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寧慈早早的起來,在吉祥的幫忙下和麪生火,給大人都做得油條豆漿,給孩子們包了蝴蝶蒸餃。以前家裡窮,油條這樣的東西算是油水足的,吉祥她們小時候巴不得吃飯裡頭多一些油水,可如今生活富裕,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孩子反倒不喜歡那些油膩膩的東西,加上在寧慈手藝的餵養下,都越發的挑食。
說起這個,吉祥有時候還會負氣的說與其這樣,還不如過會苦日子,緊接着她說了許多元寶調皮搗蛋的事情,都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勇於認錯卻死不悔改,真叫人着急。
“滿堂小時候就乖得很,我可沒瞧見他啥時候挑過食,啥都吃還不是好好地長到現在!”吉祥說着說着就要說回滿堂以前的模樣。
說到滿堂,寧慈立馬想到了他那古怪的十日旬假:“滿堂的學堂當真放了假?十日也太長了,都閉上年休了。”
吉祥心一虛,趕緊低頭加柴火:“哦哦……我也不大曉得他學堂的事情,不都是你管着的麼!再說了,他要是當真扯謊要做啥壞事,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天天呆在屋子裡不是!你還是別擔心了,大不了等到旬假過完,我和你姐夫親自把他送到學堂那一處去!”
吉祥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猛加火,然而,就在她拿起一個把子之後,柴火下面似乎出現了個什麼,寧慈目光一厲,就瞧着吉祥順手就把那布料子撿了起來要往竈膛裡扔,結果在看清楚手裡的東西時越發的驚慌!
這布料子不是別的,正是小魚兒在騎馬的時候弄破的衣裳!
昨天換下這身會被寧慈看出端倪的衣裳,吉祥是交給何元吉處理的,藏在外頭要是被寧慈身邊的護衛瞧見了,指不定就直接交給寧慈了,藏在哪個屋也都有可能被寧慈發現,唯獨在竈房裡,寧慈回回做飯都是旁人幫着燒火,所以這個地方她來多少,現在看來何元吉大概是想着這個地方安全,就把衣裳壓在這柴火下面,哪曉得今天一燒火,就露出來了!
“小魚兒的衣裳爲什麼會在這裡?”寧慈盯着吉祥手裡的東西,眼中的狐疑顯而易見。吉祥有些慌了,她乾乾笑了笑,把衣裳又重新扔回了柴火堆裡:“哎哎……這、這就是昨兒個破了的衣裳啊!你大概一定是不會讓小魚兒穿着破舊的衣裳吧!那……那就拿來燒火了……”
寧慈彎起一絲笑意,她重新回到竈臺邊,把蒸着蝴蝶蒸餃的鍋蓋子打開,白色的蒸汽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吉祥以爲自己過了關,卻聽到寧慈說:“大姐,你方纔不是還說瞧不得元寶挑食浪費,怎麼一轉眼,這不過有些小口子的衣裳,你卻要扔掉?以你的性子,難道不是應該拿回來縫一縫就好了嗎?”寧慈垂着眼,把盤子裡的蝴蝶蒸餃擺出了蝴蝶振翅欲飛的樣子,最後用瓜皮和辣椒醬做了花朵和根莖的裝飾,很是好看。
“這……”吉祥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是說大姐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分明就是浪費,還指責元寶?”您吃的語氣帶上了些調笑,彷彿剛纔的狐疑只是吉祥的一個錯覺,她笑着放下手中的盤子走到吉祥身邊:“罷了罷了,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孩子還是不要養成一個奢靡的性子纔好,把衣裳給我吧,我帶回連府讓繡娘縫一縫就好。”
咦?吉祥仔細看了看寧慈,就見她淡淡的笑着,好像沒什麼異樣。吉祥把事情在心裡過了一遍,又看了看毫無懷疑之相的寧慈,越發覺得興許是他們想多了。小孩子家家的破個衣裳能有啥?這樣扔了纔是真可惜!
這樣想着,吉祥也就釋然了,她將衣裳遞給寧慈,笑道:“這口子是有些大,不過你也別擔心,孩子沒受啥傷就好了。”
“嗯。”寧慈笑着接過,連看也沒看就收好了,彷彿並不在意衣裳的撕裂口。見到寧慈這樣,吉祥也就真的放心了,目光很快落在如意的蝴蝶蒸餃上,寧慈也神情自然地告訴她如何如何可以把餃子捏成蝴蝶形狀,厚薄如何把握才能讓花樣複雜的餃子熟透,吉祥很認真的聽着。
等到寧慈說完了,吉祥忽然望向她,笑道:“我發現小魚兒好像挺喜歡看你下廚,有時候興趣來了還想自己動手,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小魚兒當真有你的天賦呢!?”一個寧慈已經十分厲害了,若是小魚兒日後長大了青出於藍,那才真是令人驚喜!
