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坐了馬車優哉遊哉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這個小院子雖然不如顧家的軒敞高大,但是卻安安靜靜的,人口簡單就她一個主子,沒有人來聒噪,也沒有各種陽謀陰謀。
李忠給她買的那一房家人沒有跟到顧家來,她也是留了一個後手,自己不常在這裡住了,這宅子也不能短了人手。
別看顧家那樣的將軍府,她還真的不稀罕。羅氏一日不離開,她在那兒就度日如年。
她本就不是個樂於和各種渣女斗的人,有那功夫還能研製出幾種藥丸,能賣幾千兩銀子呢。她哪裡的心思放在和那些女人雞毛蒜皮的鬥上呢?
只是在顧家,羅氏母女絕不會讓她好過,雖然顧章竭力維護着她,可時不時地還是得被她們給騷擾一下,吵得她實在是煩透了。
剛進了院門,那一家人就熱情地迎了上來,讓她有一種到家了的感覺。
往屋裡一坐,熱乎水就端了上來,春紅和綠意伺候着她梳洗了一番,把一頭在顧家還沒來得及梳理的頭髮鬆鬆地挽了一個圓髻垂在腦後,上面並無任何的簪環,透着一個隨性美。
屋裡攏了火盆,上好的銀霜碳嗶嗶啵啵地燃着,蘇若離脫了外頭的大氅,只穿了裡頭一件蔥綠的緊身對襟小襖,整個人俏麗乾淨,看起來分外地清爽!
還不到飯時兒,飯還沒做好,她也不急,歪在臨窗的大炕上,背後倚着一個大大的玫紅大迎枕,身上搭了一條薄薄的錦被,讓春紅給她擺了一碟子點心,就着上好的碧螺春慢慢地吃着。
一邊吃着點心蘇若離一邊翻着那本泛黃的醫書。只覺得仿若偷得浮生半日閒一樣!
還是在家裡自在啊,顧章好雖好,可那個老孃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待在將軍府,她實在是煩得透頂。
只是不知道她臨走前那個眼神顧章看懂了沒有?
她知道顧章把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掌心裡。恨不得隨時都把她帶在身邊。剛纔自己說出把她休了的話,她可以明顯地從他眼睛裡看到他的傷心。
不過,她相信顧章會懂的,他們本就商議好了來個將計就計,引蛇出洞的。爲了效果逼真,她沒有當面說破,也是爲的不讓這個計劃泄露而已。
李蘭馨爲何會三番五次通過羅氏母女來轄制她,她和顧章也不是沒想過。
顧章雖然官職升得快。但是在京中的根基尚且不深,府中的下人大多都是交好的送來的,再就是人牙子買來的,並不知根知底。
主子們每日裡說的話吃的飯,甚至睡覺磨牙,估計都有人給傳了出去。
這才讓李蘭馨有了可趁之機,利用上了羅氏那種目光短淺的婦人。
若是有朝一日顧章把府裡經營地鐵桶一樣,估計這樣的事兒就會少許多,甚至會杜絕。
這也是她執意趁着羅氏罵她的時候裝作和顧章生氣分心的目的。
既然李蘭馨就是想讓她和顧章過不下去,那她就遂了她的願。讓她得意忘形之下,露出狐狸尾巴纔好!
蘇若離回家不到一個時辰,李蘭馨就得到了信兒。當下恨不得撫掌大笑。那小賤人,終於被羅氏給磨得受不了了吧?
也是時候該她出面了。
她要多找些機會接觸顧章纔好,趁着他心裡空虛的時候,她纔好走進他的心裡去啊。
她一直派去盯着顧府動靜的人回來報過,顧章在蘇若離離開之後,已經騎着馬去了京郊的兵營。
這個信兒讓李蘭馨渾身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了,若是顧章衝出府去追蘇若離,她也沒有這麼高興了。
但是她聽說的卻是顧章離開了將軍府,卻並沒有到蘇若離家裡去。這意味着什麼?
是不是顧章已經不那麼在乎蘇若離了?畢竟。爲了她,顧章已經和他娘快要翻臉了。
若是一個官員。傳出個不孝的名聲出去,這官兒也就沒啥好做的了。
畢竟。大周是個以孝爲大的國家,敢不孝敬爹孃的,畢竟是鳳毛麟角啊。
這就有戲了。
只要顧章不登門去找蘇若離,蘇若離那小賤人那麼清冷孤傲,只有男人求着她的,她怎麼會捨得拉下臉來去遷就顧章?
看樣子,自己得從中作梗,不讓顧章來找蘇若離纔好!
