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珵擰着眉頭，眼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怒意，“是誰告訴你，赫連襲？還是管家？”
“您別管是誰。”顧瑾盯着他，“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赫連珵攪了攪咖啡，知道瞞無可瞞，他垂着眸子不安道，“沒什麼，都已經好了。”
不過是一些刀痕罷了，他事後也會上藥，都不會留下太嚴重的事。
否則，他早就死了。
顧瑾不信，他探過半個身子，隔着桌子伸手扣住赫連珵的手腕，小心的去解他的袖口，一點一點捋上去。
“沒事的，小瑾，真的沒事。”赫連珵強忍着驚，痛，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安撫着顧瑾。
顧瑾拽的緊，赫連珵沒法掙扎，怕顧瑾站不穩磕桌子上。
等撇開衣服的阻擋，顧瑾才清楚的看到了赫連珵手臂上的傷，有新的有舊的，不多，卻也觸目驚心。
最新的傷口，看起來纔剛剛結痂，舊一點的已經形成了或微凸或神色的傷痕。
顧瑾看在眼裡，哽在心裡。握住赫連珵手腕的手有些顫抖，他根本沒法想象這得有多疼。
“……小瑾。”赫連珵看着他，想將他的手拿開，把衣服放下來。但是顧瑾抓的極緊，連指甲都陷入皮肉裡。
顧瑾看起來是怒極了，赫連珵頓時不動了。
這才一條手臂就是這樣，那另一條手臂呢？
顧瑾突然沒有了再看下去的勇氣，他的手緩緩的垂下去。
“疼嗎？”他又問了一句，還是剛剛那個問題，只不過親眼目睹後他開口有些艱難，聲音都帶了些粗啞。
“也沒什麼。”赫連珵搖頭，神色黯然落寞。
其實，真的沒有那麼痛。
壓抑的狠了，他覺得難以承受時纔會來這麼一下，其實還挺痛快的。
在那一剎那，所有的壓抑都消失不見。
其實他本身也不見得是多麼優秀的人，只是環境所迫，逼着他成爲人上人，逼着他撐起一方天地。
因爲赫連家不需要一個廢物，他需要傳承的是貴族的榮耀，他要做的事就是撐起家族顏面，一切以家族爲首，這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
顧瑾的眼眶都泛紅了。
沒什麼，又是沒什麼。
那麼多的傷口，他就不信赫連珵不疼！
赫連珵哄他，“真的沒什麼，其實偶爾受不住的時候，還挺解壓的。”
赫連珵選擇接受這一切？他受的痛苦還不夠嗎？何必還要這樣讓自己辛苦。
“……”顧瑾已經忍不住要罵他變態了，可是最終出口卻是，“對不起……”
“爸，對不起，都怪我。”
真的對不起，他從來都不知道。
怨他，是他再一次把赫連珵又拉回國，赫連珵纔出現這個狀況的。
“不需要道歉，小瑾，其實我已經好很多了。”赫連珵看着他，伸手去揉他的腦袋，“已經快習慣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不給。”顧瑾偏頭躲過，臉上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
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這個當兒子的再眼睜睜看着他自殘麼？
他做不到。
顧瑾坐在那裡，艱難的開口，“爸，我早上考慮了很久，想出了一個兩全的辦法。”
“別說……”赫連珵手倏地篡緊咖啡杯。
他很緊張。
“您留下來吧。”顧瑾沒有聽他的話，還是說出了口。
他要把赫連珵拉離地獄。
“砰。”咖啡杯從赫連珵的手上落下去，杯子沒碎，咖啡卻撒了一桌子，很是狼藉。
顧瑾垂眸看着桌上的污漬，又擡頭看赫連珵，“爸，我長大了，您沒必要在爲我付出那麼多，如果我的幸福是要您的犧牲做鋪墊，那我也會不安的。”
他頓了頓，神色認真起來，“我已經長大了，您儘管做您想做的事，我能替您撐起相應的責任。”
赫連家養育之恩，他顧瑾去還，需要承擔的責任，他顧瑾去支撐。
赫連珵不說話，一雙黑眸深深地盯着顧瑾。
半晌，赫連珵纔開口，“這事你別管，不管你的事，我能解決。”
“解決？”顧瑾看着他，苦笑出聲，“您告訴我您要怎麼解決，再讓我看着您日日煎熬，讓我佯裝不知嗎？”
“爸，我告訴您，我不願意。”
他心疼赫連珵。
“我不會死，真的沒關係。”赫連珵立刻說道。
“可是我有關係，我痛快不起來，我想着是我親手幫你拉回來，是我害了你，我就日夜難安，我有時候恨不得也給自己一刀，試試滋味……”
“顧瑾！”赫連珵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不容許顧瑾再繼續說下去。
顧瑾這都說的什麼胡話！
顧瑾苦笑，“你緊張了？爸，其實，我和您是一樣的心情，您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我同樣也看不下去您一再傷害自己。”
並且，這個原因，還是因爲他。
“唐家很好，唐家的老爺子只是老了，比較感性。我和唐老爺子談過了，依我看他在乎更多的是親人情分，唐家不需要一個很強大的繼承人，唐代珊是女強人，她足以撐起唐家。您回了唐家，可以盡情做您想做的工作，再也不用在赫連家煎熬。你如果想我們，交通那麼方便，我們隨時可以見面。”
“不。”赫連珵搖頭，他在意的不是這些問題。
而是他走了，顧瑾該怎麼辦？
老爺子勢必要讓顧瑾承擔一些壓力。
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我知道您擔心什麼。”顧瑾擡起臉看向他，“您擔心別人前能不能先關心自己？因我受的傷還不夠多嗎？爸，您要想長久的爲我遮出一片天地，這樣可不行。”
“……”赫連珵沉默良久，在顧瑾忍不住站起身時，他纔開口，“我考慮一下，我會和唐家人談的。”
顧瑾鬆了一口氣，他抽出一張卡片，上面寫着唐家人的聯繫方式和地址。
赫連珵嘆息，“看來你是有備而來阿。”
“那當然。”顧瑾傻笑了一聲。
他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顧瑾喝完了茶，起身要走的時候，赫連珵叫住了他，“在機場許陰陽去接我，聽他提起了一件事，你或許想知道。”
顧瑾睜大眼，“什麼？”
赫連珵湊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顧瑾呆了呆，情緒難得外露，心中一種無法言喻的甜蜜，漸漸的傳遍全身每個角落，他抓起錢包就走，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