天賦!?
寧慈聽到吉祥的話,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笑着搖搖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從前的寧慈能有那樣的功力,是用多少個日子沒日沒夜的苦練得成,做壞過多少道菜,自己私底下又多下了多少功夫,那都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的。
如果說她真的有什麼天賦,大概也只有味覺和對食材的敏感度比較強,若真的說小魚兒能有什麼天賦,她其實並不敢想。
見寧慈似乎無意於這個話題,吉祥也就沒有再多說了,她嚐了一個蝴蝶蒸餃,麪皮口感好,餡料汁水足,吃下去十分的美味,且被捏出眼睛和翅膀的一部分麪皮並沒有影響下面餡料的熟度,整個餃子都熟的剛剛好!
因爲寧慈和吉祥都起得早,幾個孩子還在睡,何元吉則是跟着何遠一大早出去打聽附近的土地的事情了,她們只需要將早飯都溫好,把孩子叫起來梳洗,把這些事情做完了,何元吉他們也就回來了。
寧慈和吉祥分別回屋叫小東西們起牀。寧慈進屋後,已經醒了的小魚兒正裹着薄被坐起來了,他的頭髮亂亂的,穿着小衣裳,露出了細細的小胳膊,正揉着眼睛的眼屎,見到寧慈進來,他笑着伸出手要抱抱。
寧慈臉上的笑容從進屋之後就沒有了,她將小魚兒換下的衣裳拿出來抖開,在見到那猙獰的一道口子時,她整個人都是一驚!
這絕不是小魚兒自己瘋跑的時候能劃拉出來的口子,他力氣再大也只是個小孩子,這布料的韌性如意很清楚,必須是一股突發且強大的力道,纔會把衣裳撕扯成這幅模樣。寧慈翻了翻衣裳,忽然眉頭一蹙,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將貼附在衣裳上的一根不知道是什麼的毛拈了下來,對着明亮的地方看了看,眼神忽然就一沉!
這是棗紅馬身上的毛!
寧慈將衣裳丟在了小魚兒面前,居高臨下的走到牀邊盯着慢慢縮回手的小魚兒:“我來之前你做了什麼?”
這個語氣和神態都不對勁!小魚兒也不要抱抱了,他盤着小腿兒坐在牀榻上,低着腦袋掰手指。
“程一諾!”寧慈直接叫了小魚兒的大名,這小子小魚兒更加不敢動了。他很清楚,但孃親叫他的大名的時候,那就是真的很生氣很生氣了!
“騎馬了……”小魚兒可憐巴巴的擡眼看她,企圖獲取原諒。可是寧慈那裡顧得上那麼多?她只要看着衣裳上頭撕出來的口子就能想到當時有多驚險!
寧慈伸手把小魚兒抱起來站在牀榻上,和他眼睛對着眼睛的訓斥:“和你說過多少次!讓你再大一些的時候才能騎馬是因爲現在你還太小!不聽是不是!?你敢揹着我騎馬,出了事就不敢直接告訴我嗎!?你也知道自己錯了嗎!”
寧慈不過是因爲太緊張他纔會這樣激動。平常的小錯小過,頂多是孩子頑皮又或者是胡鬧,可是這一次不一樣!或者說,但凡真正危及到生命安危,那就與平常的小過錯是兩回事了!
小魚兒感覺到了來自寧慈的怒意,他忽的傾身上前一把環住寧慈的脖子,把委屈的小臉埋在他的肩窩,寧慈覺得這個問題必須說清楚,否則他下一回依舊不會放在心上!寧慈心裡又氣又急,伸手去扒拉他,可他硬生生的箍着她,寧慈扒拉了半天也無果。
又是這個樣子!不哭也不鬧,就是粘着她一句話也不說,這樣的性子究竟是隨的誰!?
寧慈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小魚兒的背,小魚兒似乎是感覺到寧慈漸漸平息的怒氣,整個人也跟着放鬆下來。寧慈抱着他,放輕了聲音說道:“這一次沒有受傷,可是下一次呢?你要讓我急死嗎?等你再長大一些,力氣再大一些,我每天都陪着你騎馬,好嗎?”
