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顧酒卿痛苦的捂着眼，打心底的後悔。
這都怪他。
當初，顧瑾纔剛剛喪母，心底怕是本就不好受。
他卻又給了他致命一擊，還狠心任由警察以故意傷害罪把顧瑾抓進了拘留所，關了那麼多天。
如果不是他當初逼迫顧瑾到了一定程度，顧瑾又何至於這般走投無路。
想起來，他都想給過去的自己一耳光。
瞧瞧，你愚蠢的把自己深愛的男孩逼成什麼樣了？你還好意思說你愛他？
他默默的問自己。
顧酒卿阿顧酒卿，顧家自小收養你，一點都不曾虧待你，甚至放心把顧氏兄妹託付給你，有你這麼恩將仇報的麼？
顧瑾搖了搖頭，“你大可不必太自責，小舅舅。其實我沒有怪你，合同是我自己簽下的，也沒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顧瑾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左右也不過一年的時間，我已經和赫連襲攤牌了，我想以他的性子也不屑於專門來刁難我罷。去那裡消遣的人非富即貴的，遇到的奇葩也不是特別多，不過是陪聊，大男人又不會少塊肉，忍忍也就過去了。”
顧瑾這長篇大論的幾句解釋，欲蓋彌彰，在顧酒卿看來，恰恰暴露了顧瑾的心虛。
誰願意陪着一羣不喜歡的人強顏歡笑呢？
又不是智商出了問題。
更何況，顧瑾本來就是被嬌縱着長大的豪門小少爺，自有他與生俱來的滿身驕傲，和一身的傲氣。
消遣、陪聊、忍忍。
這些字眼不該出現在顧瑾身上。
顧瑾不覺得委屈，他還替顧瑾覺得心痛呢。
“違約的話會怎樣？”顧酒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一句話抓住重點。
“不行！對方可是整個帝御，你知道的……”
顧瑾提醒。
顧氏於帝御來說不過是一隻螻蟻。
不是他滅自己威風，而是現實如此。
那可是掌握整個X市經濟命脈的帝御集團，
比不過也不算丟人。
顧酒卿怎麼會不知道其中厲害？
連顧瑾這般不涉經濟圈的人都知道，顧酒卿更是清楚到了然於心。
可是。
就算破產又怎樣？
至少，顧瑾能自由了。
“我不是讓你直接撂挑子，是讓你去和他們解約，我們賠償違約金。”
“更不行的。”顧瑾搖了搖頭，“三倍的違約金。別說我拿不出來，就是我有也不能給他。這相當於，把我們顧氏都抵給他了。”
“……沒關係的，小瑾。不過是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我們兩個拿的出。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換回你一年的自由，不虧。”
沉默的聽完顧酒卿的話，顧瑾什麼都沒回答，他只是低着頭，一動不動。
顧酒卿看不到顧瑾此時的表情……
顧瑾的薄脣緊抿，眼眶發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顧瑾突然擡起頭不喜不怒，堅定的說，“我不會同意的！”
被一口否決，顧酒卿也不惱，緩緩開口問他，“爲什麼？”
顧瑾閉着嘴不說話，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顧酒卿。
顧酒卿也不說話，認真的和顧瑾對視。他的目光，帶着一絲探究，一絲眷戀，更多的是連他自己都不懂的憐憫。
在他的印象中，顧瑾並不是那種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人，他從不會委屈自己，而如今顧瑾不同意解約，是準備委屈自己？
這樣的顧瑾，理智的讓他感到陌生。
兩人對視良久，眼神廝殺，誰也不讓誰。
最後，顧瑾緩緩開口，眼神中有掩不住的失望，他一字一句說着，“你錯了，那不是一份虛無縹緲的東西，它是顧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精神寄託，媽媽曾爲了顧氏不改姓終身未嫁，顧氏絕不能毀在我手裡。”
看到顧瑾的反應，顧酒卿多少有些歉意。他知道顧瑾在生他的氣，氣他滿不在乎的口吻，他對顧氏的漫不經意。
可是，在他心中，顧氏如何比得上顧瑾重要？這是兩種不同的價值觀。
顧瑾不讓步，顧酒卿更不會做出讓步。
他冷笑了一番，盯着顧瑾，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後突然說道，“那麼你呢，爲了顧氏去委屈自己？如果你母親還在，她會同意你這樣？”
“你口口聲聲說我委屈自己，可是，你都委屈了我多少次了，還怪我自己委屈？”明明是針鋒相對的場面，顧瑾突然笑了。
你都委屈我多少次了。
還怪我自己委屈？
聲聲怨。
顧瑾這是在狠狠的控訴。
聽到顧瑾把話說得如此直白的時候，顧酒卿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顧瑾眼中的深深沉寂，還是他的嘲弄笑容，讓顧酒卿覺得好害怕。
顧瑾不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顧酒卿也不知道該怎麼回他的話，目光無力的收回。
見顧酒卿如此，顧瑾有些愧疚，又帶着不可挪移的堅定淡淡的道，“我說這些不是想埋怨什麼......我也受得了委屈，左右不過一年時間，何苦犧牲掉顧氏呢，不值。”
不值？怎麼會不值。
就是整個顧氏也抵不上一個顧瑾的。
顧瑾這樣的反應，顧酒卿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顧瑾現在的這種狀態。
顧瑾是他看着長大的，可爲什麼他現在看着顧瑾，卻如此的陌生呢？
顧酒卿開始害怕，他覺得面前的顧瑾理智的不大真實，生怕他下一秒就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大手抓住顧瑾的手臂，壓着嗓音道，“顧瑾，你爲什麼要這麼想，你可以什麼都不管，沒有人會怪你的，你能自私的，你有權利爲自己着想的。”
顧瑾有些無奈的笑笑，推開顧酒卿的手，道，“沒有什麼能不能，該不該，我是顧家的繼承人，我理所當然能爲它犧牲……”
那笑容讓顧酒卿很是痛苦絕望。
兩人有好長時間都沒再說話，空氣像是在某個瞬間靜止了一般。
最後，顧酒卿沉默的推開門，離開。
顧瑾從後面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閉上了微紅的眼眸。
他和顧酒卿再一次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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