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他是真的什麼都知道！
短時間內，舒茜的腦海裡就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個念頭。
原本堅定不可移的，不能再跟莫韶安扯上一丁點關係的堅持在動搖。
她可以欠莫韶安的，欠的，她早晚會連本帶利的還清楚。
可她的身世，如果對舒拓和舒家的人再沒什麼利用價值，那麼她也許永遠都會知道真實的答案了。
利用價值，聽着很令人厭惡的字眼，但這個時候，舒茜突然異常珍惜自己此刻對於舒拓還有利用價值可言。
至少，她也還能因爲那點利用價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好！”
舒拓眯眼，然後又聽見舒茜前所未有的堅定地嗓音，帶着微微的沙啞，卻完全不可撼動，連聲線都比平常響亮清晰了不少，“舒拓，分手費我會問莫韶安要，你要把身份證還給我，還有，告訴我你答應我的消息！”
……
從豪華的包間裡慢慢推開門，竟彷彿用掉了她渾身最後一絲力氣。
舒茜吸着鼻子，感覺下一口氣即將喘不上來了一般，纖細的右腿，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伸出來，踩到外面深色的地毯上。
“茜……”
清晰而遙遠的嗓音，是秦薇的。
彷彿已經不記得自己剛纔答應過舒拓什麼不合理的條件，舒茜努力牽扯了一下脣角，爭取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開心輕鬆一些，才慢慢擡頭。
黑色牛皮皮鞋，乾淨蹭亮。
筆直修長的西裝褲，每一處都熨燙得那麼服帖，一看面料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的貨色，甚至讓舒茜感覺莫名的眼熟，好像她曾經在名品店裡面幫莫韶安選的那一套意大利高級定製的手工西裝。
西裝，配套，連衣服的口袋看起來都那麼像曾經她買的那一……
“莫韶安！”
男人深邃而立體的五官好像戲劇般的一點點在視野裡變得清晰，舒茜瞬間皺緊了眉心，腦海裡電石火光的反應過來剛纔秦薇恍惚叫她名字的瞬間。
莫韶安怎麼來了這裡？！
所以剛纔她失魂落魄的出來的時候，秦薇其實想要……
男人俊逸帥氣，絕對不是外面普普通通的角色可以相互比較的，那雙黑眸黝黯深沉，只是此刻目光微凜，看着十分嚴肅的……看着她。
四周，因爲他身上自然攜帶的寒氣，而冰冷得整個氣壓都有些下降了。
明明，場子裡是開了中央恆溫空調的。
舒茜腦袋裡亂糟糟的反映了太多的東西，從看見莫韶安的那一刻她就開始慌亂，可是她三個字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眼眸定定的對上莫韶安的剎那，她卻又突然失聲了。
剛纔，他是不是聽見什麼了？
畢竟他的臉色，仔細看起來，還真不是一點點的難看。
“莫少。”
眼看着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這麼僵持下來，雖然站得稍微遠了一點，但剛纔舒茜在包間裡面硬着嗓子吼出來的聲音，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縫，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就連她都聽見了，莫韶安不可能沒有聽見。
秦薇抿脣，猶豫着最終還是上前，漂亮的臉蛋上勾勒出點點笑意，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面色柔和的看着莫韶安和舒茜：“茜茜，時間有點晚了，不然，咱們先走吧？”
這一叫，肯定是叫兩個人的。
舒茜感覺自己的嘴脣已經乾燥得不像是她自己的了，耳朵裡秦薇的聲音在轉動，她有點不確定的看向莫韶安。
男人高大的身軀充斥了滿滿的威嚴和威懾，這是這兩年在莫氏工作以來，舒茜見得最多的這個男人的模樣。
可此刻，他泛着冷光的威懾，卻還是讓她在醒悟過來之後，從骨子裡發出來一股害怕恐懼的情緒，她終於有點確定，剛纔莫韶安在外面大概真的聽到什麼了。
剛纔在電話裡面的時候雖然聲音也比較冰冷，但又沒有現在這樣，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冰冷得要命，好像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嘴脣有點不爭氣的輕顫了兩下，舒茜吸氣：“莫韶安，如果……”
“你做得很好！”
冰冷一點一點的龜裂，莫韶安微微鬆開了垂在身側緊握的雙拳，他目光看似平靜，但眸光背後的那抹憤怒，卻仍舊讓舒茜仰着小腦袋看得清清楚楚。
幾個冰冷的字眼好像是從喉嚨深處生生兒被擠出來的似的，頓了頓，才又重新開口：“我等你的協議書，放心，這次我不會不籤！”
等她的協議書！
咚……
咚……
咚……
分不清楚那是她的心跳聲，還是莫韶安走出她的世界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沉重，彷彿上面壓着千斤重的巨石，讓人下一秒鐘就會隨着它而窒息身亡。
“茜茜？”
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舒茜才被秦薇硬生生的從一片茫然的世界中生硬的扯出來。
她皺眉看向臉色有些慘白的秦薇。
秦薇倒真的親眼看着莫韶安一步一步走向電梯方向的，可她眼中此刻只有渾身好像脫水一樣的舒茜。
看着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臉此刻當真一點血色也找不到了，秦薇的聲音似乎也跟着哽咽了，“茜茜，先起來再說。”
她是怎麼坐在了地上的？
後知後覺，再低頭看着自己蜷縮在地上的一雙腿，舒茜心尖陡然輕顫。
剛纔那一刻，莫韶安離開的時候，她竟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茫茫然的隨着秦薇的動作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舒茜皺着眉頭側臉看向身邊的好友。
“剛纔……”一想到剛纔她根本來不及阻攔的一幕，秦薇心底裡也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拽着舒茜走向電梯，“剩下的交給他們處理吧。”
就算秦薇不想這麼殘忍，但舒茜一堅持，她還是證實了剛纔她站在外面，比莫韶安更遠的距離都清楚的聽見了舒茜說過的分手費。
結婚兩年，除了最近孫嘉瑜出現，莫韶安對舒茜一直都還不錯。
特別在金錢方面，只要舒茜有需要，甚至舒家有需要的時候，他幾乎都沒有猶豫過就慷慨的答應了。
可她今天居然當着他的面說要問他要一筆分手費！
饒是沒有感情的人，當聽見這句話，也會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人踐踏的挫敗感吧？
舒茜心尖刺痛，被秦薇從電梯帶到了樓下的車子裡面，壓抑了自己好半天才長長喘了口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