小魚兒依舊沒有放開她,而是保持着這樣姿勢,埋在她的肩窩點點頭。
寧慈又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覺得他突然間跑來騎馬的事情有些奇怪,遂問道:“是你自己要騎馬的嗎?”小孩子玩性大,總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原本以爲小魚兒是個聽話省心的,沒想到真的玩起來也是這麼沒有數。
小魚兒被冤枉了!他趕緊搖頭:“我沒有要自己騎馬……”
沒有要自己騎馬?那就是誰帶着他騎馬?寧慈微微皺眉,她很清楚,如果是吉祥她們,明知道自己不喜歡不允許,是絕對不會揹着她帶小魚兒來騎馬,更何況牧場裡面除了飼養人會騎馬,吉祥她們根本就不會!
寧慈猛然間想到一個人,她抱着小魚兒坐在了牀邊上,小魚兒也總算從她的肩窩轉爲縮在她的懷裡。
“告訴我,是誰帶你騎馬?”
小魚兒很是認真的觀察了寧慈的眼神,發現她帶着笑意,應該已經不生氣了,他揉揉眼睛,乖乖的回答:“小舅舅……”
小舅舅?滿堂?寧慈不信,就算滿堂現在整個人都活潑開朗了很多,也不會不懂事到這個地步!
下一刻,小魚兒咽完了口水,繼續道:“還有那個怪蜀黍……”
怪蜀黍……江承燁!?
寧慈整個人都怔了怔,過了一會兒,她垂下眼,發現小魚兒也看着她。寧慈笑了笑,換了個姿勢抱着他:“小魚兒,你告訴孃親,你喜歡那個怪蜀黍嗎?”
小魚兒沉默了,他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
只是,如果真的打心眼裡不喜歡且厭惡,搖頭能有多難?
寧慈沒有再提起有關這個怪蜀黍的事情,只是再三囑咐他,一定不可以再騎馬!最後,寧慈把他破掉的那件小衫子收了起來,帶着小魚兒出去吃飯的時候也沒有再提起。
和預先估計的差不多,何元吉和何遠很快就回來了,只是兩個人回來時候的臉色並不大好看。剛一坐下來,何元吉就皺眉道:“你沒讓我們出去打聽還好,這一打聽我們才曉得,原來這幾日不止是我們打聽這周邊的土地,還有不知道什麼來路的人也探問過,看樣子似乎是想盤下這邊的土地,連帶着附近的村落一起!
所以是有競爭對手?
寧慈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她只是沉默的捏着手裡的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封千味咋咋呼呼的聲音,下一刻,封千味已經領着小武進來蹭早飯。
吉祥趕緊搬了凳子過來招待他們,封千味吃過油條,寧慈即便只是炸油條那也是外面酥脆裡面口感筋道,再配上一杯濃香豆漿,簡直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可是今日奪了他眼球的,是那幾碟蝴蝶蒸餃,每一個都捏的栩栩如生,孩子也喜歡這樣的餃子,好看又好吃。
封千味摸了一個嚐了嚐,微微挑眉道:“我瞧着你近幾年在生意的道道上是越發的突飛猛進,也不似從前那般一心撲在食物上,今日卻覺得你這手藝無論何時都是一樣的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寧慈笑了笑:“喜歡吃就多吃些吧。”
滿堂在一旁樂呵呵的插嘴:“好吃好吃,寧姐你都不知道我在青城有多想吃你做的!那邊東西有點貴,可味道還不好!”說着,又撕了一根油條,喝了一口豆漿。
寧慈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眼:“是嗎,不是放了十日的旬假嗎,那就在家多吃一些吧。”
聽到十日旬假,滿堂一口豆漿嗆了喉嚨,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吃完早飯,寧慈就得去一趟涪陵鎮了。小魚兒早上才承認過錯誤,現在還處在觀察期,所以他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耍性子要趕路,寧慈也算是走的十分順利。
只是寧慈走之前,特意強調的告訴了他們,決不可讓小魚兒獨自去到哪裡,更不可讓陌生臉孔隨意進入這裡。而後,一屋子的人看着寧慈加派了不少人守護着新村,都有些不安。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你是不是又瞞着我們什麼了?”吉祥不放心,一再逼問。
寧慈拍拍她的手,笑道:“哪有什麼事情。只是聽到姐夫和何遠早晨說的事情,我猜想新東橋這件事情一定不會那麼順利。商場鬥爭也有它的殘忍無情和血腥暴力,今日有人去打聽我們看好的地方,指不定明日就會有人可以尋仇搗亂,即便無法將連家撼動,卻也如同擾人蒼蠅一般討厭,我這麼做無非是以防萬一,你們也不必過多緊張。”
寧慈的一席話,讓他們想到了小慈發狂這件事情。吉祥等人的神色都變得有些怪怪的,不敢直視寧慈。寧慈不動聲色,不去挑明,又交代了他們一些,等他們嚴肅記下後,她才離開新村,離開的時候,她將小魚兒的破衣裳收了起來,包成一個小包裹一併帶走了。
