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梵和付亭勻領證的消息, 兩家大人沒用多久就知道了,紛紛責怪他們不該把這麼大的事情隱瞞下報。
付爸爸更是氣得要拿家法伺候付亭勻,說他們付家從來都沒有讓人家姑娘不聲不響就嫁進來的道理, 他的這種行爲跟強取豪奪有什麼分別!
付亭勻辯駁說, 他們只是去領了個證, 後面舉辦婚禮肯定和長輩們商量的。
盛梵心裡雖然在幸災樂禍, 但還是不忍心見他捱罵, 也幫着解釋道:“叔叔,您先消消氣,這事也是我爸媽默許的, 不然他也不會有我家戶口本。”
付爸爸豈會不知道她是在護着付亭勻,“小梵, 你別幫他說話, 這兔崽子就是看你好欺負, 你放心,這口氣叔叔幫你出, 咱們付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說着,一臉的慍色的瞪向付亭勻,“我給你三天時間,去M城給我把小梵的父母請過來,否則, 你以後就不要再踏進這個家一步。”
付爸爸的思想比較保守, 他認爲結婚應該是在雙方父母見過面之後才能做的事, 即便盛梵的父母默許了, 付亭勻都不能擅自做主, 不然的話,那就是女方的不尊重。
儘管付爸爸在這件事情上很生氣, 可付亭勻去M城的那天,他還是一道跟着去了,足以看出,他對這樁婚事的重視。
換個角度來看,一如付媽媽說的那樣,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盛父盛母來T市的那天,剛好是九月份的最後一天,星期六。
學校下午還有三節課,盛梵課上到一半,收到她媽媽發來的短信,說他們已經到了,讓她別擔心。
之後下了課,付亭勻就來接她去了她爸媽住的酒店。
這是盛梵領完證後,第一次直面自己爸媽,雖然她之前在電話、視頻中都跟他們說過,也被他們數落過,但真正到了面對面的時候,她還是緊張的不行,走路腿都打顫,全靠付亭勻在身後扶着,她纔有勇氣推開了門。
出乎意料的是,盛父盛母並沒有說一句責怪的話,而是笑眯眯的拉着她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感慨說,“咱家女兒長大了,一轉眼都要嫁人了。”
盛梵猛地鼻頭一酸,心中所有的擔心害怕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不捨。
長大,這是一個令人孩童嚮往卻又被成人抗拒的字眼。
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歡她爸媽誇她“長大了,懂事了”,但現在,此刻,她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他們說她長大了。
因爲從此以後,她會離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父母越來越遠,她不再單單只是他們的女兒,她還會扮演妻子、母親的角色,她往後幾十年的人生,都將和另一個人來完成。
晚飯是兩家人一起在酒店包廂吃的,主要是雙方家長商量結婚日期等事宜,整個過程中,盛梵都只是淡淡的點頭微笑。
付亭勻知道她情緒低落的原因,趁着長輩們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悄悄帶她去了酒店頂樓吹風。
初秋的夜晚,圓月高高掛在天空中,涼涼的夜風伴着陣陣車鳴爭相入耳。
樂頤酒店位於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盛梵站在樓頂向下眺望,宛如置身於一片璀璨奪目的星河之中。
付亭勻就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擁着她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嗎?”
盛梵一愣,歪着腦袋細細回想了下。
他們第一次見面,應該是葉琳結婚的時候……對,在N市機場的航站樓,他來接的她。
回憶像是卸了閘的河水,一下子將她吞沒。
她不自覺的勾起嘴角,“就我姐結婚的時候,你去機場接我。”
柔柔的嗓音像是綿軟沉香的老酒,帶着說不盡的蠱惑。
付亭勻下意識的收緊了手臂,癡癡的笑了兩聲,“不對,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話落,懷中的小人兒猛地轉過了腦袋,緊緊貼着他的胸口輕“咦”了一聲。
盛梵依偎在他胸前,昂起小臉看他,亮晶晶的眸子裡寫滿了詫異。
他無聲的勾了勾脣,將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混在清風中的髮香,有些沉醉的,低迷的開了口。
“你應該沒有印象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其實是在N市市民公園裡的那個摩天輪裡。”
“摩天輪?”盛梵秀眉一蹙,“那個號稱世界第二大的摩天輪?”
見他點頭,她心中更是充滿了疑惑。
照理說這麼具有意義的事情,她應該是會記得的,可爲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付亭勻淺笑,伸手扶平了她皺着的眉頭,“想不起來就算了,那個時候你才上初中,記不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初中時候的事情啊?”盛梵驚得小嘴張成了“O”型。
七八年前的事情,她能想起來就怪了!