李蘭馨如是想着,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心血沒有白費,到底是逼得蘇若離離開了顧家。
男人都是圖新鮮,日子久了再不相見,也許,就沒有先前那份感情彌篤之說了。
瞧瞧,還是她有法子吧?她那可憐的二哥只能每日裡以酒澆愁、不思進取。
若是她二哥也肯這樣,他們兄妹聯手,定能達成所願。她嫁給顧章做將軍夫人,她二哥娶了蘇若離。
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只是二哥雖然是個男人,可那性子太優柔寡斷了。愛蘇若離那個小賤人已經癡迷地快要拔不出來了,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是換了她自己,李蘭馨估計她早就把人給弄到了手了。
洋洋自得了半天,李蘭馨叫來自己的貼身侍女,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換了一套火一樣大紅的騎裝,上了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到京郊兵營去了。
顧章那般偉岸昂藏的漢子,喜歡的定不是蘇若離那種柔柔弱弱跟小綿羊一樣的女子吧?先前會娶她,無非是憐她在他不在家的時候被他娘給休掉的,她一個人在京中,舉目無親,纔會讓顧章放不下心的。
其實說到喜歡,也未必。顧章那人是個重情重義的,絕不會爲了那些富貴捨棄了糟糠之妻的。這也是李蘭馨看重他的地方。
李蘭馨自認爲自己把顧章的心跡剖析得很清楚,只覺得自己和顧章的好事兒指日可待了。
若是顧章能娶了她,那蘇若離那小賤人就姑且留着吧。她二哥這般寶貝,到時候給他做個通房也是可行的。到時候等她二哥玩膩了,她再把那小賤人給賣到青樓去。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心裡充滿了惡毒的意念,讓雖然畫了精緻妝容的李蘭馨的姣好面容,看起來也有些猙獰。遠沒有蘇若離看起來那般安靜祥和。
她自認爲自己離幸福已經很近,其實她並不知曉自己正悄悄地也邁進了顧章和蘇若離的計劃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諺語用在她身上再好不過了。
到了西山大營。李蘭馨徑自打馬進了營門。因着誠國公本就是領兵統帥,這個女兒打小兒就嬌生慣養着,再加上誠國公就這麼一個女兒,寶貝得跟命根子一樣,平日裡又不常住在家裡,就把這女兒當男兒一樣帶進兵營裡教養,日子長了,這丫頭倒是生了一副不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跋扈性子。
如今李從武又是這兵營的大帥。李蘭馨進進出出的像是進自家一樣方便。
守門的兵士一見是她,問都沒問一聲,就放她進去了。
她騎着馬一路狂奔,來到了一片營帳邊。這一片營帳的兵都歸着顧章統領着,她哥哥雖然是大帥,她也不好隨意去闖顧章的主帳的。
在外頭仔細地攏了攏頭髮,又從懷裡掏出一面雕花小鏡來照了照自己的樣子,覺得並無不妥,才扭扭捏捏地下了馬讓守門的兵士稟報進去。
她則站在門外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嬌羞滿面地盼着情郎出來。
若是就這麼看上去。誰也不知道她是那個被嫉妒燒紅了眼的數次害人的女魔頭。
顧章正在帳中叫來陳牛兒等幾個親隨,秘密地商議着怎麼抓捕李蘭馨的計劃,就聽聞兵丁來報李大帥的妹子來找他。
顧章先是驚訝了一下。倒不是沒有料到,而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這更加映證了他和蘇若離的猜測,顧府定是有李蘭馨的眼線,不然,怎麼前腳蘇若離剛氣得回家,他後腳出了城,李蘭馨就跟着他來了?
脣角勾了勾,顧章冷冷地起身,走出了營帳。
爲了早日抓到這個不可一世的女人。他不得不空手套白狼了。
李蘭馨正等得有些急不可耐,一見顧章竟然親自迎了出來。心裡一震,旋即就喜上眉梢。快步走了上去,她笑得滿面春風,“顧章,你怎生出來了?我進去就好了?”
“本將的營帳也是你說來就能來的?”顧章當着一衆將士的面兒,絲毫不給她分毫臉面,冷冷地譏笑着,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
李蘭馨滿臉的笑容瞬間就凝固在了臉上,歡快地邁出去的腳步就擡不起來了。
這,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顧章現在不是該對她熱情地不得了嗎?
蘇若離回家去了,他沒有追過去,不是說他心裡還是不甚在意蘇若離的嗎?
既然不在乎,那他就該高興見着她纔是啊?她哥哥是領兵大帥,他是她哥哥麾下的一員猛將,她出身於百年望族的誠國公家,這樣的兩個人,該是天作之合纔是,怎麼着也比蘇若離那個鄉下丫頭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怎麼,他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蘭馨有些糊塗了,站在那兒呆呆地看着顧章,卻不防顧章嘴裡更無情的話如冰刀子一樣都砸在了她臉上,割得她的臉面七零八落,再也不成個兒了。
“李小姐尚待字閨中,雖然是大帥的妹子,也不該這麼隨意進出兵營。兵營中都是男子,都是上陣殺敵的好漢,李小姐還是不來爲好,省得亂了軍心!”
這話說得,就跟她是營中的軍妓一樣。她以往也常來的,怎麼沒見亂了軍心?
怎麼偏生到了他這裡,就亂了他的軍心?
李蘭馨氣得一張精緻妝容的面容有些扭曲,顯得猙獰可怕起來。
這麼說,顧章還是不在乎她了,不在乎她這個可以給他帶來無限榮耀的人了?
莫不成他心裡還是裝着那個小蹄子?
李蘭馨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在衆人看怪物一樣的眼神裡,終是咬着牙跺跺腳,翻身上了馬。
臨走時,給顧章撂下了一句狠話,“你會後悔的!”
顧章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並沒接話。
底下的將士們開始爲顧章擔憂了,“將軍,李小姐怎麼說都是大帥的妹子,你這番話當真不給人家面子,小心大帥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也有人附和,“大帥妹子的心思將軍你看不出來嗎?拒絕了人家,你的大好前程可就沒有了。”
顧章聽了只不過淡然一笑,半天才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大丈夫在世當頂天立地,靠女人升官發財算什麼本事?大帥若是因這幾句話怪罪於我,那他怕是也不能執掌這兵權了。”
衆人聽了這話對他既是佩服又是擔心,卻都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