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美問的無心,她看過戴美瞳的人多了,這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不過她沒有想到齊霽居然會戴,而且在她的印象中齊霽的眸子一直就是湛藍色的,這就意味着齊霽一直都戴這個顏色美瞳,在人前從來沒有摘過。
能讓齊霽一戴就是這麼多年,這倒是引起了塔美的興趣,所以纔會問道:“你怎麼還戴美瞳啊!”
可是這句話聽在齊霽的耳朵中,卻如同一個炸雷在身邊爆炸。
齊霽有些慌亂的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還用另一隻手阻擋塔美探究的目光,彷彿他掉的不是一隻美瞳,而是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
塔美也被齊霽的慌亂嚇了一跳,接着她眼尖發現齊霽耳後有一個天藍色的瞳片。
應該是剛纔溺水的時候,美瞳片從眼眶脫落出來,又因爲剛纔齊霽換衣服,所以這個美瞳片就黏在了齊霽的耳後。
塔美上前擡手,從齊霽耳後捏起那個瞳片,遞到齊霽的面前。
“你是在找這個嗎?”
“給我!”齊霽一把搶過塔美手上的美瞳片,接着就要往眼睛裡戴去。
“喂喂,難道不需要清洗液沖洗一下嗎,你這樣眼睛會發炎的吧……”要是換做平時,塔美提醒一句也就算了。
可是今天不同,她跟着齊霽一同參觀了藝術展,見到了那麼多之前從未見過的齊霽的樣子,齊霽之於她不再是如花隔雲端的齊大少爺,而是……
塔美也說不出,現在在她心裡,齊霽算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是,當看到齊霽做出傷害他自己的行爲時,她會擔心,會想要阻止。
塔美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她伸手拉住齊霽試圖戴回美瞳的手臂,阻止道:“不要戴了,反正都是晚上了……”
齊霽卻根本沒有去聽塔美的話,沒有人知道這個美瞳對他意味着什麼,已經十幾年了,他一刻都不能摘掉它。
塔美的手拉着齊霽的手臂試圖阻止齊霽的動作。
齊霽下意識的狠狠甩開塔美的手。
“放開,不要碰我,你這個賤民!”
塔美被齊霽狠毒的語氣嚇到了,她能聽出來,齊霽的這句話跟平時嘲諷別人是平民的語氣完全不同。
那不是簡簡單單的嘲諷,也不是出於對自身出身的優越感,而是……
而是一種赤倮倮的厭惡。
塔美伸出的手臂被齊霽狠狠甩開,僵直在半空中,她擡起頭,正對上齊霽露出的一隻眼睛,那與她對視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怨毒。
薄薄的美瞳片根本禁不起齊霽這麼粗暴的折騰,還沒等戴回去就裂成了兩半。
齊霽扭過頭,不肯讓塔美看到他的眼睛,只僵硬的說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撂下這句話,齊霽頭也不回的駕車離開。
晚風微涼,已經是半夜時分,塔美被齊霽丟在藝術展門口,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外套,領口繡着的QJ圖案,凹凸不平的繡紋劃過塔美兄前細嫩的肌膚,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跡。
這算什麼呢?
塔美自嘲的嗤笑一聲,她對於齊霽算什麼呢?
他齊大少高興的時候,就把她叫過來戲耍一番,不高興的時候就隨手丟開。
塔美啊塔美,你怎麼還不長記性呢,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對她的麼,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
一個小時前,塔美還跟齊霽兩人融洽的看藝術展,對着同一塊雙面繡讚歎不已,她都要以爲齊霽是她的知音甚至是……
甚至是什麼呢?塔美最終也沒有想到,可是那都不重要了,齊霽已經明明白白的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個賤民罷了。
是的,塔美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她就是齊霽口中的賤民,有着貧賤的父母,從沒接受過高等教育,也不懂上流社會的禮儀。
在齊霽眼裡她渾身上下一文不值。
可是塔美卻清楚的知道,她身上最值錢的是什麼,就是她那點骨氣,這是她撐到現在的脊樑,這是她決不能丟掉的。
她已經受夠了齊霽的反覆無常,她也明白的看到自己在齊霽心中的定位,所以,她塔美髮誓,這是最後一次了,她今後絕不會再因爲齊霽一時心血來潮的友善就昏了頭。
她今後跟齊霽,只保持工作上的關係,此外再無其他。
次日,H&E總裁辦公室裡。
齊霽坐在真皮沙發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坐在齊霽對面的夏淳,幾乎維持不了臉上社交性的微笑。
“爲什麼不同意跟盛安合作?是哪裡的條件齊總不滿意?”
夏淳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齊霽會當面拒絕她提出的盛安與H&E聯合開發品牌的計劃書。
“H&E要推出新的奢侈品品牌搶**郭市場,放眼望去,還有哪家比盛安更好的合作對象?線下實體店的鋪陳是新品牌必不可少的。”
“沒錯,”齊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一點我承認,但是那有怎樣,我們可以按照正常入駐流程來辦。”
“盛安提供店面,H&E提供品牌入駐,你放心,租金我會一分不少的打到盛安的賬上,但是H&E新品牌的創建,我是不會容許其他企業插手的。”
“齊總,跟盛安有入駐合作的奢侈品牌有很多,如果H&E的新品牌不拿出一些誠意,盛安地段好、客流量大的店面憑什麼要留給一個全新的品牌?”夏淳打出了盛安的王牌,作爲國內最大的物業持有集團,夏淳不信齊霽會得罪盛安。
可是她太低估齊霽的貴族脾氣了,聽完夏淳的話,齊霽緩緩轉過頭,天藍色瞳片下的灰藍色眸子中氤氳着一場風暴。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夏總?”
如果是別人,夏淳絕不會示弱,但是齊霽不一樣,他背後是歐洲的百年世家大族,夏淳並不想得罪這麼一個棘手的傢伙。
就在這個時候,齊霽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隨着齊霽一聲同意,塔美走了進來。
她並沒將目光落在齊霽身上,而是公事公辦的把設計稿放在齊霽的辦工桌上,然後頭也不回的關門走了出去。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塔美設計師嗎,果然有個性。”夏淳意有所指的說道。
“我的員工不勞夏總操心,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留夏總了,請吧。”齊霽絲毫沒有給夏淳面子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夏淳緩緩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轉過身,對齊霽丟下一句——
“我跟塔美設計師說起來是同鄉呢,我聽說,她在家鄉有個未婚夫呢,齊總,這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