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張秀才和衛老爺子說着話,另一邊張進、朱元旦他們和衛書也湊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什麼。
那衛書就笑着問張進他們道:“張兄,方兄,董兄諸位,這兩天我也只顧着和你們一起遊玩了,都不曾問過你們這院試都考的如何啊?如今就快要出結果,貼出榜單來了,諸位可有什麼信心沒有?”
聽問,張進、方誌遠、董元禮他們就都是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張進雖然自認爲院試考的還不錯吧,但這結果就要出來了,他也怕被打臉,結果出來之前,這話可不能說太滿了,再說他也要顧及到方誌遠、董元禮他們的心情,他們可是不像張進這般考的還好的。
不過,朱元旦就沒張進這麼多考慮和顧及了,他當即就是擺手抱怨道:“嗨,別提了!衛兄,今年這院試出的考題也太難了,我覺得我可能沒什麼指望了,只是陪着先生、師兄他們來看看榜單,心裡其實沒抱多大期望了!”
聽了這話,衛書也不由失笑道:“朱兄怎麼說這樣的喪氣話?結果沒出來之前,誰知道能不能通過呢?說不得朱兄最後就榜上有名呢?”
朱元旦搖頭嘆道:“衛兄也別說這話安慰我了,我也不是故意說什麼喪氣話,就是考完了之後,心裡明白了自己的斤兩,實話實說而已!而且,我這幾天也做好了無法通過童子試的準備,慢慢接受了這結果,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心裡接受了之後,也就不算什麼了!也就是這麼回事而已!”
他語氣說的很無所謂,衛書聽了不由又是忍不住失笑道:“朱兄豁達灑脫,我是不及也!我還是想着今年就能夠通過童子試的,不然過兩年又要參加這童子試,也是麻煩的很!”
朱元旦聞言,神情微動,看了看面前的衛書,又看了看另一邊的衛父和衛老爺子,就忍不住好奇地小聲問道:“哎!衛兄,問一句唐突冒昧的話啊,衛兄別怪罪纔是,爲什麼你和你爹還有你祖父一起下場考童子試啊?尤其是你祖父,都那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還下場跟着考童子試啊?”
這話確實問的有些唐突冒昧了,當即那張進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胖子!老毛病又犯了,又瞎打聽什麼呀?既然知道唐突冒昧,那就不該問纔是!”
那衛書倒是不以爲然地笑道:“這有什麼唐突冒昧的?張兄,朱兄,你們是不是都覺得看着我們祖孫三人一起下場考童子試,感覺很奇怪啊?”
張進、朱元旦等人又是各自相視一眼,沉默以對,這沉默也就代表着默認了,也確實是挺奇怪的,祖孫三人一起下場考童子試,這事情誰看到都會覺得奇怪吧?
衛書見狀,先是瞄了一眼另一邊和張秀才說話的他爹和祖父,見他們沒注意到自己這邊,就是刻意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們啊,其實我祖父對成爲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心裡有執念的!他早年大江南北的闖蕩着做生意,總被人嘲笑沒讀過書,大字不識一籮筐,所以等他發家了之後,他就開始請教書先生回家教他讀書了,你們知道那時候他讀書都多大年紀了嗎?都二十有五了,我爹都開始啓蒙讀書了,我祖父這纔開始奮發讀書!”
張進等人聽了,不由都有些目瞪口呆了,有些不敢置信,一般人都是從小開始啓蒙讀書的,哪有這二十五纔開始讀書的,這怎麼可能?他們是真的被驚到了!
衛書笑道:“是吧?你們也不敢相信吧?但事實就是我祖父二十有五纔開始啓蒙讀書的,然後讀了個七八年,自以爲讀的不錯了,四書五經背熟了,就和我爹一起下場考童子試了,這樣一直考一直考啊,考到現在兩個人都還沒通過童子試了!我祖父這輩子可能就是想着成爲一名秀才,這有了讀書人的功名,那麼他這做了一輩子生意的人就可以捻着鬍鬚,厚着臉皮地自稱自己是儒商了,而不是隻顧着賺錢一身銅臭的奸商!”
張進等人聽了不由無語,有些無話可說了,看來這“儒商”二字,對於衛老爺子來說還真是執念啊,以至於發家致富了,還想着從頭讀書,就是爲了拿一個秀才功名,能自稱一句“儒商”了。
衛書看着他們無言以對的樣子,又是嘿嘿直笑,沒再多說什麼,他擡頭往金陵書院大門看了看,這時恰好就見那大門緩緩打開了,他不由道:“哎!張兄,看!門開了!衙役們出來貼榜單了,走,我們快過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名字!”
張進他們聞言,也是擡頭看去,果然就見金陵書院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幾個衙役手中拿着幾張榜單走了出來,去一邊張貼了,頓時張進等人就是起了身。
這時,那張秀才、衛老爺子、衛父他們也看見了書院大門打開了,於是停下了說話,張秀才匆匆結了賬,他們一行人就離開了這小攤,向這金陵書院大門前來了。
等他們來到這大門前,那幾張榜單已經是張貼好了,榜單前也已經是擠滿了人,張進、張秀才他們也是二話不說地就要往裡面擠了。
可是,還不等他們進入擁擠的人羣中呢,那人羣中就爆發出一片譁然聲,嗡嗡嗡嘈雜喧沸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院試頭名怎麼又是這個叫張進的!”
“石門縣人?誰知道石門縣到底是金陵府下面哪個地方啊?!”
“這誰知道啊?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啊!”
“這見鬼了,府試頭名是這個叫張進的,院試頭名又是這個石門縣的張進,這張進在石門縣的縣試恐怕也是頭名吧,嘖嘖,這已經是小三元了吧?”
“是啊!是小三元了!”
“哎!這小三元雖然只是說說而已,比不得大三元,但能夠在我們金陵府中了小三元那也是難得的啊!更何況這張進是石門縣那種聽都聽沒說過的小地方來的,能夠壓下金陵城本地所有的考生,接連取得府試頭名和院試頭名,這也不得了了!”
“是啊!是很難得了!那誰認得這張進啊?你認得嗎?”
“不認得!”
“我也不認得!”
“……”
這些嘈雜喧沸的議論聲從人羣中,你一言我一語地傳進了張進他們的耳朵裡,張進先是愣了愣,隨即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來!
看來,十年寒窗苦讀,最終還是有所收穫的!縣試、府試、院試皆是頭名,中了小三元,這秀才功名也就穩穩地到手了!
從此以後,張進也是有功名的人了,是個名副其實的秀才了,十五歲的小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