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九州,天地遼闊,莽州居於正北,西有瀚殤兩州,蒼茫無垠,自古紛爭不斷,戰亂不休,大小國家數十,部落數百,以突元、大食等六大國度,勢力最強。
兩州文明獨特,信奉神權,神靈、宗教主導一切,諸國、部落莫敢不從。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姜離已然離開安莽,施展縮地神通,一人向西而行。
精源教懸賞寶物還在其次,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爲奪取對夜山國的掌控。
相比於能夠增持神魂本源的日月神廟至寶,夜山國所處的地理位置與戰略意義,對於姜離和安莽而言,顯然更爲重要。
畢竟,有金色書頁在手,掠奪純淨神念不過是順手而爲,可一旦讓夜山國貴族勢力篡權成功,卻會讓他失去踏入西域的最好跳板。
呼呼呼
姜離剛剛踏入瀚州邊境,天地彷彿換了一種色彩,被一片安靜的黃色包圍。
帶着古老氣息的風沙,在蒼茫天地間呼嘯掠過,撞入碎石之間,發出沙啞的音律,訴說時空滄桑的不斷變化。
他彷彿踏入了另一座世界,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有一種真實而遙遠的感覺。
腳下的黃沙細碎,是綿延數百里的荒漠。
姜離站在一處鹽鹼湖畔,雙眸緩緩閉合,神魂感知、肉身感應、真氣氣機,全部釋放。
霎時間方圓千里之地,萬事萬物的一切氣息氣韻,全部落入姜離腦海之中。
這些氣息氣韻,冗雜無比,蘊含各種屬性,看似十分普通,卻在姜離三重感應的抽絲剝繭中,漸漸分離出另外數十種截然不同的奇異波動。
像是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烙印,隱而不顯,微而不朽,遍佈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無處不存。
“《九州志》記載,古老傳說中,瀚、殤兩州曾爲神魔隕落之地,無數年前曾是三千原始神魔征戰之所,果然不是空穴來風,這裡在很久之前,絕對是一處蘊藏無數秘密與真相的神靈故居!”
許久過後,姜離方纔緩緩睜開雙眼,眸光空靈,卻有勘破萬象的智慧之光一閃而過。
瀚、殤兩州的天地間,飄零着數之不盡的古老精神烙印,的確是收集信仰、凝聚神靈的聖地。
與北莽部落中信奉的妖族神靈不同,西域諸多教派中信奉的神靈,卻並非是擁有肉身的得道妖族,而是真正誕生於信仰之力與信民念頭中的特殊存在。
姜離雖曾與萬神廟的祭司交手,卻始終未曾遇到真正的西域神靈。
此次西域之行,難免會與這些所謂的神靈相遇,提前感知瀚、殤兩州的氣息氣韻,對於今後與西域神靈對抗,也能多一些準備與手段。
“奇怪,那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像是突然降臨的,上一次擡頭時,那裡還是空空如也呢!”
“奇怪,的確有道身影,看上去十分陌生,以前從未見過!”
夏日將至,鹽鹼湖畔有很多瀚州番民在湖畔勞作,爲過段時間的曬鹽進行準備。
幾名番民擡頭,見到不遠處的湖畔岸邊站着一道身披黑色甲冑、鬼臉遮面的挺拔身影,都有些驚訝和意外,紛紛擡頭打量。
此處遠離西域諸國的領地,荒漠居多,十分貧瘠,尋常時候鮮有人至。
駐紮在附近的幾個小部落,都以曬鹽製鹽爲生,相互熟悉,見到陌生身影出現,都有些戒備與警惕。
然而還不等他們鼓起勇氣上前詢問,就見湖岸旁的那人輕輕擡腳,不見任何聲勢顯現,整個人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他在那裡!”
鹽鹼湖周圍,除了湖水便是荒漠,一隻麻雀飛過,都極爲醒目,隔着數百米外都能看到蹤跡。
有眼尖的少年望向遠方,隱隱在十數裡外的湖心中見到黑甲人的身形出現,微微一晃,又再次消失,蹤跡全無。
“神靈,一定是神靈現世!”
“黑武神,他一定是尊神麾下的神靈勇士!”
