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勇士停步!”
望着城門上風輕雲淡卻彷彿掌控一切的少年軍候,大羅太子樸奎泰心念急轉,終於在十數萬羅軍衝殺至周朝城寨五里處時,陡然喝令。
大羅步卒、騎兵聞令,立時減緩衝勢、輕勒繮繩,又奔掠出三五百米的路程,方纔堪堪止步。
塵土飛揚,兵甲撞擊。
很多兵卒都左顧右盼,想不通爲何大周城寨就在眼前,太子卻突然下令停軍!
與普通兵卒不同,大羅太子周圍的一衆將領、宗門,都生出一些忌憚與擔憂。
少年軍候固然聲名赫赫,但大羅一方真正忌憚的,卻並不是姜離本人,而是他麾下的十萬安莽大軍。
不用樸奎泰發令,立時有十幾名精銳斥候會意,將背在身後的鐵籠打開。
一頭頭通體蒼藍、唯有頭頂生有白羽的大隼,振翅而去,飛向遠方。
若姜離率軍而來,十萬大軍的蹤跡,很難瞞過雲頂隼的銳利雙眼。
“小王樸奎泰,見過鎮軍候!”
樸奎泰縱馬上前,向着城門上方遙遙拱手,卻並未下馬行禮。
大周城牆上,千餘大周軍士見狀,手中長戟猛地一轉,戟刃傾斜,閃出一片寒芒。
大羅無論實力地位,都遠遜周朝很多,一向以下國自居。
無論國君、大臣,面對周朝,位階都要自降一格有半。
按照兩國交往慣例,大羅太子位階等同周朝伯候,理應下馬,向姜離行禮。
“原來是大羅太子親臨!”
姜離點了點頭,目光掃視大羅步卒、騎兵,忽然一笑:“你我兩國立下盟約,羅王前後派遣八萬大羅鐵騎入莽,與我大周組建聯軍。
“之前深淵異鬼現世,聖上與百萬大軍被異鬼圍困,對羅國八萬鐵騎的安危擔憂不已,異鬼退去後,立時命榮霍、葉佐等將領率軍入莽,收攏解救各部,今日見到鐵騎餘部尚在,聖上也可安心了!”
“大周將領已經率軍離開?”
樸奎泰等人聞言,心中同時一動。
聽姜離之言,周朝所剩兵力,似乎並不止城寨內的十餘萬傷兵?
如此的話……
“鳴”
雲空中,一頭頭雲頂隼也在這時返回,落在大羅斥候軍的手臂上,埋頭梳理毛羽,並未發現周圍百餘里的山巒中,有大軍埋伏的跡象。
“承蒙周皇掛念,我大羅八萬鐵騎雖然折損兩萬有餘,但主力尚存!”
樸奎泰頓時心中大定。
既然周圍沒有安莽主力,而景皇麾下可戰軍士,也全部離開,奔赴莽原。
此刻的周朝城寨,便是一頭重傷垂危的大獸。
空有威勢,而無與之匹配的力量。
正可直接掃平。
自己率部洶涌而來,景皇與姜離豈會看不出他的真實意圖?
今日不滅大周,來日大羅必亡!
“鎮軍候可以放心了,大周被異鬼圍困,損傷慘重,小王既已率軍趕到,必會全力守護景皇,保大周餘部安全!”
樸奎泰輕輕揮手道:“還請軍候開啓城門,大羅將會接手整座城寨的駐守職責,景皇率軍抗阻異鬼月餘時間,聖體不知受到怎樣的衝擊與損耗,我攜帶大羅皇庭秘藥,可以爲景皇療傷!”
他話音未落,十數萬大羅步卒、騎兵再次邁步,向前逼近。
步卒們腳步落地有力,騎兵策馬而動,同時踐踏地面。
大地震盪,城寨也在這種壓迫下,也隱隱晃動起來。
“不勞太子擔心,聖上一切都好,城寨有我安莽精銳駐守,自保無虞!”
