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彥庭眉頭輕皺了一下,抱着她手臂的手緊了緊。
“黎安,我和米雪只是在逢場作戲。”
“我知道。”
顧彥庭瞳孔清晰的縮了一下,後退一步,驚詫的看着她,“你知道?”
“嗯。”她點了點頭,坦蕩的直視着他一雙黑眸,“分析過那麼多起案件,我不會連這麼簡單的推理都辦不到,蒲文敏死後,我便一直多災多難,是誰所爲,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自從你和米雪走近之後開始,我便一直平安。”
她仰頭看着他,“不然,以我的性格,怎麼能這麼平靜。”
顧彥庭眼裡清晰的散發出一陣炙熱的光芒。
原來,她都知道。
原來,有一個這樣聰明的女人是這樣的感覺。
瞧着他眼底的光芒,黎安眉頭輕皺了一下,“小叔,加油。”
轉身,她朝着門外走去。
……
高馳推開門走了進來,本能的看了一眼外面,“哥,黎安來過了?”
“事情怎麼樣了?”他開門見山。
“這是蒲昌盛這些年來貪污受賄,還有買兇殺害黎安的全部證據。”
顧彥庭快速的接過他手裡的文件,瀏覽之後,臉上忽然泛出一抹笑容。
那笑仿若能夠侵蝕人心,是一種發自內心最真的笑。
“這是逮捕令,馬上去逮捕蒲昌盛,證據移交法庭。”
“好的哥,這就去。”
高馳出門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瞧着他臉上藏不住的笑,嘴角輕輕的抽搐了一下。
他和黎安的好事,算是徹底的到了。
……
黎安一手握着解剖刀,手起刀落,一邊聽着身邊嚴雄飛喋喋不休的八卦。
聽着顧彥庭如何如何的精幹,聽着蒲昌盛的下場,聽着欣江市這場震盪。
這一天,來的,似乎很快,可是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
這種感覺,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屍體縫合了。”乾脆利落的丟下一句,她轉身走了出去。
……
顧留名看着電視上的新聞現場播報,手緊緊的抓緊了桌子的一角,臉色陰沉的厲害。
好,不愧是他的兒子,他早該想到的,他居然跟他來這招。
這個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蘇皓軒走了進來,“董事長,顧先生來了。”
“讓他進來。”他陰森沉冷的吐出一句話,眼睛依舊停留在電視上,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轉眼之間,男人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得到證據,處理蒲昌盛,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剛一進來,顧留名便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擺件朝着他扔了過去。
那擺件剛好掉到他的腳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他卻紋絲不動,就連眉頭都未皺過一下,一雙眸子平靜的直視着他。
“叫我來什麼事?”
“什麼事?”顧留名站了起來,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顧彥庭,你當初是怎麼向我保證的。”
“只要你能讓蒲昌盛不動黎安,我就和米雪在一起。”
“那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此時的顧留名,顯得越發的激動,在顧家,乃至整個顧氏,他似乎是唯一一個敢忤逆他的人。
“現在蒲昌盛被抓,黎安安全了。”看着他戾氣橫生的模樣,一句話,他說的很是平常。
顧留名卻沒有生氣,只是十分平靜的看着他。
“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你想和誰在一起就在吧。”他悠悠的嘆息一聲,將一個無力的父親演繹的十足。
顧彥庭一語不發,也沒有因爲顧留名的憔悴滄桑而有絲毫的遲疑,轉身便準備往門外走去。
這個時候,顧留名卻忽然開口。
“十六年前,開車撞死你媽媽的人就是黎安的親生母親。”
顧彥庭腳步忽然一頓,轉身,他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暗流涌動,裡面似乎有不可置信流轉而過。
“你說什麼?”
