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邊殘陽如血。
帶着些許寒意的微風拂過臉頰,甚是愜意。七王爺趙硯終究還是按照劉澈的意願離開了京城,只是在趙硯與我們分別之前卻說了一個讓人頗爲意外的消息,那就是葉不歸被懸鏡司抓了,換言之也就是葉不歸如今的生殺大權掌握在趙貞手中。也正是因此,離開醉仙樓劉澈就帶着我和池痕再次進宮。
與上次不同,這一次我和池痕也被准許進入殿中。儘管上一次只是與司徒炎遠遠觀看,但裡面的奢華卻也是能夠想象的。然而當我和池痕進入後才發現,殿中雖然富麗堂皇,但到處都是有刀劍劃過的痕跡,有些地方更是留有斑斑血跡,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時候,身着青色常服的趙貞緩緩從側殿走入,身後跟着一名手持拂塵的宮人。
趙貞微微咳嗽了幾聲,臉色更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那跟在身後的宮人立即扶住趙貞,好似生怕趙貞隨時會倒下去的感覺。待扶着趙貞坐下後,那宮人微微鬆了口氣,但臉上的焦慮卻仍舊無法掩飾。
“皇上,太醫吩咐了,您需要靜養,不宜走動。”宮人微微欠身身子,語氣恭敬地說道。
趙貞擡起頭,示意自己無礙,片刻後他的目光落向劉澈,池痕以及我,細長的眼尾總是讓人不禁意間聯想起妖狐,那落向我們三人的目光也因其脣邊滑過的一絲笑容變得玩味起來。
雖然是和趙硯是兄弟,長相也有幾分相似,可給人的感覺當真是全然不同。前者雖算不上眼光,但至少能見光,而後者整個就給人一種暗地裡的陰謀者的感覺。尤其是那種隨時隨地流露出來的恍惚和迷離,但卻又能在某個瞬間讓你的心陡然一沉,想起他是個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君王。
“賜坐。”趙貞軟趴趴地吐出兩個字,隨後用單手支撐着額頭,一副累極了的模樣,“這麼晚來找朕,有事?”
這句話問的可真夠白癡的,肯定是有事啊,我在心中默默想道,不過趙貞抓葉不歸有什麼用呢?
“在皇上面前,微臣就命人不說暗話了,聽七王爺說葉不歸被懸鏡司抓了,不知是否爲真?”劉澈撣了撣衣袍,緩緩落座,“如果真有此事,不知微臣可否見葉不歸一面。”
“哦?你只要求見一面,難道不希望朕將他放了麼?”趙貞淡淡地掃了一眼劉澈,接着垂眸緩緩道,“你可知道朕爲何不命人將這殿中清掃乾淨,卻要留下當日的痕跡?”
“皇上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做臣下的又何必妄自猜測。”劉澈頓了頓,接着說道,“只是若是微臣處在皇上的位子上,恐怕也會這麼做的。”
“哈哈,你若是想坐朕的位子,朕又怎會不讓?”趙貞眯起眼睛,臉上帶着笑意,不過在我看來,那就是一隻狐狸在對你笑的感覺,雖然很養眼,可怎麼着也有點怪怪的感覺。
“皇上您說笑了。”劉澈回道,“關於葉不歸一事……”
“朕的確是抓了葉不歸,不過朕抓他的目的只在於想了解一些事情,瞭解清楚之後自然就會放人了。”
“不知皇上想要了解什麼事情,也許微臣可以幫的上忙。”
趙貞沉默片刻,微微側首對站立在一旁的宮人低語了幾句,隨後那名宮人便離開了。走之前還很不放心地看了劉澈好幾眼,好似深怕劉澈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行爲來。
“既然朕已經屏退左右,那麼……”
不等趙貞說完,劉澈便說道:“池痕,你先出去。”
“是!”池痕應聲後也離開了,我本也想跟着一起走,卻被劉澈給叫住了。這讓我有點莫名其妙,很顯然,等會兩人之間必然是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談的,既然連池痕都給打發出去了,留下我做什麼?
