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天氣到了冬季後氣溫能夠明顯感覺到下降,隨着天氣的逐漸變冷,街上再難看到那一雙雙大白腿的靚麗風景線。
和唐一鳴商量好的地方是陳青山以前最喜歡蹲點養眼的地方,也就是他過去夏天沒事的時間蹲在路邊看美女的地方。
用他的話來說,好看不好看都帶個看字,既然是看當然要看好看的,所以他對被某些諷刺爲猥瑣的流氓行爲那是沒有半點覺悟。
“唐哥,沒想到你還有這愛好啊,位置選的不錯,不過你說這大冷天的我穿個毛褲都冷,這些美女只穿個絲襪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冷的樣子呢。”
一個星期的時間沒見,唐一鳴還是老樣子,跟之前一樣的黑,也像之前一樣的呆板。
以唐一鳴的性格對陳青山的調侃那是半點表情都欠奉,毫不在意陳青山這傢伙故意的埋汰,他直截了當說起了正事。
“事情已經搞定了,不過沒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末了,唐一鳴補充了一句:“五千塊,不欠賬。”
再繁華的城市中也會有夾雜在中間的破落地方,哪怕魔都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國際化都市,也仍然有不少隱藏在角落中的貧窮地帶。
這是一條按道理早應該拆遷掉的街道,幾乎沒人打掃的街道上到處扔着垃圾,路邊的老房子裡亂七八糟的開着各種店鋪。
賣香菸啤酒飲料的雜貨店,賣廉價盒飯小炒的小飯館。
更有一排排掛着廣告洗頭按摩修腳的小店鋪,門口坐着幾個穿着暴露的青年女子,至於營業內容是不是像廣告那樣,恐怕還得兩說了。
像這種老城街道等待被拆遷的地方,租金自然不會貴到哪裡去,也算是爲那些收入不高的人羣提供了一個生存的地方。
跟着唐一鳴穩健的腳步,兩人七拐八拐在陳青山都快被繞暈的時候,來到了一座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去的老式民宅前。
“就是這裡。”
沒等陳青山接話,唐一鳴就再次邁起腳步朝前帶路,在沿着樓梯爬了三層後,總算是來到了陳青山這次的目的地。
看着唐一鳴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了一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門,站在門口的陳青山心裡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掃了一眼裡面的環境,在門口足足站了五分鐘後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
不到十個平方的室內擺不了多少東西,一張牀和一張桌子就幾乎佔掉了大部分的空間,唯一好的地方是這裡的光線還算不錯,哪怕不開燈室內的環境也一目瞭然。
這是孫正義曾經住過的地方,以孫正義的薪資如果不住宿舍也只能住得起這種地方了。
陳青山不算很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讓唐一鳴找到這裡,以他跟孫正義的關係別說什麼惺惺相惜,在當初打架的時候,他一度在詛咒爲什麼這王八蛋不死了呢。
可是,當孫正義最終真的死了後,陳青山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大仇得報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倒不是因爲孫正義死了他就忘了兩個人的恩怨,以陳青山的性格斷不至於有那麼的大度去爲幾次坑他的孫正義悲哀,更多是像一種兔死狐悲的同類之哀。
孫正義是怎麼死的很多人都清楚,陳青山哪怕沒有親眼看到他的屍體也模糊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哪怕是孫正義最終死了也還要揹負一個畏罪自殺的罪名,不能不令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儘管那個畏罪自殺是那麼的可笑,儘管那個畏罪自殺從任何角度都說不通,只是那鐵一般的證據,還是證明了孫正義是畏罪自殺。
更有意思的是,畏罪自殺的孫正義在死之前還用拳頭在自己身上一通亂砸,甚至連後背的脊椎都被自己砸碎。
一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而這個破舊不堪的地方所留下的痕跡是他在這個世上曾經存在過的證據,除了這些之外,孫正義的死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的波瀾。
這件事背後所隱藏的東西每當陳青山想到就感覺無比的壓抑,一種哪怕是他兩世爲人都無力抗拒的壓抑。
跟那次在長空島看到唐一鳴活活打死崔莉秀不同,孫正義的死太容易讓每一個小人物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己,很有小人物覺悟的陳青山難免會有那種對生命的敬畏。
原來小人物真的只是小人物,哪怕是一個小人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也不會有幾個人去在意啊!
順勢往那張已經有些灰塵的牀上坐下,陳青山開始自己一個人發起呆來,直到可能有半個小時之後,他纔回過神來。
“這個地方不太好找吧。”陳青山沒話找話的說着,他只是想用說話來沖淡心中的那種壓抑。
唐一鳴能夠這麼快找到這裡並且把鑰匙拿到手裡,陳青山沒有什麼意外,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早知道這個悶葫蘆一樣的傢伙並不只是身手了得那麼簡單。
至於唐一鳴的過去陳青山也懶得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就像他自己身上的秘密恐怕這輩子誰都不會再告訴了,既然唐一鳴沒有主動說他也沒有尋根問底的打算。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恐怕他問了也不會有什麼答案。
習慣性的從兜裡摸出一根香菸點上,在深深吸了一口後,陳青山問道:“唐哥,你說人活着是爲什麼呢?”
陳青山只是一時有感而發,所以他並沒有指望唐一鳴這個悶葫蘆回答他什麼,可破天荒的,一向不愛言語的唐一鳴仔細想了想。
說,“爲了吃飯吧。”
陳青山先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唐一鳴居然會回答他,更沒想到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在終於意識到唐一鳴這個答案是什麼答案後,之前心理還有幾分沉重的陳青山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更有一種深深無語。
可讓他無法反駁的是,悶葫蘆不愧是悶葫蘆,這個答案他居然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塵,既然人活着是爲了吃飯,那就還是先去吃飯好了,走出那破舊的房間,陳青山再沒有任何的逗留,邁着大步離開了這裡。
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舊樓上,破舊的木質窗戶發出吱吱的聲音,似乎在預示着這舊樓早晚會到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