“方盛夏,也就是黎安的生母,她酒駕,導致了一起事故的發生,在那起事故里,死的人除了法醫楚夕的父母,還有你的母親。”
看着顧彥庭一瞬間煞白的臉,顧留名心裡終於有了一絲快慰。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可以阻止他和黎安在一起。
可是,這件事卻可以。
他媽媽的死,是他成長裡一道永不會癒合的傷疤。
當初也正是爲了好掌控,所以才選擇了黎安作爲彥斌的太太。
可是卻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還將彥庭牽扯了進去,以至於,讓他不得不重新撕裂彥庭那本就沒有癒合過的傷口來讓他和黎安分開。
“如果你想讓那最疼愛你的媽媽死了也不得安寧,你就儘管和害死她的仇人在一起,我絕對不會再阻攔你,只要你,問心無愧。”
顧彥庭怔怔的看着他,腳下的步子釀蹌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顧氏的。
他渾渾噩噩的開着車,卻不知道該去往哪裡。
他愛的女人,竟然是當初害死他母親的人的女兒。
昏暗的燈光映照出這個城市的孤獨和冷清,美麗的霓虹燈在雪夜裡顯的單調,可是他卻覺得沒了平常的豔麗,沒了平常的熱鬧,它無力的站在都市的角落裡來見證這個寒冷雪夜下的都市。
一陣急促的鈴聲忽然響起,將他從渾渾噩噩中拽了出來。
拿起手機,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他的眼裡,有了一瞬間的遲疑,下一秒,他忽然將她的電話掛斷。
此時,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她是……那個酒駕導致他母親死亡罪魁禍首的女兒。
雖然她也在那起事故中死掉了,雖然,這是上一輩人的恩怨,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而且……
楚夕的父母……也是在那起事故中沒了的。
……
黎安找到顧彥庭的時候他正在天上人間,喝的酩酊大醉,身邊,是各式各樣的女人。
她漠然的走了進去,靜靜的看着他。
在他想要繼續喝酒的時候,她忽然將他的杯子接過,然後,重重的摔倒了腳邊。
她突來的舉動嚇得一旁的幾個女人一跳。
“你幹什麼呢?這裡是可是天上人間,你知道他是誰麼你就敢……”
一個女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其中一個生生的捂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原本盛氣凌人的女人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小叔,我們回家了。”她輕輕的握住他的手,語氣輕柔,以一種誘哄的方式開口。
顧彥庭朦朧的眼睛眯了眯,十分平靜的開口,“黎安,我們分手吧。”
黎安握住他的手微微一僵,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爲什麼?”
爲什麼早上還意氣風發的男人,僅僅一天的光景便成了這番模樣,還要和她分手。
“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不是你……”
“黎安,你讓我很痛苦。”他抱住頭,低低的埋入膝蓋。
他的母親,是最疼愛他的人,卻被她的母親一個酒駕奪去了生命。
他真的沒有辦法面對她。
黎安握住他的手一鬆,那張美豔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平靜而祥和的笑。
她說,“好,我們分手。”
起身,她轉身便往外走去,手卻被他一把拽住。
扭頭,她看着他,“怎麼了?”
顧彥庭似乎是受到驚嚇一般的放開她的手,下意識抓住她的舉動,幾乎是不受控制的。
他堪堪的將她的手放了下來,蒼白無力的吐出一句,“忘了我。”
黎安脣角勾了一下,露出一抹絢爛的笑容,溫柔誘惑的嗓音低低的響起,“我從來就沒記得過。”
顧彥庭不語,只是那雙黑眸有一瞬間的黯淡。
走出天上人間,她一直隱忍的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滑落了下來。
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草長鶯飛的傳說,它永遠活在虛幻裡面。
仰起頭,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爲了一個男人哭泣。
一個陸奕然還不夠麼?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再對男人抱有希望,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如徐慕塵待她一般。
這一夜,顧彥庭在天上人間獨自坐了一夜,黎安也在獨自靜坐了一夜。
到了天亮,昨夜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是一場誰也沒有經歷過的夢魘。
旭日東昇,是新的一天,不管昨夜經歷了怎樣的泣不成聲,時間都沒有功夫等你。
黎安臉上化了一層淡淡的妝容,將憔悴的膚色掩蓋住,站在警務司大門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擡腳往裡走去。
卻不想,剛走到門口,卻和顧彥庭遇上。
他一雙眸子平靜的落在她的身上,裡面,沒有半分溫情,沒有半分溫度,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漠。
他不起波瀾的眸子讓她心口一陣刺痛。
嘴角揚起一抹牽強的笑,她道:“總警司,這是我的辭職信。”
他好看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漠然的掃過她遞過來的辭職信,寡淡的開口,“你的上司不是我。”
丟下一句,他直接朝着裡面走去,彷彿多跟她說一句就是損失。
黎安看着他的身影逐漸的消失在眼前,這才低下頭,脣角輕勾了一下。
“黎安,你爲什麼要辭職?”
蘇泠青走了上來,疑惑的看着她,“你和總警司的對話我都已經聽到了,你們又出什麼事了?”
她淡淡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辭職信隨手放進她的手中,“麻煩幫我交給江司南。”
“爲什麼要辭職?”
雖然她和總警司以前也鬧過彆扭,可是,她卻從未見過他們這個模樣。
“厭倦了。”
“黎安,總警司或許驕傲了一點,但是,我相信他是愛你的,我認識他很多年了,從來沒有……”
黎安轉身,看着她,低笑一聲,只是那笑容裡含了太多的苦澀。
“當你知道你的愛對對方不僅無益,反而有害的時候,當這種愛使對方陷於衆叛親離的境地的時候,就是愛情應該止步的時候了!”
“……”蘇泠青一噎,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就這樣看着她走出了警務司的大門。
她悠悠的嘆息一聲,轉身去了江司南的辦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