姜離雙眸微微眯起,朗聲笑道:“既然羅國誠心爲大周效力,不如立刻調轉方向,向西行進,我會命安莽將領接掌大羅軍隊,前去阻擊北莽殘部。
“太子若擔心聖上安危,可孤身進城,我會親自帶你去見聖上,聖上若知你的心意,必然心中寬慰!”
“鎮軍候,你爲何不讓我國大軍進入城寨?難不成,你想趁着景皇聖體有恙、城寨兵力匱乏之際,謀權篡位?”
樸奎泰面色驟變,臉上浮現出冷酷鐵血的神情,大聲喝道:“姜離,我限你三息之內,命人開啓城門,否則爲了聖上的安危,我也只能迫不得已的蠻力破城了!”
“樸奎泰,你父皇就是這麼教你做事的?”
城寨上,忽有華蓋升起,涌現出許多道身影,全都是身穿宦官宮袍的大內近侍,簇擁着一道高大威嚴的金袍男子,出現在城頭。
景皇眉頭微挑,目光冷冽的望向城下的大羅軍隊,淡淡問道:“樸奎泰,你想將大羅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麼,今日若你羅國兵卒觸碰到城寨一磚一瓦,來日大周鐵騎踏平你大羅國度時,你可不要後悔!”
“景皇!”
樸奎泰及金延宗主、花霄道主等大羅高層見到景皇出現,心臟劇烈跳動,不由自主的生出深深恐懼和敬畏。
大周朝自立國之日起,就是壓在羅國頭頂的一座大山,景皇執掌三州二十八省,氣運加身,攜一國之勢,不怒自威。
只是靜靜站立在城頭,就有不可違逆的至尊氣勢,籠罩全場。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景皇,或許只是鎮軍候的障眼法罷了!”
樸奎泰冷冷一笑,暗暗咬牙強撐,大喝道:“大羅的勇士們,勝利就在前方,撞破城寨,斬殺大周叛賊姜離,救大周皇主脫離危境,無論何人斬殺姜離者,封侯賞地!”
“殺姜離,封侯賞地!”
大羅軍卒們振奮呼喝,士氣陡增,雙目通紅,如狼似虎的撲殺向大周城寨。
士氣、血氣融合凝聚,彷彿一頭撼世兇禽伸出利爪,狠狠撞擊而來。
“姜離受死!”
大羅步卒中,一道金影呼的飛起,凌厲如颶的武道精神化爲一道腿鞭,自高而下,直直劈向城門。
腿影未到,城寨門頭就被凌空壓下的拳意精神鎮壓的吱吱裂開,駐守城牆的大周軍士們更是如遭重擊一般,全都被壓在地上,身上甲冑、手中長戟,節節寸斷。
“素聞金延宗腿法冠絕天下,今日我便領教一下,看世間傳言有幾分是真!”
姜離面對金延宗主的凌厲攻勢,身形未動,卻有十道如晶化形跳出,同時撲向高空。
十道化形在半空相互聚合,化爲一條頭生獨角的金色龍蟒,十數丈的龐大身軀猛地一甩,蟒尾直接與金延宗主撞擊在了一起。
沒有想象之中的聲勢浩大,金延宗主就直接被蟒尾抽飛,連同武聖的拳意精神,也被一同凌空抽碎,在蟒尾掀起的颶風中被裹挾吹卷,一路衝出,將沿途上的數千大羅步卒全部掀飛。
“什麼!”
策馬奔馳中的大羅將領們無不驚懼色變。
金延宗、花霄道是大羅最爲頂級的宗門,與大周十大宗門齊名。
金延宗主更是一位成名數十年之久的中階武聖。
雖然不是大羅國第一高手,卻也是位列九州最頂尖層次的存在。
大周朝固然高手如雲,但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又能有幾分斤兩?
因此誰也不曾想到,姜離僅僅一招,就能擊敗一位中階武聖。
“氣宗,你入了奪命境?”
