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並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所以這麼多念一來,留着這一絲殘念,一直循環往復於同樣的空間和事件中。我和六耳獼猴的決戰,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結束了,我們倆現在都已經湮滅。”悟空幾乎一字一句的對我說道。
見我只是驚訝,而沒有說話,他就繼續說道:“只有每次與六耳獼猴戰鬥到油盡燈枯的時候我才能想起當年的事情。我之所以在這裡循環往復,就是爲了等你。”
“等我?”我小聲問道。
悟空點頭說道:“沒錯,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師父長得很像,不管你是不是金蟬子轉世,一定都肩負着非常重要的使命。當年是我任性,害死了師父和各位師兄,所以我欠師父太多,同時也是爲了拯救你們的世界,才留下了這個循環的意識,等待你的出現。現在我能教你們的已經教了,雖然這只是我力量中的億分之一,但是也足夠你們利用的了。”
見悟空似乎把話已經說完了,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就急忙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害死了唐僧和豬八戒?他們不是被六耳獼猴所殺嗎?”
悟空嘆了口氣,說道:“我們的世界中其實並沒有六耳獼猴,那是我的一絲邪念化成的妖物而已,當年打死六耳獼猴,實際上是佛祖幫我斬除內心的禍根,但是當我禍根再起的時候,六耳獼猴就會再次出現。”
我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已經成佛了嗎,爲什麼還會有禍根?”
悟空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慘然一笑,說道:“你難道沒有奇怪過,西天取經的故事發生在唐代,但是爲什麼現在我們還在取經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一開始你說漏嘴,說是要去救師父,我就猜出你們還在西天取經,可我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
悟空又嘆了口氣,說道:“我們的世界完全是你們人類想象出來的,所以我們的世界不會有發展,只是在循環着無限的取經故事,就算取經之路再怎麼豐富多彩,我們也會厭倦。所以爲了結束這一切,我選擇了自我毀滅。又念力形成的我們,雖然不會因爲外力而死亡,但是當我們選擇自我毀滅的時候,就會真正的湮滅。當初我只是想讓自己解脫,可沒想到由我生出的禍根,就是那個六耳獼猴,會去殺掉師父他們。實際上殺掉他們也會因爲時間的輪轉而再次復活的,但是六耳獼猴有我全部的意識,告訴師父他們我的想法,所以他們都尊重我的選擇,選擇了死亡。”
頓了頓,他又說道:“其實他們並沒有像我如此厭倦這個世界,是我一廂情願的害死了他們,所以我欠他們的。”
說到這裡,悟空竟然流下了悔恨的眼淚。
我也是一陣哽咽,雖然知道其實唐僧師徒四人根本就不應該真實存在,但是既然他們真的存在過,那我就有理由爲他們感傷。
悟空身上的精氣神越來越渙散,本來有光澤的毛髮,也漸漸變得枯萎。
他似乎是集中起最後一絲力氣,對我說道:“還有,我剛纔有件事沒有對你說實話,要想形成念體,並不是只要有念就行,而且念還必須有自己的寄託物。你們人類社會,從古至今都在研究這種讓念寄託的實體,中國曾經成功過,但是都被某位皇帝給毀了,那些工匠來到日本,製造了我們師徒四人的寄託體,所以你會在這裡見到我們,世界上所有的神仙和妖怪都存在,但都是被製造出來的,雖然連我也不知道製造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是他一定是一名擁有創世力量的人物,你們若是要找他的麻煩,千萬要小心……”
見悟空的毛髮漸漸的變白,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歲,而聲音也越來越低,我就急忙問道:“那所謂的四大真神,和那位造物主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爲什麼要殺聶川,還有,你之前說的乾坤劫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問話的時候,悟空的毛髮已經由白轉灰,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座呆立不動的石頭。
悟空死了,因爲我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生氣。
“師父……”
這時候,大雄和聶川都哭了起來,原來他們早就被我們的對話給吵醒了,聽到了全部的過程。
