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五六個彪形大漢已隨着那老闆的叫聲應門而入,將浣兒團團圍住。而周圍本在議論着的那些女子也隨之進壓低了聲音。雖然有幾個向浣兒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但大多數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神情。再看那此時早已兇相畢露的老闆,竟直接走虎了櫃檯,伸手就要去抓浣兒。
正當我想出手之際,卻瞥見一抹白色身影自通往二樓的梯子上緩緩而下。只是一個看似隨意的揮袖,那伸手想要抓住沫兒的老闆便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硬生生地撞向他身後的櫃檯。而那些將浣兒團團圍住的彪形大漢們,也早在見到自梯上緩步走下來的白衣人後就嚇得臉色煞白,紛紛打着哆嗦退了下去。
至於那些先前想要看浣兒好戲的女子,此刻卻是微微低着頭,一副小女兒家的嬌羞模樣!有幾個膽大的,則不時擡起頭來,秋波流轉般地看着那慢慢向我走來的白衣人。與六年前相比,他身上那種義薄雲天的俠氣早已消失的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尊貴與凜冽,其中卻還混合了一絲具有嗜血之感的殺氣。
趙硯走到與我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唐沫,沒想到我們竟會在這種地方遇見,這六年來,你過的可好?”
我過的好不好,與你有關係麼?真是多管閒事。說不上來爲什麼,此刻的趙硯身上有一種讓我很討厭的感覺。可心裡再討厭,應有的禮數卻必須還是有的,因爲他是晉國尊貴的王爺,在這個世界,身份決定一切:“多謝王爺關心,民女過的很好。若是王爺沒什麼事的話,民女就先告退了。浣兒,我們走了。”
“唐沫,你就這麼討厭本王麼?”話音剛落,趙硯竟已擋在了門口。逆光而立的他,渾身隱隱散發着野獸般的憤怒。
“王爺說笑了,民女怎麼會討厭王爺呢。”他這憤怒算是怎麼回事?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就算有,八成也是被劉澈連累的,“王爺,民女還有事情要辦,請您讓開!”潛臺詞:好狗不擋道,趕快給本小姐滾!只可惜,我是在沒勇氣說出口啊!
“不相關的人,都給本王滾出去。”突如其來的一句爆呵,讓那些仍作小女兒家嬌羞狀的女子們紛紛一愣,卻還是乖乖地走了出去。至於狠狠撞上櫃臺後般一直昏迷不醒的老闆,也因爲趙硯的話而奇蹟般的跳了起來,飛似的跑了出去。
環顧整個店鋪,便只剩下了擋在門口的趙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沫兒,以及甚爲惆悵的我。趙硯往前走了兩步,隨後微微側首,衣袖一拂,門便像是變魔術似的自動關了起來。嘖嘖,這隔空利用內力催動外物的功夫可是很有技術含量的,簡直可以媲美那個什麼紅外線自動感應門了!
“小姐。”浣兒怯生生地走到我身後,緊緊拽着我衣袖的小手卻是不住的發抖。事實上也難怪她會這樣,因爲就連我也在趙硯那越來越濃的憤怒中隱隱不安起來。
六年不見,他的武功竟已變得這麼高,看着地上那淺淺的腳印,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先前還可以鎮定自若,是因爲我知道自己的武功還算不錯,卻不曾想到對方的武功竟已入了化境。空氣似也因爲趙硯的憤怒而凝結起來,讓人感到一種極爲強大的壓迫感,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王爺,民女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我故作輕鬆地在一張雕花鏤空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後背卻是冷汗涔涔,“就算先前有什麼地方不小心得罪了王爺,也請王爺多多包涵。”
“好一句多多包涵。難道你以爲本王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麼?”趙硯一撩衣襬,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本王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年你在本王與劉澈之間,選擇了劉澈,怎麼?做本王的王妃,就那麼委屈你麼?難道你不知道,本王看上的東西,是勢在必得的麼?”