金延宗主飛落數千米外,身軀如同爛泥一般摔落在地,一路翻滾。
被如晶龍蟒一尾抽中,他甚至都沒感受到一點疼痛,神魂意志都被鎮壓,直到摔落在地,翻滾在冰冷堅硬的凍土層上,他才漸漸恢復了知覺。
肉身幾乎都被抽爛,骨骼、肌肉、筋皮沒有一處完好,若非最後一點力量護住心肺,他只怕要當場隕落。
自踏入武道時起,這是他受傷最爲慘烈的一次。
回想剛剛的場景,他心頭涌現出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宗主!”
數十名金延宗高手飛奔而來,看着已經不成人形的宗主,心驚膽戰,冷汗直冒。
“幼貞,剛剛多虧了你!”
花霄道主心頭猛跳,潔白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細汗。
在金延宗主起身的瞬間,她也祭出了神魂念頭與法器,不想讓斬殺姜離的戰果被金延宗獨吞。
卻不料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蘇幼貞突然躍起,張開雙臂,攔住了即將飛起的神念。
望着倒在塵土中的金延宗主,花霄道主後怕不已,“幼貞,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姜離如此強大的?”
“師父,我對姜離現在的實力一無所知,不過我曾在盛京城與他相處過一些時日,此人雖然年少,但心思縝密、謀略如神,絕不可能做沒有把握之事!”
蘇幼貞也目露驚色,望向城牆上的那道少年身影。
短短半年時間不見,原本與她境界相差無幾的姜離,早已成爲了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你是說……”
花霄道主心頭一緊,連忙低聲向四周呼喝:“花霄道門人聽令,小心防備,切勿輕舉妄動!”
“嘶哈”
她話音剛剛落下,前方的大周城寨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陣蕭索、無奈的絕望嘆息。
旋即便有一股冷冽死寂陰寒的恐怖氣息自天而降,籠罩在整支大羅軍隊之上。
花霄道主與蘇幼貞同時擡頭望去,就見十道如同小山一般的黑甲巨影,振動血色雙翼,落了下來。
接近五米的如魔身軀,不知擁有怎樣恐怖的力道與重量,他們砸落在大軍的各個角落之中,大地都齊齊一震。
卷蕩而起的氣浪向着四面擴散,更不知卷飛多少步卒、騎兵。
不弱於金延宗主的血氣壓迫感,自這十道如墨重甲內散出。
十餘萬大羅步卒、鐵騎,瞬間被瓦解一切戰意,不少人都被這種壓迫感壓垮意志,跌倒在地。
原本洶涌撲來的大軍,立時陷入混亂,相互碰撞、踐踏。
“轟轟轟”
城寨大門開啓,更有無數如幽狼一般氣質的重甲鐵騎衝出,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刃,撕裂大羅軍海。
五千獫狁剛一衝入大羅軍隊,就立時散開,化爲十道黑影,將十數萬大羅軍隊直接分割開來。
一千名身披重鎧,手持巨型鐵柱的重甲步兵走出,列成方陣,一步步迎向大羅。 巨大的鐵柱在重甲步兵手中整齊劃一,同時揮舞,捲起的氣流衝盪出百米之外,迫的衝鋒的大羅步卒、鐵騎拼命止住步伐。
但混亂中前後擁擠,戰馬受驚,仍有人被推搡向前,撞入重甲步兵方陣,被落下的鐵柱砸碎甲冑、骨骼。
“咴”
有戰馬受驚衝來,像是撞在了鐵牆上,連人帶馬全都被砸飛出去。
“不可能,大周被困月餘時間,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力量,若有此等精銳,景皇早就應該衝出異鬼的包圍了!”
樸奎泰心驚膽裂,全身惡寒,無法置信的看着大周瞬間展現的碾壓力量。
十數萬大羅精銳,僅在轉瞬之間就被徹底擊潰。
甚至連有效的衝鋒和廝殺都沒展開。
“太子,景皇沒有這樣的力量,異鬼之所以突然退去,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名大羅將領顫顫發抖,被絕望徹底包圍。
“你是說……”
樸奎泰猛地一醒,他看向自城中衝出的騎兵、步兵,以及十頭不知什麼來歷的神秘巨人。
他們身上的甲冑制式,雖然與大周軍甲十分相似,可若細細辨別,也能發現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安莽軍!
是鎮軍候的安莽軍!
