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討伐僞帝,宣傳爲先。早在皇帝登基之前,就令包冬在天下各處展開宣傳這一戰的正義性。
——孝敬皇帝死於僞帝父子的陰謀!
這話被包冬包裝成了各種故事,在天下各處傳播着。
大義,從來都是中原王朝最爲倚仗的利器。
大義在手,民心自然也跟着在手。
民心在手,各種戰爭準備工作,以及各種資源調配都會格外順暢。生產,物資調集,各種社會活動……都會因爲民心的依附而順暢。
在皇帝看來,實際上這便是總體戰。
利用大義獲取民心,利用民心來挖掘出最大的戰爭潛力。
面對異族入侵時,若是能知曉、並執行這等總體戰,以弱勝強就不是神話。
哪怕是到了陽陵關前,包冬依舊沒放下自己的工作,帶着些大嗓門衝着關上喊話。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那些大嗓門張開嘴只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隨即有醫者送來藥湯,讓他們趕緊灌下去。
“包郎中可要來一碗?”醫者很是客氣的問道。
看了一眼陶罐中的烏黑藥汁,包冬搖頭,“不必。”
就算是要吃,他也只會吃自家的回春丹。
他準備回去覆命。
在距離大帳百餘步時,他看到了春風滿面的樑靖等人。
“老包!”樑靖大聲吆喝,“這是去哪廝混呢?”
“剛喊話回來,嗓子眼發燙。”包冬見他渾身凌亂,彷彿纔將被數十大漢蹂躪了一番,就問道:“這是去山裡回來了?”
“對!”
“可尋到了地方?罷了,不該問的不問。”
對於灑脫的玄學子弟來說,軍中最讓他們不滿的便是規矩。
樑靖到了大帳外,“還請稟告陛下,樑靖求見。”
沒等侍衛開口,帳內傳來了皇帝的聲音,“老樑啊!進來!”
樑靖進去,包冬緊接着請見。
剛開口,就聽裡面樑靖說道:“陛下,大喜啊!”
這幾日攻城攻的軍中麻木了,大夥兒看着敢死營每日拿人命去填也無可奈何。所有人都知曉,若是找不到小徑繞過陽陵關,最多半個月後,大軍就得轉向。
到了那時,僞帝父子可就得意了。
“什麼?”
皇帝明顯的喜出望外。
“臣找到了一條能通往關後的小徑。”
皇帝一拍案几,“在何處?”
“就在西南方向的山中,順着山道走七八里地,裡面就有小徑。當地的獵人帶着臣走了一趟,確實能繞過去。不過,後面有個關卡。”
關卡,那不是事啊!
這陣子皇帝看着平靜,可內心深處無數個草泥馬在不斷穿過。
心急火燎啊!
“召集他們議事。”
隨即文武齊聚。
皇帝看着春風滿面,衆人不知爲何,沒人敢問。
“陛下,可是遇到了喜事?”
唯一敢問的是王老二。
“大喜!”
皇帝指着樑靖,“樑靖尋到了一條能通往關後的小徑。”
轟的一下,大帳內就炸了。
“好!”
索雲滿面紅光的拱手,用剛學會的蜀話說道:“硬是要得!”
他的兄弟這陣子爲了攻打陽陵關都愁白了頭髮,可卻知曉這裡只是牽制。但牽制歸牽制,沒有進展便是錯。
這下算是解脫了。
“小徑可好走?”裴儉問道。
“有些地方需要攀爬,不過問題不大。”樑靖拍拍多年吃喝帶來的小肚腩,“我便能爬過去。”
“那不是事。”樑靖都能爬過去,軍中的悍卒更是輕鬆。
韓紀眯眼看着樑靖,心想此行這位可是立下頭功,此刻再度立下大功,令衆人都有些面目無光啊!
但作爲僞帝當年的頭號狗腿子,能和楊松成等老鬼周旋的樑靖,按理應當知曉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北疆一系的人還未曾立功,只有犯錯。一個趙永,一個藍堅。
相比之下,樑靖就顯得格外的醒目。
這有些喧賓奪主了。
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樑靖拱手,謙虛了一陣子。
皇帝壓壓手,衆人漸漸安靜了下來。
“陽陵關還得攻打,而且,還得攻打的更猛烈些。索雲,可有信心?”皇帝看着索雲。
“主人放心!”索雲跪下表決心,“若是不妥,小人願率先攀登!”
“好!”皇帝點頭,“一旦包抄的人馬到位,城頭必然大亂,這時候便是一錘子買賣,萬萬不可給敵軍喘息之機。精兵強將都給朕上!”
“是!”
皇帝看着衆人。
這是要挑選人率軍從小徑去突襲關後。
老賊乾咳一聲。
“老賊你嗓子眼不舒服?”王老二問道。
老二好眼力見!
老賊只是想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聞言說道:“哪會不舒服,如今老夫每日早上起來都覺着滿溢了……”
衆人:“……”
老賊乾笑,“是內息!”
艹!
這個老東西!
衆人鄙夷之。
“陛下。”
就在衆人等着被挑選時,樑靖開口,“臣願帶路!”
這話,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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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軍不是他的強項,但做個帶路黨也不錯啊!
功勞同樣不少。
這人,瘋魔了嗎?
韓紀微微搖頭,心想,樑靖這是要準備強行進入官場之意吧!