涪陵鎮和汾陽鎮一樣,都屬於江南地帶比較有名的小鎮,周邊也都是山清水秀的,鎮上民風質樸,有許多有特色的小玩意兒,寧慈先前就聽連城煜說過他已經談了兩個鎮子的生意,不過他也只是隨口那麼一提,後續如何卻沒有再多說。
想到連城煜,自從那個晚上他失態之後,她似乎都沒有再見過他,路過連府之時,寧慈有心回去了一趟,想要和連城煜商量商量這件事情。可是不知道爲何,從她進了連府開始,下人們的眼光都怪怪的,寧慈本想問問三爺是否在府中,下人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全話兒來。
寧慈的臉色一沉,索性也不問了,直奔連城煜的書房,下人一路想攔卻又不敢攔,寧慈走到連城煜的書房,還沒伸手敲門卻已經有人先打開了門。
江承燁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整個人看起來如沐春風,開門見到她的時候非但不覺得驚訝,反倒像是猜到了她的步子一般,卡着這個點兒來開門。
“你……”寧慈見到江承燁,顯然就不如江承燁那麼淡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進來吧。”江承燁讓開到一邊,寧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擡腳進了書房。寧慈走進書房,偏過頭望向一派淡定的坐在書桌前的連城煜,心中的疑惑越發深重……
連城煜見到寧慈,竟浮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昨日瞧見你沒有回來,心想着你該是回新村了,既然去了,多玩幾日便是,何必這麼急着回來?”
寧慈有些搞不懂這兩個男人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一起關着門在書房裡談笑風生的地步,兩個人的神色都自然和諧,一絲絲不自然的地方都沒有。
寧慈不動聲色的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她看了江承燁一眼,用眼神提示他可以離開了。江承燁就像沒看見似的,挨着寧慈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
寧慈微微皺眉,似有不悅。
一旁的連城煜忽然輕笑兩聲,寧慈循聲望去,只見連城煜手裡拿着什麼:“因爲你不在,本想等你回來再告訴你這件事情,卻沒想到你回的這般及時,也罷。”連城煜從身上取出了印鑑,輕輕蓋了一蓋。
寧慈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可是還未等她發話,連城煜已經再次開口:“這位江公子,我想我不必再多作介紹。小慈,江公子今日來,是專程爲了不夜鎮和新東橋的事情而來。不夜鎮雖未連家把持,卻也有你諸多心血,另外,新東橋若是要開始動工,只怕人力和物力無法同時顧及,如今有江公子相助,應當會容易許多!”
他?相助?
等等……連城煜剛纔叫他……江公子?
彷彿是知道寧慈在想什麼,連城煜繼續道:“大周的戰神,征戰沙場百戰百勝的江元帥,我竟沒有一眼認出,實在慚愧。”他的目光早已恢復成了從前那樣的波瀾不驚,好像之前對着她情緒衝動的那個是另一個人一樣。
所以說,連城煜也曉得了江承燁的身份?
寧慈沒有任何迴應,似乎是在等着兩個人繼續解釋。
江承燁望着如意淡淡一笑:“早前就聽聞不夜鎮是個十分有趣的地方,這幾日游完之後,頓時覺得這個地方如此出名,的確是有它的道理。雖說江某曉得這不夜鎮從不招攬外商,可凡事也有個機會不是?興許是江某之幸,竟遇上了新東橋要開工的好時機。江某雖未一介武夫,卻也想要賺些錢來養妻養兒,對虧連三爺爲江某開了這個方便之門。寧姑娘大可放心,江某談不上富可敵國,但也能拿出一些來投進去,另外,姑娘需要多少人手,江某都能供應,任聽差遣!”
寧慈沒有說話,她只是直直的看着連城煜。
連城煜第一次避開了寧慈的目光,他手握成拳放在脣邊輕咳了幾聲,另一隻手扶着椅子站了起來:“想必你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好好問一問程……不對,是江世子,我先出去處理一些別的事情。”連城煜望向江承燁,“世子大駕光臨,不知能不能賞臉留下用一頓午飯?”
江承燁的目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寧慈,他淡淡一笑:“那得看掌勺的廚娘留不留我這個外人用飯了。”
連城煜似是苦笑一下,擡腳往外面走:“如此,世子還是親自問一問吧。”說着人已經出了書房,還順手將書房的門關上了。
書房裡的氛圍瞬間改變,寧慈和江承燁並排坐着,餘光能清晰的感覺到江承燁不曾移開的目光。她目不斜視的飲下一口茶,不禁眉頭緊皺,望向了茶杯中的茶。
這苦茶是連城煜煮的,他從前總是喝這樣的茶,可是從三年前她來到連府,他便不再喝這種茶,如今爲何又喝上了?
