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字,以五行推衍四極、八卦、九宮、萬象。”
“原來就是一門五行道術。”
不知多久過後,陳玉樓緩緩站起身,從那兩行半天書中收回視線,眼底有金光一閃而過,目光灼灼,低聲喃喃着。
他對五雷殿中天書好奇已久。
畢竟穿越伊始,修行之初,他所知道惟一有道行在身的就是崔老道。
而他能夠憑藉僅僅兩行半的天書便能得道。
可想而知,天書何等驚人。
如今,前後將近三年時間,他終於是得償所願,在此地見到了傳說中的天書。
雖然只有短短兩行半,而非原文一頁,但這就已經足夠。
畢竟那本天書,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見到,而今的龍虎山上,估計也只有那些身穿紫袍的老道士能夠觀摩一番。
最爲關鍵的是。
短短時間裡,他已然參透了其中所藏。
分明就是一門五行道術。
吐了口氣,陳玉樓也不耽誤,將所得一字一句記下,便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只是開門的剎那,候在外邊的崔老道明顯有些詫異。
“陳掌櫃這是看過了?”
語氣裡帶着幾分遲疑,畢竟從入門到現在,前後也不過半刻鐘。
要知道,他當年窺得天書,足足看了數年方纔入門,之後勘破其中天機,因而得道,如今時間太短,但偏偏陳玉樓神色淡然自若,又閒庭信步,由不得他如此去想。
“是,多謝道長。”
陳玉樓點點頭謝道。
“那……不知陳掌櫃看了多少?”
“有疑惑的話,貧道不才,也能說上幾句。”
在他面前,崔老道還真不敢託大,畢竟方纔展露的那些神通道法,幾乎都能納入地煞七十二術,與其比肩。
“不必了道長。”
陳玉樓擺擺手,“陳某已經參悟了個大概,暫時倒是沒有什麼不解之處。”
那門五行道法還沒有到晦澀難懂的地步。
但不得不說。
他這趟來的還真是值得。
畢竟五行之術,無外乎金木水火土,其中木法,倒是與他所修的青木長生功之間有着諸多相似之處,能夠相輔相成。
聞言,崔老道一下怔住。
大概?
半刻鐘?
這兩個詞似乎怎麼也不該聯繫到一起纔是。
就是天賦再高,半刻鐘想要看透天書,還是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遲疑再三,崔老道還是沒能忍住,“陳掌櫃是說……已經看懂了?”
“劍法於金、搬山於土、填海爲水、玄陽爲火、青元對木。”
“五行之屬俱在,所以,應當是一門五行道法。”
見他目露驚疑,陳玉樓也不好隱瞞,簡單將自己參透所得說了下,也算是向崔老道請教一番,畢竟他在天書修行上是絕對的前輩。
只是……
他這簡單一番話。
落在崔老道耳裡,卻是不次於驚雷,五行道法,與他說的毫釐不差,他十年方纔參透,陳玉樓竟然真的只用了半刻鐘。
而且,這哪裡是大半,分明就是已經通透無比。
此刻的他,只覺得如見天人。
他也終於明白,爲何陳玉樓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便能走到這一步。
而這麼多年來,他還總是自得於悟性過人。
畢竟從短短兩行半天書中,便能得此道行,斬妖伏魔,搬山填海。
但如今見到陳玉樓,他才知道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距,比人和狗都要大。
“道長,有什麼問題麼?”
見他沉默不語,陳玉樓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他還擔心是不是看錯,哪裡會想到,自己今日一行,差點沒讓崔老道道心破碎。
“沒……沒問題。”
“陳掌櫃天人之資,是貧道井中觀天了。”
崔老道連連搖頭,嘴角滿是苦笑。
只是近七八年,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躲在這廟中算卦占卜,怎麼這天下就已經變得自己都快認不出了呢?
“既然沒問題。”
“道長,請?”
陳玉樓琢磨了下,一行人還在後院等着,也不好耽誤太久,下意識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
崔老道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從藏經樓一路走出。
而藉着這個機會,陳玉樓又問了下妖道李子龍的下落。
天津衛有死神,亦有三妖,而李子龍便是三妖之一,而且是其中最爲詭異的一個。
三妖本體,其實就是一頭外道天魔,因爲受業力太深,墜入九天三界,又遭無量量劫劫滅,被天羅地網一分爲三,是爲三妖。
一爲天魔軀殼,叫做九眼青猴。
二爲無色神光。
其三是天魔魂魄,不死不滅,而且專找旁門左道之輩奪舍附身。
在李子龍之前,它先是附身林中老鬼,此人就是張三爺的師傅,之後死於天墜,於是魂魄便金蟬脫殼,上了李道通的身。
這李道通不是旁人。
正是崔老道的同門師兄。
當年一起在白鶴真人門下修道。
只不過,李道通卻是專走旁門左道,入了外道天魔,之後爲了躲避天劫,三魂七魄遁入陰陽枕,後來費通爲了捉拿飛天蜈蚣,三探無底洞,被李道通蠱惑,打碎陰陽枕,放出了三魂七魄。
離開無底洞,魂魄又尋到一人,入了他的魂竅。
此人便是妖道李子龍!