皇帝點頭,“自然要你去!”
樑靖大喜。
皇帝看了一圈,“老二!”
“在!”
王老二昂首挺胸,得意的看了老賊一眼。
“你率兩千悍卒,跟着樑靖前去。此去可知曉如何做?”皇帝板着臉。
也只有王老二纔有這等待遇……赫連榮覺得赫連雲裳嫁給王老二真是嫁對了。
“一路繞到關後,若是沒被發現,便歇息。若是被發現了,當一鼓作氣殺過去。縱火,或是喊話,什麼大軍來襲……斷掉敵軍的後路……”
“夠了,夠了!”
皇帝笑的很是愜意,“聽聞你此次帶來了不少肉乾?”
“是啊!娘子做的,我還說等明日送陛下些!”
皇帝乾咳一聲,“走山路不好帶乾糧,你的肉乾拿出來,給將士們一路吃。”
“啊!”
王老二一臉委屈,但皇帝板着臉,他只好應了。
韓紀和赫連榮交換了一個眼色,都笑了起來。
這等深入敵後破城的大功給了你王老二,其他人呢?
會不會因此有些不愉快?
定然會。
皇帝哪裡差這點肉乾……整個北方如今都是大唐的地盤,每年不知多少牛羊被送到關中,肉乾就更多了。
這分明是皇帝用這等法子來平息衆將心中的不愉快。
王老二不知情,還有些委屈,放在裴儉等人的眼中,都有些豔羨。
活的越簡單的人越幸福,越安全。
王老二挑選了兩千悍卒,樑靖等人帶路,隨即出發。
大帳內,很快就只剩下了皇帝和楊略。
皇帝一直挺拔的腰,緩緩鬆了下去,“裝硬漢其實很累。”
“可帝王必須強硬。”楊略有些心疼的道。
“是啊!朕如此,看着笑哈哈的樑靖也是如此。”皇帝說道:“樑靖此人其實不喜規矩繁多的官場,這一點朕在十餘年前就發現了。”
“那麼他此行多次主動求戰,便是有所圖謀。”
“對。”皇帝悠悠的道:“以往朕喜歡琢磨
可哪怕是不思索,腦海中依舊慣性的甩出了幾個答案。
1:樑靖擔心日後被清算,所以急着立功來平衡自己爲僞帝效力期間乾的糟心事兒。
2:樑靖爲了兒子的前程,願意捂着鼻子去忍受官場上的惡臭。
3……
……
“楊逆的麾下攻打的越發猛烈了。”
城頭,在一波進攻結束之後,守將肖軍眯着眼,“他這是急了?來人!”
“在!”
“稟告陛下,楊逆急了,攻勢越發猛烈。臣,當誓死與陽陵關共存亡!”
當下局面大好,可肖軍這般說,身邊的幾個將領都笑了。
和親人之間的報喜不報憂不同,對於將領們來說,誇大甚至是杜撰自己遭遇的困難,是一種請功的方式。
“希望楊逆的攻勢更猛烈些!”
……
兩千悍卒進山了。
果然,哪怕是不是山民出身,可在山道中,那些悍卒的速度依舊能讓樑靖羞愧難當。
體能不是一個級別的後果,就是樑靖當日累趴下了。
第二天,起來後,樑靖一跺腳,意外的發現身上只是輕微的痠痛。
“大哥不錯!”孟老二讚道。
王老二也有些好奇樑靖的堅持,“首功和大功都是你的,你這是圖個什麼?”
王老二做事兒從不進取……除非是收割人頭。
所以看到樑靖這般熱衷於尋找立功的機會,他覺得有些奇怪。
“爲陛下效命,在所不辭!”
樑靖用套路應付了王老二,得了一片肉乾,“這話我喜歡!”
但凡是效忠皇帝的人,都是王老二的朋友。
“大哥,別太拼命了。”孟老二尋機勸樑靖,“畢竟你歲數也不小了。”
“沒事。”
樑靖的眼中多了些堅毅之色。
第二日上午,他們到了那個小村子。
在上次走之前,樑靖留下五十軍士看守村子,不許人外出。
“得罪了。”
這些人被放了出來,剛想發牢騷,一個錢袋被丟了過來。
一個獵戶接住,打開一看,呆住了。
“是金子!”
錢袋裡是兩塊金子。
“事成後,你等的孩子可去學堂讀書,這是陛下給的恩典!”
獵戶們歡喜不已,當即自告奮勇要帶着他們去。
“會死人的。”樑靖好心勸說。
“死人……有好處不?”
樑靖目光復雜的看着笑的單純的獵戶們,點頭,“有!”
有獵戶們帶路,速度又快了許多。
他們已經繞到了陽陵關的側後方,前方便是那個關卡。
王老二壓手,退了回去。
“吃乾糧。”
他心疼的看着那些悍卒拿出肉乾大嚼,自己也掏了一片,小心的咀嚼着。
媳婦兒做的肉乾啊!
吃一片就少一片嘍!
歇息了半個時辰,王老二帶着數十悍卒摸了過去。
這個關卡是用石塊壘成了,看着有些年頭了。關卡里有數百軍士,此刻大多在木屋中睡覺。
當一個撒尿的守軍發現了王老二等人時,箭矢如期而至,跟隨着山風灌入了他的咽喉中。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