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坐在吉普車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腦海裡在想着縣公安局這麼急着召開會議的原因。前世的時候他沒有參與維穩方面的事情,對公安局內部的一些事情並不熟悉,他所得到的信息都是從破案以後,媒體對王少春鋪天蓋地的讚揚報道中知道的情況,對他遭遇的事情和歹徒的行爲都清楚,就是對公安局的行動不知道。
張修遠心裡想:“到底是王少春的伯伯在省公安廳,否則的話,哪裡有這麼多公安幹警參與這個案子的偵破。會不會是歹徒從廣東那邊打來了勒索電話?公安局的人以爲王少春被帶到了廣東,因而對全縣鄉鎮的戒備稍微放鬆?”
畢竟現在這種地毯似的搜查、佈防很辛苦,不但治安員、民警苦不堪言,而且當地農民的意見也很大,特別是那些家裡來了親戚的農民,看着沒有帶身份證明的親戚被民警或治安員問的手忙腳亂,很是氣憤,好幾次雙方都大吵起來,還差點動粗。
前世的時候,因爲歹徒從廣東打來勒索電話,公安局專案組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了廣東省,先後派出了三個小組前往廣東,結果自然無功而返。但是,正是因爲專案組的注意力轉移,躲藏在貴山省的歹徒們很是得意,心頭的壓力大大減輕,也有意無意間放鬆了對王少春的控制,有時將捆住了手腳的他扔在一間房裡半天都不理。談話的時候也沒有以前那麼警惕。導致王少春有了可趁之機,加上他主動交待自己的一張銀行卡和密碼,他利用在警察學校學技術,偷偷解開捆住手腳的繩索後打昏大意的看守人而成功脫逃。
到達會場後,會議的內容果然是安排他們稍微降低排查力度,不要再驚動老百姓,但必須繼續保持對犯罪分子的強大壓力,實際上就是外緊裡鬆。
聽到這個命令,張修遠和其他鄉鎮主管維穩的領導一樣,都大大地噓了一口氣。接下來的縣政法書記、省公安廳副廳長的講話都沒有幾個人聽了。張修遠倒是很認真地打量着這個自己想結實的實權人物:王少春的相貌和他有點相似,都是國字臉,眉毛粗長,只是眼前這個副廳長不怒自威的臉更蒼老,眼裡充滿了憂慮,說話很低沉:
“……,同志們,我知道你們很辛苦,這段時間爲了尋找被綁架的王少春同志,你們忘記了休息,忘記了家人。但是,你們是在這個崗位,就決定了你們要做出這個犧牲,你們要想想被歹徒綁架的王少春同志,他受的罪可是你們的多少倍。他是爲了解救那些被黑澀會控制的傳銷人員,是爲了我們的兄弟姐妹而陷入犯罪分子之手,從這個角度上講,就算我們不是維穩幹部,吃這點苦算什麼呢?
現在案情有了一些變化,但同志們,我要告
訴你們,你們的工作依然不能放鬆,雖然不需要想以前那麼進行密集的搜查,但你們腦海中的那根弦絕對不能放鬆。犯罪分子是狡猾的,我們不要放過任何一種可能xing。我,作爲公安廳的一名領導,在這裡嚴格要求你們繼續堅守你們的崗位,如果有那個單位、哪個部門放鬆了警惕,導致犯罪分子從你們那裡脫逃,組織上就會以最嚴厲的紀律來處分你!
案子哪一天不破,王少春同志哪一天沒有平安回來,我們的防堵、排查工作就堅持到哪一天!如果我們的督查組下去檢查,發現有人敷衍塞責、發現有人陽奉陰違,我不管你的權力有多大,也不管你的後臺有多硬,有一個就處分一個。
只要你們認真完成組織交給你們的任務,一絲不苟地履行了維穩人員的職責,將來案子破了,我就爲你們大家請功。如果你們在排查中發現了蛛絲馬跡,彙報上來後對今後的破案有用,組織上會一分不少的兌現懸賞令上的獎金,還會爲你召開慶功大會。如果有很重要的線索,你們可以直接打電話給專案組,也可以打給你們的政法書記,就是打電話給市公安局的譚局長,打給我也行。二十四小時都可以,誰不接你們的電話,誰放過了重要線索,誰耽誤了破案時間,他就得下臺。……”
因爲王家獨苗被綁架,這個副廳長在衆人面前有了一些失態,不過大家都理解他,對他的行動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大家都認真地聽着。生怕自己因爲聽的不認真被他發現而記在心裡,將來的日子就難熬了:即使明明知道一個鄉鎮幹部被一個副廳級幹部記住的可能xing幾乎爲零,誰知道有沒有意外呢?
