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襲沉默了。
他明白,兩個人之間的溝壑已經撫平,該說的都說了,可那層窗紗一旦捅破了,就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還想最後再掙扎一下,“我知道你的顧慮,如果愛不足以讓你跨過世俗這道坎,那麼恨呢?阿瑾,如果我讓你你恨我,你會不會爲了報復我,留下。”
恨?
怎麼恨?
顧瑾苦笑,他沒有深思赫連襲這段話的含義,只是清冷的開口闡述了一個殘忍的事實,“赫連襲,你心裡清楚,愛也好,恨也好,敵人也好,親人也罷,你和我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已經夠不堪了,再來多少污言穢語都無所謂。可你不一樣,赫連,你是天之驕子,你這一生都該驕傲的活着,不該有一個叫顧瑾的污點。
不是不愛了,只是不敢喜歡了。
赫連襲站了一會兒,才認真的問他,“顧瑾,你確定?”
顧瑾點頭。“確定。”
“不後悔?”聲音微涼,暗啞。
“不後悔。”
“如此……我答應你,再見。”一句話說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赫連襲毫不留念的轉身離去。
再見。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顧瑾的眼淚在一瞬間決了堤。
一直忍到赫連襲走遠,他才趴到枕頭上,開始是小聲嗚咽,後來就是放肆地痛哭起來。
其實顧瑾挺不愛哭的,就算前陣子被生生打的骨骼盡碎也不曾落淚,總的來說,從小到大很少有什麼事能讓他掉眼淚,而現在他卻哭得幾乎聲嘶力竭。
這種竭斯底裡的哭泣讓他喘不上氣來,心裡的壓抑和無法化解的痛苦,在這一刻全都跟着淚水,像是找到了出口,無所顧忌地奔涌而出。
而同一時刻的顧酒卿駕着車,車速開的極快,他這陣子找顧瑾找的都快瘋了。
先是失去聯繫,後來好不容易打通電話,結果又沒音信了。
他知道顧瑾不是不講信用的人,顧瑾既然答應了去找他,就一定不會不去。
可這都兩天了,絲毫沒有信息,電話再一次打不通。顧酒卿這兩天連眼都不敢合,生怕錯過一個電話。
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沒有理會,稍許,手機上有打了進來。
顧酒卿皺着眉,不耐煩的接聽電話,語氣透着一股陰森冷氣:“我現在沒時間聽你囉嗦,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酒卿,幹嘛那麼兇嘛,我這兒可是有你想要的消息。”
顧酒卿熬的滿是血絲的雙眼瞪大,猛踩了剎車,他急切的吐出一個字,“說。”
“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告訴你。”電話那頭的聲音笑意滿滿。
“唐代珊!”顧酒卿緊握住方向盤,“你能不能正經點。”
“好了好了,看你急切的樣子,就只會兇我。”唐代珊不滿的撇撇嘴,終於給出了顧酒卿答案,“人給你找到了。”
人找到了,人找到了,人找到了……
這四個字一直在顧酒卿腦中徘徊,終於,他鬆了一口氣,嘴角也泛起了一絲微笑。
唐代珊不見他回話,想都能想到他喜悅激動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主動往下說,“我這邊也是才從得到的消息,宋家的大少爺宋清洋從醫院帶了藥回家,據調查說是顧瑾受了點傷,現在在宋清洋家裡。”
受傷二字刺的顧酒卿的心尖微痛,一瞬間他原本喜悅激動的心涌上幾許心酸心痛。
顧酒卿的手緊握住方向盤,他恨不得馬上就飛奔到顧瑾面前。
可是他明白,顧瑾需要的不是他。
“我知道了,謝謝你,代珊。”良久,顧酒卿長舒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不客……”被掛斷電話的唐代珊突然就不懂了。
顧酒卿明明那麼急切,這兩天和瘋了一樣,整日不眠不休的找人,怎麼真給他費勁巴拉的找到了,他反而平靜了。
顧酒卿的心,她可真是摸不透。
………………
頭昏腦重,眼皮很沉重,睡姿很不舒服。
顧瑾思緒紊亂,他記得他很難過,然後……他怎麼哭睡着了?
不對!
顧瑾察覺到身體的異樣,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他的雙手完全無法動彈,不知被什麼東西被反鎖在身後。
心下疑慮,顧瑾不舒服地動了動手腕,鐵鏈的聲音嘩啦啦地響了起來。這一動他才發現,銬住他雙手的東西還連着一條長長的鎖鏈,固定在牆上。
顧瑾掃視了一圈,這間房顯然不是他之前在宋清洋家住那間,他眼神閃了閃,強迫自己思考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顧瑾還在絞盡腦汁的思考他怎麼又被綁架時,突然就聽到房門被“哐”的推開。
顧瑾聞聲擡頭看去,一個男人朝他一步步走來。
男人長着一張極爲英俊的臉,身形修長。等他走近了,顧瑾注意到了他發黑的眼眶和佈滿血絲的眼睛,這明顯是長久未睡的模樣。
顧瑾心中嘆息了一聲,他現在終於明白赫連襲那句‘如果我讓你你恨我,你會不會爲了報復我,留下。’什麼意思了。
很顯然,之前在宋清洋家不過是小兒科,現在赫連襲已經動真格了。
赫連襲這是要徹徹底底的囚禁他。
“我手麻了,能不能扶我起來。”顧瑾也沒發火,反而心平氣和的開口。
他雙手被銬在背後,靠自己根本起不來。
似乎訝異於顧瑾的平靜,赫連襲挑了挑眉,走過去,一把提起顧瑾。
顧瑾皺了皺眉,隨着他的勁道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抗。
“來,張嘴。”似乎是獎勵他的乖巧,赫連襲倒了杯水,扶住他的頭湊到他嘴邊喂他。
顧瑾舔了舔乾燥的嘴脣,頗不自在,“這樣不舒服,我能不能自己喝。”
言外之意是赫連襲能不能放開他。
“要麼乖乖喝了,要麼你就渴着吧。”
顧瑾哼了一聲,也不做無謂的掙扎反抗,昂起頭隨着赫連襲擡手的動作,張嘴乖乖把水喝了。
興許是喝的太急,有水澤順着顧瑾的下巴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