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手術也是萬分兇險的事情,蘇若離的話也不敢說得太滿,只是點頭應道:“民女自當盡力!”
說着,就從藥箱裡取出一支琉璃針管給皇后注射上了,等了約莫一刻鐘,皇后昏昏睡去。
幾個太醫不由面面相覷,這人睡着了還怎麼生孩子啊?不由開始嘁嘁喳喳地指責起來。
蘇若離回頭不滿地盯了跪在地上的一羣太醫一眼,脣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這些人,自己不行的時候拉着她頂缸,等她用他們沒見過的法子,他們又在這兒嘴碎。有本事自己來啊?
她沒好氣地扭頭對皇上稟道:“陛下,民女給娘娘接生,不能有外人在這兒,這裡只留兩個宮女給民女打下手就好了。”
這些老傢伙,纔不讓他們見識到她的方法呢。何況皇后娘娘生產,這些人自然也不能留在這裡看着。
於是,一衆太醫被皇上給灰溜溜地攆到了外頭候着。爲首的太醫院醫正阮文方鬍子都花白了,這時候跟在皇上身後,搖頭晃腦地說着:“皇上,老臣甚是不明白,皇后娘娘都昏過去了,還怎麼生產?皇上莫要讓這江湖遊醫給欺騙了纔是!”
貌似關心皇后娘娘,實則句句指向蘇若離。若是皇上耳根子軟,也許就把蘇若離給拉下去砍頭了。
阮文方說完靜等着皇上下令,可是沒想到卻換來皇上一句陰沉沉的話:“她的法子不行,難道你的行嗎?你既然行那你趕緊去救皇后啊?”
這是明擺着的事實,正是因爲太醫院的這幫子人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皇后沒命了,他才讓人去把蘇若離給接回來的。不管蘇若離能不能救活皇后,眼下他都不能否定蘇若離。
否定蘇若離。就等於否定他自己。
阮文方也是一時心懷不忿,見皇上用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小姑娘,心裡的嫉妒衝到了頭頂。衝動之下說出這番話。聽到皇上陰沉沉的語調,他頓時意識到自己心太急了。嚇得背上立時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撲通一聲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磕頭如搗蒜。
“皇上,老臣無能,都是老臣的不是!”
皇上面色陰沉地盯了阮文方一眼,半天方纔擺了擺手,“起來吧,一邊兒候着去。”
內室。蘇若離正緊張地忙碌着,做着術前準備。
皇后這個羸弱的樣子,怕是待會兒剖腹過後容易大出血,還是先預備着的好。於是她扭頭吩咐宮女:“讓皇上把皇后孃家的爹孃兄弟姐妹都叫來……”
宮女一聽這話,還以爲皇后娘娘不行了,這大夫讓親屬都來見上最後一面呢,不由手腳哆嗦起來,不聽使喚了。
也不知道怎麼來到了外間,對站在那兒焦慮等待的皇上回道:“那位大夫讓把娘娘家裡的爹孃兄弟姐妹都叫來呢。”說完,臉上已是滿面淚水。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難過的。
皇上也是面色一緊,倏地瞪大了眼睛,難道他的皇后真的不行了?大人孩子一個都保不住了?
痛苦內疚頓時涌上心頭。他的面色發白,一邊吩咐黃英去外頭通傳,一邊就踉踉蹌蹌地往內室裡奔去。
阮文方和其他幾個太醫對視了一眼,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看吧,這小姑娘還不如他們呢,他們好歹在這兒熬了一夜,該盡的力一分都沒留,不管有沒有救活皇后,皇上都是看在眼裡的。
這小姑娘看來是個不懂事的。還沒折騰幾把,就直接讓皇后孃家人來了。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
幾個太醫得意地心花怒放,若不是怕皇上看見了要處罰。怕是都要高興地跳起來了。
人,永遠都是自私的動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別人的熱鬧遠遠比自己更有興趣!
一羣人都涌向了內室,幾個太醫更是跟着皇上的身後前後腳跨過了門檻,痛聲嚎哭起來,“娘娘,您走得冤枉啊,都是庸醫誤了您啊……”
皇上一聽後頭的人都哭開了,急切間,差點兒沒有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了,嘴裡已是哽咽着嘶吼:“皇后,朕的皇后啊……”
蘇若離正給皇后在肚皮上打上記號,聚精會神地忙着,就聽身後一陣嚎哭,呼啦一聲一羣人涌了進來,嚇了她一大跳。
回頭一看,卻見皇上帶頭,身後跟着太醫院的那羣老頭子,痛哭流涕跟死了親孃一樣。
“怎麼了這是?”她扎煞着帶着手套的手,不解地問道。
阮文方剛纔因爲在皇上那兒遞小話捱了罵,這會子把一肚子的怒火都潑到了蘇若離身上,“你個欺君犯上的遊醫,還不趕緊着認罪?別讓皇上發怒滅你全家!”
我勒個去!