付亭勻知道她是不會記得的,也不強迫她去回想,而是很有耐心的將他的記憶說給她聽。
“我記得,當時那個摩天輪剛建成沒多久,傾妍在N大上學,放假我去接她回家,結果她非要去坐一次,我被她纏的沒轍,只得答應了,在去的路上,她還叫了你姐姐一起。
正好你也放假回來了,葉琳便帶着你一起來了,那時的你,跟現在一樣害羞,怯生生的躲在你姐姐後面,一和陌生人說話,你就臉紅,可玩起那些遊樂設施,膽子卻比你姐她們大多了。”
他一頓,清了清嗓子,笑聲溫潤,眉眼彎彎的繼續,“你打小就是個腹黑的主兒,在摩天輪上面,明明知道你姐姐她們害怕,還故意悄悄晃着太空艙,弄得她們還以爲是我弄得,把我給說了一頓。”
盛梵“噗嗤”一聲,咧着嘴大笑,這種事確實像她幹出來的。
笑到最後,倏地想到一個重要事件,她笑靨如花的挑着眉問,“所以,那個時候你就對我芳心暗許了?”
付亭勻壓着笑,貼着她的耳垂回,“你猜。”
低沉的嗓音噙着淺淺的笑意,在夜風中輾轉流連,像是誘惑着美味的獵物徐徐踏進已經鋪陳好的包圍圈。
他清清嗓子,“擦亮眼睛,看前面。”
盛梵還未來得及問爲什麼,對面大樓忽的一下就亮了,強烈的白光直直刺激着眼球,她有些不適的用手擋了擋,透過指尖的縫隙,看到對面牆體上隱約閃着“盛梵”二字,心,猛地一跳。
等眼睛完全適應這光亮之後,她趕緊拿開了手,偌大的字體赫然闖進視線中——
盛梵 I U
她還未緩過神來,只覺身後一輕,左手輕輕被人牽起。
她下意識的轉過身去。
付亭勻手捧一束玫瑰,單膝跪地牽住她的手。
在明亮的光線照耀下,一枚如雪花般純粹的鑽石戒指靜靜躺着那捧玫瑰的中央,折射出流光溢彩的星芒。
盛梵看得眼睛都直了,聲調提了老高,藏着說不盡的激動,“你怎麼又買了一個戒指?”
還是一個跟玉米粒般大小的,都快閃瞎她眼的鑽戒!
付亭勻眼含笑意的捧着那束玫瑰,語氣格外輕鬆,“求婚當然得用鑽戒。”
!!!
儘管心裡早就猜出了他的意圖,可聽到“求婚”二字從他嘴裡蹦出來,盛梵還是沒出息的紅了眼睛。
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只記得要呼氣吸氣,其他,一概不知。
“本來是打算明天晚上求的,因爲正好可以在這裡看到國慶的焰火晚會,可見你自從下午跟你爸媽聊過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索性將求婚提前到了今晚,讓你換換心情。”
最重要的是,他怕她因爲捨不得盛父盛母,而後悔跟他結婚,所以爲了避免她產生動搖的念頭,他決定給她打一針強心劑。
“之前那麼急着去領證,一方面是因爲我想早點將你化爲私人所有,另一方面,我還擔心你到學校以後被別的男生覬覦,畢竟T大是個狼多肉少的地方。”
頓了頓,他似是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話裡帶着緊張,“我知道我這種想法很自私,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擔心,只有完完全全的確定你是我的,我才安心。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你可否考慮將它從腦海中刪除?”
說完,付亭勻一瞬不眨的靜靜看着她,眸光似水。
盛梵明顯能感覺到他握着她的那隻手在抖,溫溫熱熱的掌心也沁出一層汗來。
她到底是沒忍住笑,嗔怪的剜他一眼,勾着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小肚雞腸嗎?”
她若是真在意那些不愉快的事,現在也就不會在這兒站着了,她向來儀式感不是很重,求婚、訂婚與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珍視着她,並且,堅若磐石,不改初心。
付亭勻聞言,急忙搖頭說“不是”,臉上閃過一絲雀躍的光。
他輕咳一聲,薄脣輕啓,“那現在你能考慮下,是否願意嫁我爲妻呢?”
揉碎在月光中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鄭重,一點一點的瓦解掉她全部的心房。
盛梵重重地點了點頭,伴隨着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一字一頓的開了口,“我願意。”
簡短的三個字宛如一記重錘,砸在付亭勻的心上,他一把舀過花間的戒指,格外認真的將它戴在了盛梵左手的無名指上。
盛梵直愣愣的盯着他的動作,猛地一拍腦門,收回手問,“所以吃飯前你是故意讓我摘下原來那枚戒指的?”
付亭勻緩緩站直身子,大手一伸,將她攬到懷裡,吻着她的髮絲回,“不然這枚戒指你要往哪兒戴?”
盛梵嘟着小嘴,“哼”了一聲,心裡卻是說不出來的甜蜜。
“我們明晚還來這裡看煙花,好不好?”
“好,只要你高興。”
“哦對,你還沒回答之前那個問題呢!”
“哪個問題?”
“就……你是不是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芳心暗許了?”
“你猜啊,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那就是了。”
“你說是就是。”
“……”
他和她的緣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悄然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