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被他的這樣一句話感動的眼裡的淚水又要奪眶而出,隨即喜悅的笑着擡手用衣袖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道:“我不哭,我不能哭,我怎麼能哭,有阿堯你這樣的信任,有你這樣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不能哭。”
雲堯心中一動,眼眸微痛,隨即大手一攬將流離摟入懷中,聆聽着她此時有力的心臟跳動。
這一刻,他覺得他滿足了。
甚至是筲國的一切他都不願再理,不願再理。忘記了他的責任,忘記了龍堯的責任。
他只記得他是她的阿堯,她是他的阿離。
“阿離,相信我,即使以後天下人皆指責你的不是,你一定要記得回頭看看,因爲有我在你的身後,你就從不孤單。”雲堯眸光就如同一顆夜明珠,在黑暗陰影裡褶褶生輝,更是將光明照耀進了流離的心裡,他要驅逐掉她所有的黑暗,給她安全的依靠。
“阿堯,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你,你也要記得還有我,還有我不離不棄。”流離看着雲堯十分認真的說道,她卻也是做到了這諾言的。
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他憐她、護她、救她於水火,給了她至高無上的恩寵,卻在以後無盡的歲月裡將她推入最深的深淵,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那一根根鐵鏈拴住了的是她的人,可是卻放逐了她本不自由的心。
“阿離,隨我回筲國!”半響之後,雲堯擡起一雙幽深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流離說道,她是豫國的公主,若是叫豫皇知道她還在人世定然會……
而豫國皇后也曾對她屢下殺機,司尋不再護她安好,那麼就由他來吧,不論是地獄或者是天堂兩人都結伴而行。
流離微微頓住,眼底閃過一抹不解之色,回筲國……她雖然心知他是筲國的太子殿下,可是若是回去筲國……司尋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說不定在哪日就會給他致命的一擊,她不能冒這個險,她不能讓他犯險……
“好,我隨你回筲國,越快越好。”流離不疑有他便應道,他多在帝都待一分鐘她就會覺得不放心。
可是流離又怎麼會知道,她這一次的自私竟然害得雲家幾百口人統統入獄,最後竟然是滿門抄斬!
她若是告知雲堯司尋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麼雲堯勢必會留在大雲國與司尋周旋保住雲家人,這樣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若是不說,他便帶她回筲國,等到離開雲國的邊境,他已然安全,若是司尋這時採取行動,那麼他也有足夠的能力去救雲家人,最重要的是,他沒有一絲危險,就已經足夠!
昏黃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屋子裡,看起來落寞叫人有些寒意,明明半夏的季節卻是生生的多了幾分寒意。
在窗戶的一角放着一盆殷紅色的茶花,花朵悄然綻放,與碧綠的茶葉想襯托,更顯得別有一番風味。
茶花最外面的一層,努力的向外舒展,舒展。要掙扎,要掙脫溫度的束縛。
一片片嫣紅的花瓣,在青色而青澀的花托之內,彈出了青春的眼光。
於綠葉的陪襯之下,好奇的瞻望這個不算陌生的世界。
沒有蜜蜂飛,也沒有蝴蝶舞。孤獨而寂寞。
唯有時光,唯有陽光。靜靜的欣賞。
女子的指尖輕輕的拂過這盆茶花的每一寸,無法忽略的是女子的眼底竟然侵染了溼意。
這盆茶花擁有着最豔麗的顏色,彷彿要奪去滿天的雲霞,美得明明不驚豔卻讓人就是移不開眼。
女子身上所着的紅色輕紗更有與這茶花一較高下的意味。
“紅玉,你說他還記得我麼?”女子低眉輕輕的說道,似乎是怕驚醒了這茶花中的女神一般。
然後等待她的卻是水一般的靜謐,沒有任何人的回憶,唯有那殷紅的茶花正悄悄的仰望着女子如花的面龐。
這盆茶花的名字便是紅玉,那紅是比鮮紅的血液還要讓人觸目驚心的。
而後,女子卻是擡眉望了一眼靜默的院子裡,空曠卻並無任何的樹枝,彷彿她不喜歡陰涼的感覺,而喜歡熱烈的陽光,所以她的院子並無任何的植物。
“紅玉,他定然是不記得我了。”女子嘆了嘆氣,道。
她怎會忘記那日烈日當空的午後,她年僅七歲,她的父親雲赫然與青樓女子廝混 ,整日皆不歸府,孃親每日以淚洗面。
她小小年紀似乎是有無窮的爆發力,她前去帝都的風月場所黎館裡,要看看那個女人是有多漂亮,引得她的爹爹整日不歸家。
那日,她身着一件紅色的小裙子,站在黎館前,欲進去,無奈那些人卻是百般阻攔。
她便在黎館外面一直等一直等,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午後,一位身着青色錦袍的少年卻是以頂天立地的姿態的侵襲入了她的世界,從此十幾年的默默相隨永不停息。
那時的他比她高出了半個頭多很多,臉上的表情卻是那樣的儒雅俊秀
,一點也不像現在的冷冰,至少,那個時候他還會笑着遞出一顆山茶花的種子,告訴她,有因必有果!