蘇若離翻了個大白眼,這老頭子是老年癡呆了還是怎麼着?好端端跟吃了槍藥一樣,忽然這麼有底氣了?
剛剛她來的時候還跪地上跟篩糠一樣,滿臉冷汗呢。
見他們都奔向皇后身邊,快要把自己給擠開了,蘇若離不由來了氣,這是要幹什麼啊?有這麼讓人治病的嗎?好不好的,她不給治了!
她氣呼呼地拉開就要往皇后身上趴的皇上,又推開往自己身邊擠的那幾個老頭子,怒吼道:“幹什麼幹什麼?還讓不讓我給皇后娘娘治了?不讓的話就等死吧,我不幹了,走了。”
實在是受不了了,沒見過這樣的皇上和太醫呢。
皇上被她給拉開在一邊,聽見她的話就是一怔,“不是,你讓朕去把皇后孃家人叫來嗎?這,皇后不是快不行了?”
幾個太醫也在那兒嘁嘁喳喳地叫喚,“醫術不行就趕緊讓開,皇后娘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就唯你是問!”
“想讓皇后娘娘和孩子活命,就給我讓開!”蘇若離針鋒相對,絲毫不讓,“再晚一步,皇后有個三長兩短,就是你們的責任,小心皇上砍了你們的腦袋!”
想比誰更怕死嗎?哼哼,本姑娘比你們強多了!
幾個太醫一聽皇上砍腦袋,嚇得就往後縮去。
皇上還一臉迷茫地盯着蘇若離,蘇若離只好嘆一聲給他解釋,“皇上,民女剛纔只是怕皇后娘娘待會兒大出血,先讓皇后孃家人來等着,萬一有事兒好預備輸血。”
若是換了別人,她鐵定不會開口解釋,想治就治不治拉倒。反正她不是一個愛多嘴多舌的人。
可皇帝是誰啊?那是九五之尊啊,她可不敢擺這個架子。
“輸血?”皇上一雙濃長的眉毛緊緊蹙着,透着不解,輸血是個什麼玩意兒?聽蘇姑娘的意思,皇后應該可以救得活?
他稍稍地放了心,擡眸看向蘇若離時,就見那個纖細婀娜的女子衝她點了點頭。
他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一動不動的皇后,終於帶了太醫們退了出去。
屋內的聒噪消失了,蘇若離才悻悻地嘟起了嘴,埋怨着,“還要再消毒一遍,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都預備妥當了,蘇若離才讓宮女在一邊兒打下手,自己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對準已經畫好了標記的皇后的肚皮一刀就劃了下去。
如同布帛碎裂一樣,嗤地一聲輕響,皇后高高隆起的肚皮就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殷紅的血跡立即沿着裂痕汩汩地涌了出來。
蘇若離衝着左邊的宮女點了點頭,那宮女臉色煞白哆嗦着雙手就去拿消毒過的軟巾去拭那血跡。
那宮女越哆嗦手越軟,也擦不到正地方上,擦了半天,反而把肚皮上抹得到處都是血。
蘇若離實在是等不及了,冷聲喝命,“快點兒,再拖延,皇后娘娘命都保不住了。”
這一嚇倒是有了效果,宮女手腳着實麻利了許多,強忍着要昏過去的*,死命地咬着脣,生怕因爲自己的一個不慎,皇后娘娘丟了性命,那她們也難保住小命了。
一層一層,蘇若離毫不遲疑毫不手軟地一刀一刀劃了下去,直到見到了子宮。
打開宮腔,裡頭赫然是兩個胎盤。驚得蘇若離不由抽了一口氣,怪不得皇后娘娘難產呢,懷着的可是雙生子啊。在這樣的古代,雙生子可是極少見的,產婦難產的機率更大!
她小心沉穩地把孩子一個一個給抱了出來,交給一旁早就嚇軟了腳的穩婆處理去了。她則低了頭謹慎地給皇后縫合着傷口。
兩個孩子沒多久就響亮地哭了起來,等在外面的皇上激動地滿面紅光,就要往屋裡闖:“生了嗎?生了嗎?快着人告訴太后一聲!”
太后近來身子不好,皇上怎麼着也沒讓她過來,如今孩子生出來了才讓人去傳報!
正在屋內忙活着給皇后處理傷口的蘇若離,恨不得多生出一雙手來,兩個宮女給她遞着手術器械,穩婆正忙着給孩子擦洗,就沒人顧得上闖進來的皇上。
皇上一腳踏進門檻,就看到兩個大小一樣的襁褓,頓時就激動地不會說話了。沒想到他的頭胎竟是雙生子!
這簡直就是皇室中的百年盛事,更是大周的祥瑞啊。
穩婆擡眼見他進來,嚇得抱着孩子就要跪下,皇上忙擺了擺手,興奮地一顆心都要跳出了胸腔。
見兩個孩子甚是平安,他放了心,轉頭就去看牀上的皇后,這一眼看過去不要緊,嚇得他差點兒沒有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