六年不見,他怎麼變成這樣了。雖然自從得知他不僅僅是閒散的七王爺,也是處處想要置劉澈於死地的‘那個人’後,便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可縱然是身份被揭穿,六年前的趙硯的身上卻還是有着幾分儒雅和俠氣的。可此時的他,雖然依舊俊美,可卻給人一種地獄修羅般的感覺。當然,我也絕對不會自戀到認爲他此刻生氣是因爲我當年拒絕了他,傷了他的心,所以此刻他纔會用這種態度對我。他此刻的這種說法,不過是個藉口罷了,至於他爲什麼這麼說以及真正的目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然而我卻記得劉澈對我說過的話,在趙貞面前要表現的很強,而在趙硯面前則要表現的完全相反,能多軟弱就多軟弱。
“王爺,請您不要爲難民女。”幹!好憋屈,這種低三下四的語氣,簡直就是要憋出內傷來的啊,“民女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唐沫,你以爲這種假裝出來的軟弱能夠騙到本王麼?劉澈吃你這一套,本王可不吃。”趙硯冷笑道,“聽說你這消失的六年,是去了殺戮之都?”
總算切入正題了,原來他是想要知道有關那個世界的事情。事實上我早該想到,既然劉澈能夠知道,白毛狐狸趙貞能夠知道,這位七王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呵呵,可惜的是連接兩個世界之間的契機已經斷了,所以就算我將有關那個世界的一切告訴他們又能如何,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王爺您想要知道有關殺戮之都的事情麼?”心裡雖然不爽,可語氣仍舊恭敬,“如果王爺想要知道的話,民女說就是了。”
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容易就說了出來,趙硯眼神一掠,隨即一個彈指,站在我身旁的浣兒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我起身將她扶到稍遠處的椅子上:“王爺,她不過是個孩子,何必下這麼重的手。”看着浣兒陷入昏睡的樣子,我知道沒有個兩天,她是醒不過來的。
“不過是個丫鬟罷了。”趙硯淡淡地說道,“唐沫,你這麼輕易就答應說出殺戮之都的事情,讓本王覺得很吃驚。”
吃驚?呵呵,吃驚的意思就是懷疑。我重新坐回椅子上,說道:“王爺是不是覺得我接下來要說的有關殺戮之都的事情,是假的?”
“你說呢?”趙硯不置可否,“但願你說的是實話,否則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正襟危坐,心裡卻在盤算着到底應該挑哪些事情來說。雖然將那個世界的事情說出來也沒關係,但其中卻還是涉及到了一些比較關鍵的東西,那些東西若是說出來,很可能會造成極大的麻煩。就比如槍炮,雖然這個世界是冷兵器,但如果投入巨大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建造出一個工業框架的話,那麼這天下很有可能會陷入另外一種局面。所以,經過思考,我還是決定說些有關音樂,數學,以及醫療制度的事情比較好。
兩個時辰後,口乾舌燥的我不得不起身倒了杯茶,儘管冷的不能入口,但卻是聊勝於無。趙硯在聽完我的話,陷入了沉思,眉頭緊緊的皺着,臉上亦是將信將疑。
又倒了杯冷茶,我坐回椅子上:“王爺您是不是不相信民女說的話?”
趙硯擡起頭,緩緩道:“老實說,本王的確是一個字也不相信。可你說的偏偏又都很在理,若是你撒謊,斷不可能編出這麼荒誕離奇的世界來。”
我笑了笑:“也許在殺戮之都的人看來,我們這裡纔是荒誕離奇呢。王爺您應該還記得民女的哥哥淳霍吧?您不覺他的存在便是荒誕離奇的麼?”之所以將淳霍說出來,是因爲我瞭解到,淳霍雖然身爲六扇門總指揮,但事實上朝廷裡的人並不是很願意與他打交道,絕大部分願意是他經常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是這個時代的人所無法接受了。可偏偏,他卻能夠利用那個世界纔有的知識與技術爲帝王解決煩惱。
趙貞忌憚淳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淳霍送給他了五十支射程在一千六百米的狙擊槍。當然,爲了防止趙貞找人仿造,淳霍故意用了只有那個世界最先進的技術才能製造出來的品種。關於這一點,趙硯是不知道的,劉澈也不知道,是我在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淳霍告訴我的。不得不說,那五十支先進的狙擊槍,是很大的威脅。儘管我也知道如何製造,可憑藉這個時代的技術,頂多也只能製造出射出百米左右的粗糙品。
唉!頭疼,真不知道我那個白癡哥哥幹嘛要留下這麼危險的東西,要是哪天趙貞真的被逼急了,直接來個遠距離狙擊,那可真是小命玩完沒有續集了。
“你剛剛說,連接殺戮之都的門以及消失了?”趙硯的眼中再次浮現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