她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少年,從未見過。
當他將那山茶花的種子放到她的手裡,告訴她,:“你回去將這株茶花種好了,若是花開你的爹爹就會回家的,知道了麼?”他的表情溫和而又善意,就如同一股暖流滑過人的心底深處,再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
花近東溪居士家,好攜樽酒款攜茶。玉皇收拾還天上,便恐筠陽無此花。
她卻也是不知道這是他善意的謊言,而她小小年紀卻也信了他的話,於是回府之後悉心照料這山茶花,最後終於有一日花開了,她的爹爹卻也回來了。
不過卻是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她是恨着雲赫然的,心裡也根本不曾拿他當父親看。
在她與姐姐的眼裡,只有那個低眉淺笑的女子,便是她們的孃親,那個一生不得所愛的女子。
她嫉恨孃親的軟弱無力,也心疼孃親的大度忍讓。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等花開了,我能拿給你看看嗎?”聲音稚氣,表情也是那般的天真。
他卻楞了,然後回答道:“送你的就是你的了,花不必看,名字也不必知道。”隨後他便帶着隨從離開了。
她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他是當朝的六王爺,祁王!司尋。
第一次,她記住了一個陌生的人名字,多少個日日夜夜裡她皆呢喃道。
若是她知道,他當時候的善意無非是出於兩人有相同的遭遇,那麼她或許會不會就不會念着他、記着他一輩子了?到死也不曾忘懷過。
若是司尋知道當年在街上的一顆山茶花種子,讓一個原本可愛的女孩爲她不顧一切蛻變成魔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會後悔當初的一個善意與憐憫?是不是就不會送出那一顆山茶花的種子了。
可憐的是他從不知道那個女孩是她,雲綰月。
可悲的是他從不知道那個女孩對他永遠不曾忘懷,他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對他傾注了此生所有的愛戀.
可喜的是,她記着他,至少在這個世間上還有人讓她記着。
“紅玉,你知道嗎?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很久很久以前,遇見了他。一個在陽谷下笑着送我山茶花種子的少年,他的笑容是那般的溫潤。”雲綰月此刻卻全然看不出來一絲囂張跋扈的氣息,反而像是一個爲情所苦的女子。
就算她再怎樣爲達目的不折手段,就算她再怎樣心狠手辣,她的心底都是有着溫柔與淨土的,也有着一個永遠不被別人取代的人。
“可是,紅玉,他卻是不記得我的,不記得那個小心翼翼的接下種子的我,雲綰月!我甚至連名字都來不及告訴他,他就如同一陣風一樣的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他甚至不知道雲綰月是這樣的惦念着他的,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雲綰月望着那盆陪了她十幾個春秋的殷紅色的山茶花,眼底流露出的卻是那一絲絲的柔情以及眷戀。
“呵呵,原來雲二小姐竟然也是這般的柔情。”忽的,響起了一道嗤笑的女聲,雲綰月目光一驚,隨即隱去眼裡的情緒,回頭看着正端坐在她房內的不速之客!
“你是誰!”雲綰月冷冷的看着蒙着面紗一襲黑紗的女子,她的眼睛似乎很是熟悉。
豈料,黑紗女子卻是故作可惜的搖了搖頭,十分惋惜的看着綰月道:“想不到,雲二小姐這樣工於心計的人,竟然也會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既然我戴了面紗,便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多此一問?”
雲綰月微微一頓,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的神色,不請自來定然是不速之客!
“你是誰本小姐沒有興趣知道,你不經過通傳便進入丞相府,已然是犯了罪,若是再不離去,我便請人讓姑娘離開。”雲綰月冷冷的看着黑紗女子道,隨後別過頭不看那人。
話音剛落,黑衣女子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彷彿雲綰月問的問題是多麼的可笑一般。
“你笑什麼?”雲綰月不禁有些氣急,問道,右手已經握住了鞭子,眼裡的殺氣蔓延。
“哼……通傳?”黑衣女子眼裡射出一陣冷冽的寒光直直的朝着雲綰月而去,雲綰月只見那黑衣女子一個閃身身影便如同鬼魅一眼的飄到她的面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黑衣女子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想……幹什麼……”被黑衣女子掐住脖子的綰月,眼底逐漸的有些恐懼了,這個人的眼神好恐怖,黑衣女子的武功如此之高,她不是對手!