趙貞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緩緩道:“留下他,沒有問題麼?”
劉澈淡淡地說道:“無妨,他就是個笨蛋,聽不懂的。”
我額頭的青筋抖了兩抖,這傢伙最近打罵我笨蛋的頻率好像有點高,怎麼逢人就罵我,本小姐到底哪裡惹到他了。我甚是鬱悶地看着劉澈,卻怎料他竟一臉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模樣。
趙貞若有所思地說道,“放着好好的安國駙馬不做,卻非要跟在你身邊,的確是個笨蛋。不過有件事情朕倒是很在意,你與他當真……”
幹!這年頭怎麼人人都喜歡八卦,就連一國之君都不能免俗。
“這個……”劉澈笑了笑,說道,“自然不是皇上想的那樣,不過是權宜之策罷了。皇上不知,唐沫身患殘疾,在某些方面有難言之隱,若是做了那安國的駙馬,只怕也會生不如死,九公主的刁蠻可是天下聞名的。”
幹!身患殘疾,難言之隱,外加笨蛋飯桶,沒幾個月我好好的而一個碧玉年華的待嫁少女,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原來是有難言之隱啊,不過你既肯冒這麼大的風險,想必對他很是器重了。”
劉澈說道:“這年頭聰明人易得,笨蛋反而稀有,稀有的東西自然是要費點心思了。就好像皇上不也一樣麼,身邊用的宮人雖然不是太過愚笨,但至少也不是十二分的聰慧。”
“呵呵,看來你我在用人這點上,着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趙貞說道,“只是葉不歸這件事情,朕決定自己處理,所以還望你不要插手。”
“皇上難道是打算問出想要的情報之後,殺人滅口麼?”劉澈緩緩說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管怎麼說,葉不歸都是江湖人士,皇上這麼做勢必引起武林的反感,還請三思。”
“哦?我還以爲因爲葉不歸是你的朋友,所以你非救不可呢。”趙貞輕輕咳嗽了兩聲,接着道,“不過朕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活着,朕就絕對不會殺他,不過若是你死了,那可就不能怪朕了。”
“看來皇上是鐵了心要拿葉不歸之命來要挾微臣了。”
“咳咳……要挾麼?你要這麼說自然也是可以的。”趙貞眯着眼睛,“你姐姐的骨灰以及葉不歸的性命,朕都會好好替你保管,不過朕可不希望自己某天還要勞心傷神的替你保管站在你後面的那個——笨蛋。”
劉澈淡淡地笑着:“這個就不勞煩皇上費心了!”
“對了,朕明日就會重新恢復陸寒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有關你的府邸,朕也會派人重新修築。”趙貞頓了頓,接着說道,“除此之外,朕聽聞池中天之女池雪才貌雙全,品性恭良,朕準備納她爲妃,此事你不妨先跟池中天說下。”
劉澈沉吟片刻道:“此事……乃是皇上您的家事,又何必跟微臣說呢。”
“朕不過就是那麼一說,好了,那麼朕也累了,你告退吧!”
劉澈並沒有行禮,而是直接起身離開文華殿,跟在他身後的我在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趙貞先前那迷離的眼神竟變得無比清澈,臉上亦是耐人尋味的笑容。
不過劉澈有句話是說對了,我果然聽不懂他們之間到底在說些什麼,唯一能夠確定的大概就是葉不歸現在在趙貞手中,而劉澈又很擔心趙貞會殺了葉不歸,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趙貞威脅了劉澈。
只是他說的要替劉澈保管站在後面的那個笨蛋算怎麼回事?難道說趙貞指的是我麼?拿我威脅劉澈?開什麼玩笑,這種能夠冷死人的想法他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就算我被大卸八塊,劉澈也不可能會因爲我而受到脅迫了,我也好,池痕也好,司徒炎也罷,在他眼中不過都是顆棋子罷了。棋子的性命,又有誰會去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