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嚇了一跳，一抹閃躲深埋進眼底，他用力搖了搖頭，“沒，沒什麼，我有什麼可逃避的。”
赫連襲皺眉，語氣淡淡的，“別把人當傻子，顧回。”
最近顧瑾的反應都太反常了，包括許陰陽的反應，讓他不得不懷疑。
顧瑾垂下眸子，不敢看他，語態近乎哀求道，“什麼都沒有，我只是不喜歡這裡，你放我走吧。”
顧瑾句句帶着小心，他一字一句都不敢透漏。真相如果暴露，他們兩個人就連現在這融洽的場面都維持不下去。
到時候他們便只能是親人亦或是是仇人，赫連襲被他這般耍弄，怎麼會不生氣，搞不好就是兩敗俱傷的地步。
這不是顧瑾想看到的。
唯有隱瞞，是最好的辦法。
顧瑾一句放我走吧，赫連襲倏地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放你走可以。可是，你欠我的要怎麼辦？”
“我付不起違約金。”顧瑾繼續低着頭，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指，爾後手指篡起，彷彿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擡起頭，“我最多隻能給你我手中現有的，45％股份；那輛車子，嗯，我可以折現給你；你因我和顧氏籤的那些合同，我……確實沒能力還。我只能說句謝謝，但是你可以無條件違約，我會保證顧氏上下不會有一句異議。”
赫連襲耐心的聽完顧瑾的長篇大論，嘆了口氣，“股份，車子，人情，這些都不算，我不是再說這些！”稍頓，不待顧瑾疑惑，他又指着胸膛的位置補充說道，“顧回，我是問你，這個東西，你欠我的要怎麼還給我？！”
這是……告白？
赫連襲第一次直說出口的表白。
雖然赫連襲之前也隱晦的表達過兩次，可最後都以不愉快結尾，顧瑾一直以爲不過是自己想多了。
顧瑾雙眼大睜，差點被噎死，“可是……”
嚥了一口氣，緩和了些氣息，顧瑾才又頗無辜的重新開口，“可是，你之前說……”
最開始，心思被拆穿時，赫連襲囂張至極的對他說：你不就是仗着我對你有幾分興趣，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當時他言語不當，惹惱了赫連襲，他喝了一瓶高度數伏特加向赫連襲賠罪，最後以他從樓梯上滾進醫院收尾。
後來，他不得已已自毀容貌拒絕赫連襲，還騙赫連襲自己喜歡顧酒卿。當時，赫連襲還譏笑他說：不過一場交易，一時興起，你當真了？
赫連襲不知道，其實當時他那句＇愛人是你不願意我就會停下，可情人是沒有說不的權利的。＇真的直戳入顧瑾心臟的最柔軟處，震懾了顧瑾的靈魂。後來所有的心動都被他那句：一時交易，一時興起打散的乾乾淨淨。
在不久之前，他因爲調動質問赫連襲，赫連襲還怒到極致的反問他：你以爲我在意你嗎？
那麼多笑着的冷酷的，平淡的話語，他分不清，也不敢想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之前是之前，顧回，你能不能別翻舊賬！”赫連襲狠狠的瞪着無辜的顧瑾，之前顧瑾面對一絲苗頭都能給他狠狠掐滅，那般不給他留面子，他哪能說出什麼好話。
面對這樣的告白，顧瑾遲疑了。
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
算起來，赫連襲透漏心思，已經超過了三次。
他起先以爲，赫連襲這樣存在社會頂尖的人物，玩的大抵都比較花哨，對他也不過是一時新鮮感和不甘在作祟。
可是，如果真是因爲他這張臉，他每每都拒絕，還扯出來一個莫須有的愛人，赫連襲這種驕子那般好面子，早該覺得無趣的轉換目標了吧？他什麼樣的美人找不到，何必這樣整天遷就着他一個不識好歹的？
“你真的喜歡我？”顧瑾心思百轉千回，猶豫了一瞬，終於正視看着赫連襲。
這次，赫連襲絲毫不忸怩的回答顧瑾：“對。”然後，他頭也沒擡的補充道，“你也喜歡我。”
顧瑾目瞪口呆。
赫連襲怎麼看出來的？他怎麼這麼說，是真發現了什麼，還是有意詐他？
顧瑾心下一驚，驚魂不定的開口試探：“你胡說，你從哪兒看出我喜歡你的！”
顧瑾不過是一句反駁的話，用的陳述的語氣，赫連襲卻認真的回答了他。
“這裡。”隨着赫連襲低沉的聲線，他指尖直點顧瑾的胸膛。
那裡有一顆鮮活的心，載着顧瑾埋藏着的情感，撲通撲通的跳動着。
顧瑾剎時沉默了。他無話反駁。
現在這種情況和前兩次不一樣，赫連襲已經把話攤開了，容不得他含糊過去，他怎麼說都是錯。
最開始時，他和赫連襲不過是協議關係。
後來，赫連襲對他的種種幫助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不知不覺，就真的偷偷淪陷下去了。
可是，既然是偷偷淪陷，他又怎麼能承認？怎麼敢承認？
別說赫連襲低下頭顱，拉下臉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表達了這麼幾次愛意，就是赫連襲再來個千百次，顧瑾也不敢答應什麼！
不敢承認，無力拒絕。
顧瑾很痛苦，這一次又要如何？還要讓那麼多不歡而散再平添一筆？再害兩個人心傷一次？
從心而論，顧瑾特不忍心。
赫連襲的話，讓他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他是貪心的，也是自私的。
明明知道是完全不可能的情況，明明知道一切和最後的結果……
可他看着赫連襲眼中的希翼，看着赫連襲指着他胸膛的手指，腦海裡卻響起許陰陽勸慰他的話，＇你們都是男的，又沒有孩子問題，只要你不介意……＇
＇既然相愛，爲什麼不努力在一起，你說你不想毀了他的幸福。可你是否想過，萬一你正好是他的幸福呢？爲什麼要逃避，而不是努力試着在一起呢？你的退縮，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顧瑾終於爲自己找了一條看起來完美的藉口，說服自己。
他再也忍不住，咬着牙點頭道：“赫連，我們試試吧。”
就試着幸福一次，滿足他的貪心。
就算他們的結局註定是不幸的，曾經擁有也好過抱憾終身吧？
赫連襲聽言，頓時笑了起來，眼中流光溢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