“哼!想幹什麼?雲二小姐覺得這樣還需要通傳麼?”黑衣女子不屑的笑了笑,扣住雲綰月脖子的手指卻是已然鬆開了幾分,不論從哪種立場來看,她都是不能傷害雲綰月的,雲家對殿下有救命之恩。
見雲綰月眼底的恐懼,黑衣女子便一把鬆開了雲綰月,她的目地就是要讓雲
綰月懼怕她,如今目地已經達到。
雲綰月的身體卻是彷彿被人抽乾了力氣,任由身體滑落在地上,擡起一張蒼白的小臉,道:“你想做什麼?”雲綰月沉聲問道,聽聲音也帶着幾分顫抖。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是朋友!”黑衣女人微微一笑,一雙鳳眼微咪起,將地上的綰月扶起來。
雲綰月一怔,反問道:“朋友?”眼底皆是不解之色,這個女子出現得如此詭異,讓人防不勝防。
“是,我們當然是朋友,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而我正好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們就是朋友不是麼?”黑衣女子巧笑着問道,眼底卻是閃過算計的光芒。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也沒有必要答應你,請回。”雲綰月頓了頓,她總覺得這個女人的眼底總是藏着些什麼似的,讓人莫名的產生一種恐懼感,這個女人所說的幫助,朋友。
絕對不是那樣的簡單,絕對不是。
見到雲綰月如此的態度,黑衣女子似乎也並不惱,而是胸有成竹的看着綰月道:“不知雲二小姐可知道護國府的小姐寧萱如今已然成了一個活死人了?”話到此處,黑衣女子整好以暇的看着雲綰月故作鎮定的神情,雲綰月是她必須要用的棋子!而她也不得做她的棋子,她沒有選擇。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雲綰月眼底劃過一抹慌亂,隨後鎮定的看着黑衣女子說道。
她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什麼意思?寧萱成了活死人,她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內幕?
如此一來,她真恨當初沒有殺了寧萱,成了活死人雖說對她沒有任何的傷害,但是難保有一日她會醒過來的,難保!
她雲綰月的未來擔不起這個賭注。
黑衣女子卻是搖了搖頭,道:“雲二小姐的計謀用得很漂亮,可是卻有致命的弱點。”
“你在胡說什麼?”雲綰月瞳孔猛然瞪大,連忙打斷黑衣女子所說的話。
“我有沒有胡說,你那麼慌張做做什麼?”黑衣女子揚起一抹笑意,笑容卻是無比的寒冷。
黑衣女子看着雲綰月狠狠的握着腰間的皮鞭,其中便也明白一二。
“雲二小姐以爲你穿着白衫去見寧萱,讓寧萱侍女以爲你就是流離,便再也查不出真正的兇手了麼?你拿着流離的玉佩放在寧萱的手裡,讓衆人以爲流離便是謀害寧萱的兇手,讓所有人對她衆叛親離,也只是想成功的毀滅流離在六王爺心中的形象,既是六王爺不相信依舊要娶流離爲側妃,寧嚴定然是不允的,也就成功的加大了司尋娶流離的難度。就算是,寧萱依舊要嫁給六王爺,一個死人如何成爲六王妃?即使六王爺願意娶一個死人,但是一個死人又能成爲多大的隱患呢?就算佔着王妃的名分又如何?這樣一來,六王爺是隻得娶活死人寧萱,對於流離卻是想而不得。這樣的結果試問誰最希望?這樣的結果對誰最有利?想必,雲二小姐心知肚明。”黑衣女人望着雲綰月道,無疑卻是讓雲綰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個女人竟然是這樣的厲害,竟然將其中的利害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是說聰明還是恐怖?
二小姐心知肚明。”黑衣女人望着雲綰月道,無疑卻是讓雲綰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個女人竟然是這樣的厲害,竟然將其中的利害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是說聰明還是恐怖?
雲綰月卻是露出一抹笑意,反問道:“我沒有必要這樣做,這樣做對我也沒有好處,六王爺娶的人也不會是我。”
“你有,你愛六王爺,比任何人都要愛,所以你無法看着他迎娶別人。流離是沒有必要傷害寧萱的,她已然是六王爺心愛的女子,若是此時她傷害寧萱所有的嫌疑便會指向她,她恐怕還不至於如此的愚笨,所以你,雲二小姐這樣的動機纔是最大的。你與寧萱發生爭執,你痛恨寧萱拿五年沁瓷的事情威脅你不準接近六王爺,所以你一時心狠便下了殺心。怎會料到寧萱竟然意外跌落山坡成了活死人。”黑衣女子再次冷靜的分析道。
“雲二小姐就不要再否認,當時我就在後山,清楚的看見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你說若是我將這件事公諸於衆,那麼雲府,帝都還有你雲綰月的立足之地麼?”黑衣女子伸出手邪魅的挑起雲綰月慘白的臉,對她的反應卻是滿意得很。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不會把這件事情公諸於衆的,因爲,姑娘你,不是說過我們不是敵人,是朋友麼?”她也笑得越發的肆意,如今,棋差一招,非得如此不可,她就暫且先聽她的,看看她究竟是誰!
是,我們是朋友,雲二小姐果然是聰明人,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們便是友非敵,因爲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流離!所謂的雲三小姐雲流離……”黑衣女子提到流離這個名字,眼裡也不禁越發的陰毒,那個女子的存在會危險到殿下的生命,留她不得!
若是能夠藉着雲綰月的手除去流離,了卻這個眼中釘,也是極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