輕輕一聲響,茶杯扣上了蓋子。寧慈將茶杯放回身邊的四角高凳,終於坦然的看向江承燁:“世子是什麼意思?”
江承燁的回答言簡意賅:“出一份力,盈一份利。”
這是要和她在商言商?
寧慈點點頭:“倒是不曉得三爺和世子的約定裡,是怎麼個‘出力’和‘盈利’法?”
江承燁起身走到連城煜的書桌邊,將那一紙合約拿了過來放在她面前:“建立新東橋,由我出人出力,建成之後,每一年算我兩成利潤,剩下的八成,則是你與連公子之間再次分割。”
每一年?寧慈笑了:“難道江世子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想長長久久的做東橋的一個小東家?世子……不對,也是江元帥,元帥沙場點兵,凱旋榮歸,聖上賞賜百千強,難道還會卻這些銀錢?”
江承燁笑容淡淡的:“那是拿命拼回來的,指不定哪一日也沒命去享。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想,這東橋的東家,即便再小,每一年的利頭也不少。”
寧慈點頭:“好,倘若世子成爲東橋的小東家,平日裡又負責什麼?”
江承燁深深地看着寧慈,嘴角含笑,故意拉長了話音:“負責你……”
寧慈的眉頭還沒皺起來,江承燁已經接着說下去:“們需要的一切……”
寧慈盯着江承燁,忽然笑了起來,她又喝了一口苦茶,才覺得那令人皺眉的苦味之後,竟然還能溢出甘甜。
“如果是我,我最需要的,是你離開!”冷清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
前幾日她這樣說,江承燁多多少少都會目光晦暗,可是今日不同,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哪怕她說的這樣絕情,他都一直含着一個淡淡的笑容,一如剛纔第一眼撿到他時候的模樣,如沐春風。
寧慈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所以你又是在打什麼主意?什麼事情讓你這樣胸有成竹?”
江承燁漸漸地收了笑意,他將那張合約小心的疊好放回了書桌上,不緊不慢道:“我沒有什麼主意,也沒有什麼瞞着你。”他緩緩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知道的,倘若我真的有什麼計劃,無非也是希望能回到你身邊……”
寧慈目光沉靜的看着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忽的開門走了出去。
從她離開書房的那一刻,江承燁的目光才晦暗了一些,但是沒過多久,他的目光又亮了起來——她又回來了!
果不其然,寧慈很快就回來了,她不止回來了,手中還提着一個小包袱,回到書房關上門,寧慈將包袱打開,裡面赫然是一件破掉了的小孩衫子。 Wшw¸ ttκǎ n¸ C〇
輕柔的衣裳被重重的仍在江承燁面前,寧慈差一點就上前拽着他的前襟,可是她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指着地上的小衣裳說道:“江承燁,江世子!倘若你以爲小魚兒是你的孩子,你便可以瞞天過海的去接近他,那你就真的大錯特錯!三年來他都相安無事,卻在你回來之後出現意外,無論是不是因爲你的出現帶來這樣的事情,我都懇求你不要再接近我們母子!寧慈和小魚兒都惜命的很,不希望再被誰破壞了現在的生活!”
那地上被掛破的衣裳就像刺一樣扎進了江承燁的眼中。他微微俯下身去將衣裳撿起來,拿着衣裳的一雙手緊緊握住。
“不會……”男人低沉的聲音帶着莫大的決心,他定定的望向寧慈,再次說道:“你大可放心!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可以向你保證!”
寧慈轉過頭,輕笑兩聲:“你還是不要這麼早作保證。你敢保證,我卻不大敢相信。”
江承燁手中握着小魚兒的小衫子,看着寧慈的側臉,露出兩分苦笑:“我只是沒想到你已經如此厭惡我……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出一分力而已。退一萬步講,新東橋僅是聽起來就不會比不夜鎮要容易,你總是要尋一個幫手,不是嗎?”
寧慈舒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再說吧……”
書房中有片刻的寧靜,江承燁看着手中的小衣裳,忽然開口道:“如果我們將這幫人引出來,再讓他們消失,你是不是會舒服放心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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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親愛噠讀者讓小安子注意手的裂口,尊的尊的尊的很感動!
不曉得是不是因爲冬天來了,這兩天也很凋零,不過正因爲醬紫,乃們的繼續陪伴才讓小安子覺得珍貴!
謝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