男女老少連聲驚呼,全都跪倒在湖畔邊緣,望着姜離消失的方向,三磕五拜,激動不已。
黑武神神蹟顯現,今年必是一個豐收的好年份。
姜離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湖畔邊緣駐足片息,就被數百瀚州番民當做神靈來供奉。
他闊步緩行,一步十數裡,縱橫如電,仿若能夠穿越時空一般,不過幾炷香時間,已經橫跨沙漠、草原、山嶺、灘塗,出現在了瀚州與殤州的交接處。
姜離一路上儘量躲避西域諸國和番民部落,並未引起特別的關注與追蹤。
前方百里處,便是夜山國的領地範圍,南北兩側更是突元與大食的國土。
西域神廟萬神殿的總壇也在附近,就位於突元國西北方的一座山脈中。
附近遍佈大小部落、城池,來往行人日益增多,不時有西域人騎着駱駝自遠方走過,銅鈴聲相互交錯,飄蕩在大地上空。
“追風出來!”
姜離心念一動,額心處光華一閃,白馬追風便自鴻蒙秘境中走出,落在地上。
此次西域之行,姜離雖然一人前行,卻並非孤身而往,炎夕瑤、流雲、追風等異獸,十頭飛僵以及千名獫狁重騎,都被他收入鴻蒙秘境內,暗中隨行。
單論實力,夜山國只是西域小國,人口接近百萬,國力微弱,土地也相對荒涼。
國內雖有貴族勢力蠢蠢欲動,想要趁夜山國主失蹤之際,篡奪王位,以姜離一人之力,本足以應對。
但由於夜山所處的地理位置及其特殊,恰好位於突元、大食交界之處,距離萬神廟也很近。
因此夜山國主之位的爭奪,難免會有突元、大食的影子。
姜離出發前,曾向傭兵頭子符狄詳細詢問過有關夜山的一切情況。
在夜海沙繼任夜山國主前,夜山國其實一直都是大食的附庸,歷任國主也都有大食的暗中支持。
突元國與萬神廟不止一次想要插手夜山國主的爭奪,卻礙於大食與日月神廟的干預,始終未能如願。
而到了夜海沙這一任國主,形勢卻發生了變化。
雖然夜海沙並非上任國主的親子,來歷神秘,卻意外獲得了西域六大雄國中,鬼車、巨陸兩國的支持。
使夜山國成爲獨立於突元、大食兩國之間的國度。
礙於西域諸國與神廟間的微弱平衡,倒也讓夜山國在近幾十年中,處於一種平和與獨立的狀態中。
現在夜山國主失蹤,突元、大食必然不會置之不理。
姜離此次降臨夜山,很可能會與兩國的勢力發生衝突,多帶一些人手,也只是以防不時之需而已。
他時間有限,此行必須速戰速決。“咴”
追風落地,全身披覆百鍊重鎧,鎧甲同樣漆黑如墨,高挑健碩的身軀在重鎧的覆蓋下,宛若神話時代走出的魔族煞馬。
更有極度接近武聖的磅礴血氣,自馬身蒸騰而起,支撐起一片雲空。
“血氣收斂一些,怕別人不知道你即將突破武聖之境了嗎!”
姜離翻身上馬,重重敲了敲追風的頭鎧。
這匹大馬融合巖魁血晶,又在魁族祖庭秘境中獲得一些福緣後,體魄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若非它靈智依然有限,武道造詣淺薄,無法凝聚出屬於自身的拳意精神,只怕早就破境成聖了。
單僅是現在的體魄,就不比尋常武聖弱上多少,更不說它還有一柄蓋世級別的神兵月魄。
“咴”
追風被敲得頭暈眼花,有些不滿的打了個鼻響,但還是很聽話的將周身血氣收攏了起來,馱着姜離向夜山國的方向慢跑而去。
隨着姜離、追風距離夜山國邊境越來越近,沿途中遇到的行人也越來越密集。
很多普通裝扮的夜山國屬民,拖家帶口、驅趕馬車牛車,裝載着全部的家當,神情慌張的自夜山國邊境關隘中走出,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邊際。
追風已經收斂氣血,又將速度控制在一匹尋常戰馬的極限速度內,但身披重鎧的一人一馬,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見到他們飛奔而來,很多人都慌忙拽着馬車牛車避讓。
看向姜離的眼神中,充滿膽怯與敬畏。
“你們爲何要離開夜山國?”