想起這一日的短暫相處,我的眼圈也是一紅,成爲大聖徒弟的那一刻,我們是多麼的興奮,那時候的滿足感,現在想起來還在眼前。
緣分雖短,但我們和大聖已經留下了夢幻般美妙的回憶。
山洞外面的天光慢慢暗了下來,周圍的景物也陷入了一片虛無,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大雄本來靠着的洞壁忽然消失,這讓他差點摔了個狗吃屎,接着,我們的眼前漸漸陷入了虛無的黑暗。
我十分吃驚,心說:這裡不是鬼樓主人制造出的念力空間嗎,爲什麼現在因爲悟空的死而開始湮滅了?難道說悟空死了,這個念力空間就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雖然想不通,但是我知道,這一次,悟空是真的消失了,西天取經的輪迴,到此永遠的結束了,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念力世界,都不會再有孫悟空這號人物。
帶着無盡的傷感,我們的眼前忽然又有一絲光芒亮了起來。
仔細一看,我們竟然回到了之前那個空曠的房間裡,就是我們發現悟空的時候,所在的那個房間。
不過此刻,悟空已經不見了,在我們面前,竟然是一具呲牙咧嘴的枯骨。
這枯骨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正在打坐的樣子,在它的旁邊,還有一盞火焰比黃豆還要小的油燈。
“你們看,這不是人的屍體。”聶川蹲在那具骸骨的面前,指着它的嘴巴說道。
我一看,果然,這屍骨的額頭比人類要突出,下顎比人段,而且犬齒要比人類發達得多。
通過我的判斷,這是一具靈長動物的屍體,說的白一點,就是猴子的屍體。
一想到這裡,我們三個都在猴子骨頭面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我就說道:“師父,您安息吧,我們一定會把您的屍體帶出去,安葬在一個山清水秀,類似花果山一樣的地方。”
顯然,我們三個都看出來,這骸骨就是悟空臨死前,所說的那個被製造出來的念力寄託體。
我們給孫悟空的屍骨磕了頭,然後就由大雄恭恭敬敬的將這瘦小的骸骨裝進了隨身攜帶的消毒帶裡,然後分成三部分裝進了揹包。
當我們站起身來的時候,那油燈的光芒已經非常微弱了,最後竟然呲的一聲熄滅了。
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我們只好打起了手電筒。
這時候大雄問我:“你說剛纔我們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隻是一場夢而已?”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都說是我們一起經歷的,做夢的話,可能三個人都出現在同一個夢裡嗎?”
聶川在一邊說道:“是不是做夢,試試大聖教你的隱身術和火拳不就知道了嗎?”
大雄點了點頭,然後念起了咒語,果然就消失在了我們的面前。
十秒鐘後,他在原地又出現了,然後已經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向着天空念道:“師父,我一定不會忘了,我是您孫悟空的徒弟,我一定不會給您丟臉的。”
他說到動情處,我們都兀自抹了抹眼淚。
我們之前的經歷,不管說給誰聽他們都不會信的,因爲在現實世界中,這根本不合理,但是隻要我們遵守師父的教誨,並且將師父的事蹟銘記在心,那麼悟空就永遠活在我們心中,並且我會好好利用他留下的能力,讓它去解救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這也是師父除魔衛道精神的最好繼承。
想到這裡,就擦了擦眼淚,說道:“我們繼續走吧,製造念力寄託體的那個造物主,他所製造出的東西,並沒有一樣是造福人類的,少部分是爲了鞏固封建統治,大多數則是爲禍一方的妖怪,所以我們必須毀掉他製造妖物的途徑。”
大雄也抹了抹眼淚,說道:“沒錯,我看鬼樓頂上的那個老頭一定知道不少的事情,我們去問他。”
聶川則說道:“如果那老頭是四大真神之一,那麼正好會會他,現在我們和以前不同了,應該是正面交鋒的時刻了。”
我看了看他們兩人,顯然我們身上現在都沾上了悟空的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氣,雖然我們的實力提高了,也不見得就能和四大真神爲敵,但是我們畢竟是悟空的徒弟,那就沒有退縮的理由。
我們三人揹着悟空的遺骨,徑直往下面一層樓的入口走去。
漸漸接近入口的時候,我們就看見,有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那裡,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牛頭怪物。
它全身被一股黑氣給包裹住,完全看不清楚樣貌,但是它的聲音非常清楚的傳到了我們耳朵裡:“是你們放走了猴子的元神是吧!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