陳玉樓此行遠來天津衛,其一自然是爲了看上一眼天書,第二則是會一會李子龍,準確的說是外道天魔不死魂魄。
來時路上,他就曾反覆琢磨過。
那外道天魔,似乎和古神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同樣是從天墜落下,靈魂近乎於不死不滅。
只不過是換了個名字。
或者說,它是次一等的域外神魔,沒到古神那個層次,不然,就不是八大古神,而是要再加上一尊了。
而聽到妖道李子龍這個名字。
崔老道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他在津門多年,與三妖打了無數次交道,加之當年師兄李道通之事,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域外天魔的存在?
只是……
那天魔魂魄妖異無比。
無數次交手,不是自己慘敗,就是它未卜先知,逃之夭夭,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去,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這幾年,他明裡暗中四處打探,可惜都是一無所獲。
“我倒是聽聞,李子龍此人,手段陰毒,好做收屍煉骨的事,崔道長不如從這方面試試着手。”
見他怒火中燒,陳玉樓只是提了一句。
沒記錯的話,李子龍最後是死在金鼻子手中,就是因爲他收屍煉骨,惹得天怒人怨。
但如今他人在何處,他還真算不到。
只能向崔老道提上一個可能,他在津門多年,道上消息廣泛,或許能夠順藤摸瓜,找到一些線索。
“好。”
“多謝陳掌櫃,貧道晚些時候,便去請道上兄弟,撒出網去。”
崔老道微微一怔。
這件事他還真不清楚。
不過,李子龍未被妖魔附身之前,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惡事做盡,不然也不會被冠以妖道之稱。
收屍煉骨倒是簡單,讓人查一下近幾年,亂葬崗或者古墳山有沒有被大肆破壞挖掘的痕跡,還有路邊流民死屍去向。
只要稍微留意下,自然就有結果。
畢竟正常人誰會去碰屍骨?
簡單聊了下此事後,兩人再不耽誤,一路返回後院。
接下來幾天。
一衆人並未急着離開,這一路奔行兩千多裡,前後將近一半個月時間,如今好不容易抵達津門,自然得好好轉轉。
此時,天津城已經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
古景廟宇、歐式洋樓,古老和摩登匯聚交錯,尤其是一到夜間,海河邊車水馬龍,燈火璀璨,恍如一條流淌的星河。
對幾乎沒有見過這些的崑崙、老洋人還有袁洪而言,帶去的衝擊感可想而知。
不過。
一行人四處觀景時,崔老道卻是不見蹤影。
直到第三天夜裡。
他終於是披着一身倦色,從夜色中返回娘娘廟。
“找到李子龍的蹤跡了。”
“陳掌櫃果然神算,那妖道躲在城外白塔當中,藉着深山無人,燒屍煉骨,天津衛幾座亂葬崗都快被他掏空了。”
找到陳玉樓,崔老道雙眼通紅,但疲憊根本壓不住喜色。
他找了這麼多年,本以爲李子龍早都已經離開津門,沒想到,那妖道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
“道長打算怎麼做?”
陳玉樓也是心神一振。
四神、儺神、無終仙境這幾個副本,時間線與鬼吹燈世界其實略有衝突,所以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證,推測完全正確。
好在結果不錯。
李子龍果然還在白骨塔燒煉屍骨。
“自然是宰了妖道,替天行道!”
崔老道咬着牙,一字一頓,神色一改往日慵懶,殺氣騰騰的道。
“正合我意!”
兩人一拍即合,哪裡還會耽誤,當即叫上其餘人。
一行十餘人,星夜騎馬出城而去,然後一路往北,沿途所見盡是荒村破寨,猶如鬼村一般,沒有半點人氣。
這些年裡,軍閥混戰,加上天災人禍,幾乎是十室九空,家破人亡,剩下的人除了逃入津門求生,就只有成爲流民這一條路。
偶爾見到一兩盞燈火。
越過院子看去,也都是老幼病殘,面帶死氣,他們連逃都逃不走,就只能留下來等死。
崔老道似乎也早都司空見慣,已經麻木,他因爲命淺福薄,這些年無論倒鬥,還是劫富,所得錢財幾乎一點不剩,盡數用於施粥賑災。
但他一人之力,又哪裡救得了太多人?
世道如此,心有餘而力不足。
等過了六七座村寨,距離津門城差不多有好幾十裡,他們終於進入靈山地界。
只是名爲靈山,但這地界自古以來卻都是墳葬,就如洛陽城外的邙山,千百年下來,不知葬了多少棺材進去。
就是白天都顯得鬼氣森森。
更別說夜裡。
就是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輕易靠近。
晚清時,鑑於靈山詭異頻發,一老和尚在城中找商賈籌措了一筆錢,在靈山腳下修了座佛塔,他自願進入其中修行,以肉身鎮壓妖鬼。
據說佛塔一成,倒是太平了好幾年。
不過,隨後亂世漸起,大批無人認領不知名姓來歷的流民屍骨,被車拉到靈山中,形成幾座亂葬崗,佛塔也鎮壓不住。
這地界崔老道還真找過,但並未尋到李子龍蹤跡,也就沒想太多。
如今再來。
一行人駐馬而立,遠遠望去,只見靈山當中妖氛鬼霧,陰森可怖,漫天無光,連帶着掛在天穹上那輪圓月都顯得有些詭異。
最爲驚人的是。
矗立在山下的那座白塔,更是黑煙滾滾,其中隱隱還能見到鬼聲淒厲,猶如煉獄一般。
“奶奶的,這根本就是人間地獄啊。”
“燒屍煉骨,那李子龍究竟是想做什麼,總不會又要出一具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