姜離減緩馬速,以西域通用語,大聲喝問。
“大人,並非是我們想要離開,可國主失蹤,貴族老爺們就要開打了,各路大軍已經逼近國都,一旦動起手來,遭殃的還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若非無路可走,我們豈會離開家園,只希望貴族老爺們的爭鬥,能夠趕快結束!”
聽到姜離的喝問,附近的夜山屬民連忙小心翼翼的回道。
“已經攻到了國都?”
姜離眸光微凝,心中也不禁有些緊迫。
一旦戰事拉開,夜山國各方勢力交戰,兵力必然折損嚴重。
他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夜山小國,而不是一個滿目瘡痍的廢墟。
“聽我旨意,所有人立時停止遷徙,全部折返原籍!”
姜離勒馬大喝,聲音激盪、震懾數十里之地,他摘下臉上的鬼面,露出一張威嚴而英俊的青年臉龐。
“國、國主!”
官道上的夜山屬民遠遠望見姜離此刻的容貌,俱是一愣,旋即發出歡呼雀躍的興奮呼喊,無比激動。
消失大半年之久的國主,終於歸來了。
“所有夜山子民聽令,本王已自雲遊中歸來,國都的叛亂我自會一力降服,鎮壓所有,你們將消息擴散出去,召喚所有已經離開夜山的子民返回,有我夜海沙在,無人可以撼動夜山國半點根基!”
姜離大聲喝令,白馬追風嘶鳴一聲,嗖的一下竄出,向着國都方向極速奔掠,很快就來到了入境的關隘前。
“來者何人,還不速速下馬,接受盤查!”
入境關隘附近,有數百名夜山兵將駐守。
他們早已聽到了姜離的喝喊,但原本敞開的城門卻在絞盤的轉動間,緩緩被閉合起來。
身爲夜山將領、兵士,對逃離夜山的子民熟視無睹,卻要攔住可能是夜山國主的一人一馬?
此舉實在反常,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將領、兵士都被人收買。
“大膽狂徒,竟敢隻身闖我夜山國關隘,罪該萬死!”
城牆上,數百名兵士同時舉起強弩,鋒利的箭矢全部鎖定關下疾馳而來的一人一馬,同時扣動扳機,數千箭矢立時如瀑般的激射而來。
“哼,叛主之徒,全部該死!”
姜離擡頭,望着迎面射來的箭雨,只是冷冷一笑。
區區一座十米高的小小關隘與數百低階武夫守衛,豈能對他構成一點威脅。
倒是站在關隘數百兵士中間,身穿西域長袍的褐發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目光銳利如鷹,一身氣勢凝重如山,精氣如狼煙,直升雲霄,卻是一名踏入聖階的強大武夫。
但也不過爾爾。
“夜海沙,伱大勢已去,不該回來的!”
褐發老者眸光如劍,惡狠狠的盯向姜離,聲音之中充滿威脅:“你掌控夜山數十年,享用人間富貴已然足夠了,若就此離去還能保住一條性命,至於你的夜山國,我突元志在必得!”
“區區初階武聖,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姜離坐於馬上,面對褐發武聖的威脅,淡漠一笑,他右拳握緊,並無任何聲勢爆發,只是凌空一拳遠遠轟出。
只聽嗚的一聲氣流涌動,坐落在姜離百米外的十米關隘,連同附近的數百兵士、將領,以及褐發武聖,便如泡沫一般,全部被姜離一拳轟碎,化爲飛灰。
晉升奪命境,姜離肉身體魄再度強化,此時已經開始接近人仙了。
連人仙都可戰得,一座小小的關隘豈能阻擋他的步伐。
白馬追風腳步不停,直接衝入關隘所化的飛灰之中,卷蕩起一片空間,一穿而過。
只留下身後數以千計的夜山數名目瞪口呆、震驚呆滯。
……
“公主,那些貴族的大軍已經將國都完全圍住了,夜山國主失蹤許久,據說他留在精源教中的魂燈已經熄滅,只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夜山王庭的後花園中,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胡族少女,匆匆跑入,向着安坐在涼亭中、望着湖面怔怔出神的絕美婦人,急聲勸道:“您與夜山國主雖有夫妻之名,卻未有夫妻之實,不算是真正的夜山王妃。
“此刻國中內亂,我們還是早早離去,返回鬼車國吧,您是鬼車公主,那些夜山貴族絕對不敢阻攔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