣,獨自離開了教室。

“我啊,看吧,估計會先在宿舍待一兩天。你呢?”林子健甩了甩手中的鑰匙扣,是淡藍色的,正好和薛夢琦的衣服一樣的顏色。

“這個送給你。”

“送給我?謝謝啊。”這是薛夢琦收到的第一份來自林子健的禮物,說是受寵若驚也不爲過,雖然禮物不值幾個錢,但她知道是林子健用心了的,這並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薛夢琦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扣放進自己的包包裡。

“我媽媽說讓我今天就回去,可我不想今天回去啊。”

“爲什麼啊,你媽媽肯定很想你了,想早點能夠見到你啊。”林子健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在安慰着薛夢琦。薛夢琦嘟着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那麼漂亮還那麼可愛,這樣的女孩子打着燈籠都難找,林子健看着薛夢琦露出了充滿幸福的笑容。

林子健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的,他送走了宿舍的三個室友,最後一個晚上,自己一個人度過。陳靜和莫欣優一起坐車回家的,因爲樑思雨在前一天就回家去了,不然陳靜可不敢這麼做,要是被樑思雨知道了,她又要去找莫欣優麻煩了。樑思雨和陳靜在一起的時候,只要一出現莫欣優這個名字,她就會醋性大發,吵着鬧着,可能是那一晚的事情對她影響太大了吧,她總是怕莫欣優會把陳靜給搶走,殊不知莫欣優只是把陳靜當成最好的朋友,他們倆的關係,至少是莫欣優對陳靜的關係,純的很。

整個學校充滿寧靜,門口幾盞路燈,以及穿制服的保安,跟他一樣,在堅守着最後的一班崗。自己一個人在宿舍,翻着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窗外傳來幾聲貓叫聲,就像嬰兒的啼哭聲,讓林子健覺得毛骨悚然,他盡力想通過書中的“顏如玉”來化解這份恐懼,這時,“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嚇得林子健差點從牀上掉下來。他定了定神,看到是樓下的宿管大伯在敲門。

“大伯,怎麼了?”林子健爬下牀去給宿管大伯開了門。

“有一個女孩說要見你,讓我來跟你說一下。”大伯朝樓下指了指,說明了來意。

“一個女孩?她在哪裡?”林子健一臉驚訝,大晚上竟還有如此“豔遇”。

“就在門口。”

“好,我馬上下去,讓她稍等一下。”林子健想了下,會是誰呢?薛夢琦,她不是早就回家了嗎?難道她特意返回來看我?林子健帶着疑問和驚喜,穿好衣服褲子跑下了樓。一臉笑容洋溢的林子健跑到門口,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這個女孩,那女孩一回頭,把林子健給驚呆了。原來是陳可美!

“怎麼是你?”林子健不敢相信陳可美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以爲這一切是在做夢,太不真實了,可捏了下自己的大腿,發現這並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實。

“爲什麼不能是我?”陳可美反問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額,你怎麼會來學校?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嗎?”林子健對於陳可美的突然出現,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是激動還是失望?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跟我爸媽剛好路過這裡,他們在這附近處理點事情,我看你宿舍燈亮着,知道一定是你,所以進來看看你。”

陳可美雙手放在身前,一雙纖細的小手勾着一個黑色的小包,一陣風吹來,烏黑的秀髮翩翩起舞。

“你怎麼確定一定是我?”林子健向前挪了一步,兩隻手不停地搓着,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以前你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的。”林子健聽了這話,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的一個小小的習慣,陳可美都記在心裡。她越表現出對他的關心,他就越覺得虧欠於她。當虧欠得越來越多,只會讓他選擇去逃離。感情不是挾持,你拿着你的關心去挾持對方交出同等的愛,這其實是何等的自私。或許相互虧欠,能夠永遠記得對方,可是這有什麼意義呢?林子健對於陳可美的舉動,更多的是難受。

林子健和陳可美邊逛着校園邊聊着。聊曾經熟悉的一幕幕,聊現在陌生的一天天。這是他們自上次晚自習下課後在操場上爭吵過之後,聊得最多的一次。最後話題來到了薛夢琦的身上。

“你喜歡她嗎?”陳可美心裡藏了很久的疑問,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誰?”林子健假裝沒聽懂,陳可美說出了薛夢琦的名字,林子健似乎不太願意在這個時候聊到她。

“你覺得呢?”林子健閃爍其詞地想要去轉移逃避這樣的話題,但陳可美沒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她提高了聲音:“我問你呢?”

林子健被陳可美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轉頭看着陳可美,沉默良久後緩緩問道:“這答案重要嗎?”

“重要。”

“喜歡。”陳可美話音剛落,林子健就給出了答案,不給陳可美一點心裡準備的時間,也許他覺得根本不需要。

陳可美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沒有再問其他話了。看得出,陳可美對於這個答案是很失望的,突然她又問道:“你爲什麼不問我跟喬洋的事?”陳可美望着林子健,還是以前那個眼神那個畫面。

林子健想了想,回答道:“我並不想知道你們的事。”其實他是想知道的,但是爲了一時的面子,他說出了違心話。我們生活中也經常因爲面子問題,做了很多傷害自己或者他人的事,到最後還是自己獨自默默地舔舐傷口。

後來他們一路上就沒有再說話,就這樣在學校走着,走到校門口,陳可美才開口說話:“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今晚打擾你了。”陳可美的客氣讓林子健極不自然,但他還是會很難忘這個不尋常的夜晚,以及這突如其來的關心。

“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嗯,那我走了,拜拜。”陳可美背過身去,不敢再多看林子健一眼。

“還有,謝謝你今晚的陪伴。”

陳可美捂着嘴,點點頭,她的眼裡噙着淚花,強忍住不在林子健面前流下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學校門口,柔弱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又迴歸了寂靜,空無一人的路燈下,林子健也終於忍不住眼淚,蹲在一旁的草坪上,放肆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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