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不只是黃鐵芯感覺到了壓力,連趙政策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鋪天蓋地的批評與漫罵給嚇了一大跳。
教哲學的胡教授在課堂上就大發脾氣,把《實踐出真知》一文給批得一無是處,還放言說要是趙政策不端正學習態度,以後不歡迎趙政策上他教的哲學課程了。
趙政策也不和他爭論,課還是照上,等到《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出來之後,胡教授如臨大敵,基本上每堂課程都會提到兩個凡是的主張,以證明他是堅決擁護偉人的,讓趙政策覺得有些好笑。
讓趙政策感覺到最明顯的是,班裡很多同學都慢慢疏遠了自己,最後,和趙政策走得最近的反而是大大咧咧的胡天和大鬍子齊純兩個人,這也讓趙政策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真奇妙啊。
當然,還是有幾個七七屆的應屆高中畢業考進來的同學對政治沒有那麼敏感,和趙政策還是有說有笑的,可馬上就被同鄉給制止或者勸阻住了。
高明爲首的一批**更是認爲機會了,到處製造謠言,甚至說趙政策很快就被作爲反革命份子抓起來,弄得是滿校風雨。
知識分子子弟和工農子弟倒是要好多了,傳乘一貫的明哲保身的態度,輕易不發表意見,也注意和趙政策保持距離。
胡天大大咧咧的,正準備要返回部隊呢,因爲聽說和越南有可能要開仗,很是興奮不已,哪有心情關心這些事情。
可胡天最近也很是煩惱,因爲以前歐美花總是和秦露一起來北方大學玩,可現在卻是秦露一個人來,想要見面嘛必須胡天自己跑到外國語學院去。
胡天卻是找趙政策請教這中間的原因,趙政策只有苦笑的份。別人不知道,趙政策心裡自然是很清楚,歐美花這是在避嫌,怕受到趙政策的牽連,可又不好明說,畢竟受過趙政策的恩惠,做得太明顯只怕被別人瞧不起。
對於歐美花這個女人,趙政策感覺上總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是這種感覺,現在這種狀況也從某些方面證實了趙政策的這種感覺,趙政策的心裡卻是更加不舒服了。
隨着學校地批評和議論地增多。高明居然聯合了幾個**。跑到歐陽教授那裡要求罷免趙政策地班長職務。理由是趙政策地政治素質有問題。不配當班長。給班上蒙羞了。
“高明。你太不象話了。什麼叫政治素質有問題?”歐陽教授難得對學生髮一次脾氣。可這次也板起臉開始罵人了。“不就是那篇《實踐出真知》地文章嗎?報社都能刊登。就證明有不少人是認同這個觀點地。現在。關於真理標準地大辯論不是還在進行中。沒有結論嗎?你憑什麼說趙政策地觀點是錯誤地呢。就算觀點有問題。那也是學術問題。和政治無關。”
“可趙政策地文章是反對兩個凡是地。是對偉人權威地挑戰。”高明就有些不服氣地說。
“那篇文章我和幾個老教授都仔細看過。和政治無關。更沒有提到兩個凡是。”歐陽教授就生氣地說。“我也是支持趙政策觀點地人。你要罷免他地班長職務。是不是也要罷免我這個班主任?”
歐陽教授在北方大學可是權威人士。高明還沒有挑戰班主任權威地勇氣。灰溜溜地走了。
“難道就這麼算了。歐陽教授是擺明了要護着趙政策了。”一個跟班就問。
“我們一起去教導處,找系領導。”高明惡狠狠地說,“一個鄉巴佬居然敢當着那麼多人罵我,我和他沒完。”
系主任高原紅是個五十來歲的胖子,禿頂,也是堅定的兩個凡是理論的擁護者。所以,對高明幾個人的思想彙報很是滿意。
“趙政策這個同學腦筋是很聰明,可惜不用在正道上。”高原紅一開口就給趙政策下了定論,“他的觀點是完全錯誤的,這種錯誤是很危險的。這樣吧,你們先在班會上面討論討論,爭取能夠幫助趙政策同學早日端正態度,做出檢討。”
“趙政策可是個頑固分子,很難改造的。”高明就說,“對付這種人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只有堅決鎮壓,否則就會出大問題。”
“被這麼說嘛,先以教育爲主,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高原紅其實心裡也沒底,現在真理標準大辯論正是熱鬧非凡的時候,甚至還有西風壓倒東風的趨勢,可不是好的兆頭。“當然,系裡也不會放任這種危險不管的,我會專門和歐陽教授商量的。”
“高主任,我們班的班會能邀請您參加嗎?”高明轉了轉眼珠子,就試探着問。
“到時候再說吧,看我能不能抽出時間來。”高原紅心裡一動,不過還是沒有先把話說死,看看情況再說。
從系主任高原紅這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高明一夥的信心更足了,就等着週末的時候開班會了。
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人,只有不透風的牆壁。這個事情最終還是傳到了趙政策的耳朵裡,而這個報信者居然是叛徒甫志高式的人物,用趙政策後來和胡天同學談到的話是:大鬍子齊純這是又回到了革命隊伍的懷抱中來了。
“政策,你要小心一點,高明他們要在班會上找你的麻煩,聽說高主任也要來參與。”齊純一臉的擔心,也不知道是真擔心還是假擔心。
趙政策倒不是很擔心,熟知歷史進程的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太爲自己操行這個事情。再說,趙政策還真不相信以自己曾經當過副市長的經歷還對付不了一幫學生娃娃和一個理論水平不是很高的系主任。
趙政策唯一顧忌的是系主任高原紅想把這個事情弄到什麼程度,畢竟十一屆三中全會還要等到半年之後纔會召開呢。也就是說,只有在那個時候,纔會有個真正的定論。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趙政策還是很明白的。
看來自己要裝聾作啞一回了,趙政策暗自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