張修遠也裝出很認真聽的樣子,心裡則在想:看他現在這個焦急的樣子,現在該是自己行動的時候了。不能憑着前世的記憶來死扣時間,萬一有什麼變動,王少春提前逃離出來,那自己所做的事算是白做了。
按前世的記憶,就在今天晚上幾個因爲其他案件早被通緝的罪犯已經趕到了貴山省。現在動手的話,已經能夠取得最好的效果了。
他一邊聽着焦急的副廳長講述認真執行任務的重要意義,一邊思考如果取得那根被歹徒們扔在魚塘裡的警用皮帶。按照前世的過程,這根皮帶要在三天之後才被一個當地農民偷魚時用漁網撈起,當時他覺得皮帶上的味道太臭太難聞,拿回家後就扔在一邊,準備氣味消除後再用。
直到破案之後,他才認出這根被豬嚼被老鼠啃的牛皮皮帶上帶有警徽,聯想起別人說一個警察被歹徒綁架,公安局將重獎提供線索者,不知道案子已經破了的他才懷着試試看的心情走向公安局。忐忑不安的他沒有等人豐厚的獎金,等來的是
警察的埋怨和白眼。
“怎麼不引人懷疑地把皮帶提前撈起來?”張修遠想了一會,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工作會議一結束,他就驅車回到了鄉政府,將丁桃紅從辦公室裡喊出來,在走廊無人的地方悄悄地說了一會。丁桃紅很吃驚地看着他,問道:“你就斷定他們真的扔了皮帶在裡面?”
張修遠說道:“我那天在車廂裡看到了它,很可能就在池塘附近。”接着,他笑道,“如果真是那個失蹤警察的,你可大賺了。至少你的嫁妝就不用愁了。”
丁桃紅嬌羞地說道:“我纔不要嫁妝呢。那好吧,我就去。我就說我姑父他們廠裡要鮮魚,我就喜歡他們家池塘裡的魚就是。反正我姑姑、姑父都喜歡我,送幾百斤魚給他們也不會說我什麼。”
張修遠笑道:“如果你姑姑他們不收,我收。我就將它們當福利發給我那些兄弟們。這幾天他們累的夠嗆,跟我一起瞎忙。”
丁桃紅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他們是瞎忙。要我說你纔是瞎懷疑呢。我真的沒有看出他們與其他豬販子有什麼不同。”
張修遠大言不慚地說道:“那當然,如果你能看出他們的不同,那警察們早已經把他們給逮住了,還輪到我們在這裡討論。”說到這裡,他故着神秘地說道,“這個事你千萬要保密,我可是爲了爭表現,想立功才這麼做的。如果沒有找到皮帶什麼的,你可不要說我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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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桃紅這才覺得他有點正常了,笑道:“我就是說你異想天開!你這樣還不算異想天開,那什麼人是異想天開?……,張主任,我知道你想立功,想讓一些眼紅的傢伙閉嘴。可你這麼做,反而會讓人話柄的。你本來就做的夠好的了,省電視臺的專題節目不是你怎麼可能會播出來?換他們眼紅的傢伙行嗎?不可能!不說當鄉長助理,就是當鄉長也可以。可你這麼做,萬一不是你想的那樣,別人還不笑話你?還不認爲你不成熟?我……我替你擔心啊。”說到這裡,丁桃紅的眼睛紅了,眼眶裡飽含眼淚,但依然堅決地看着他。
張修遠心裡泛起一陣漣漪,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現在這事只有你知我知,世上最沒有別人知道,只要你不說,我就是失敗了,也沒有關係。最多是你笑我而已。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好。”
想到世界上只有自己分享這個秘密,丁桃紅心如小鹿般直跳,臉色緋紅,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你相信我。”
張修遠笑道:“如果找到了,你可要請客。”
丁桃紅一愣,不解地看着他,說道:“我幫你找到了,應該你請客纔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