樸奎泰恍然大悟,心中瞬間生出巨大的無力感。
無論他能不能接受,大勢已去,整個大羅都將因爲他今日之舉,而被拖入深淵。
僅僅數千安莽軍就如此恐怖,安莽軍的全部力量又該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景皇甚至都不必動用大軍,僅安莽一部就可推平整個大羅!
“誤會,全都是誤會,鎮軍候手下留情!”
樸奎泰急聲高喊,喝令所有大羅步卒、騎兵停止衝鋒,他跌落下馬,推開身前的大羅兵卒,噗通一聲跪倒在安莽重甲步兵面前,向着城牆上的景皇與鎮軍候,高聲呼喊。
“聖上饒命,軍候饒命,是小王一時救駕心切,欠缺考量,聖上聖體無恙,軍候實力無雙,真乃大周幸事、大羅幸事,九州幸事啊!”
樸奎泰扔掉手中武器與身上甲冑,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樸奎泰,你不必如此驚恐,羅國對我大周的誠心,朕豈能不知,周羅兩國盟約,世代交好,你豈會因我周朝元氣大傷,便心生覬覦和歹意!”
景皇司馬屹眸光森冷的看着大羅太子,淡淡笑道:“你年紀尚輕,做事魯莽、不計後果,倒也符合這個年歲的心性,我身爲大周皇主,豈會與你一般計較,你起來吧!”
“小王不敢,今日犯下彌天大錯,當以死謝罪,只求聖上與軍候,不要遷怒羅國,留下這些軍士一條性命!”
樸奎泰如墜深淵。
若景皇當面大發雷霆,直接降下嚴懲,他雖恐懼,卻也會因此心安。
最多也不過是自己與一衆大羅高層將領,被斬殺罷了。
可現在景皇笑的越和藹,他心中就越是惶恐。
“樸奎泰,朕是大周皇主,一言九鼎豈會食言,我說你無罪,你便是無罪!”
景皇笑道:“你且起身,朕還有事要求你呢!”
“小王萬死不敢,聖上有何吩咐,就請直言,小王戴罪之身,無論聖上有何旨意,莫敢不從!”樸奎泰連忙道。
“異鬼現世,令朕麾下大軍損傷慘重,莽汗卻藉機而出,率領殘部縱橫莽原,襲擊我大周諸軍,搶奪莽民,一月時間內重新聚集了不小的聲勢,恢復了一些元氣!”
景皇緩聲道:“此次北伐,大周取得前所未有的突破,當然不能就此放棄,怎奈兵力孱弱,若大羅願意助朕一臂之力,充當先鋒直搗莽庭,就算不能一舉覆滅北莽,也要再次磨掉他的爪牙!”
“讓我軍爲先鋒!”
樸奎泰心頭一沉,暗道果然如此。
景皇何等雄主,豈會真的一筆帶過自己今日之錯?
不過,若能以一場戰役,暫時磨平景皇心中的震怒,倒也還能接受。
總不過十餘萬精銳大軍罷了。
休養十年,終能恢復!
“怎麼,你不願意?”景皇見大羅太子跪而沉默,冷哼一聲。
“能爲周朝效力,這是我羅國的榮幸,小王願攜麾下部族爲聖上摘取首功!”樸奎泰叩首。
“你的誠意朕已經看到了!”
景皇微微頷首,旋即一笑道:“不過北莽勢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麾下區區十數萬兵馬,怕是不能擔起先鋒重任,此地距離大羅並不算遠,不如你現在傳信回去,再聚十五萬兵馬如何?”
“什麼!”
樸奎泰身軀一顫,雙眸圓睜,一股暴虐的情緒幾乎瞬間自心底深處炸開,他雙手插入冰凍的大地,緊緊攥拳。
三十萬兵馬?
這幾乎是大羅一半以上的力量了。
而且羅國少馬,若要湊齊這麼多戰馬,怕不是要把全國的馬匹都徵召過來。
“小王領命,這就傳信父皇!”
樸奎泰心中縱然有何等暴虐的情緒,也只能咬牙應下。
否則不過數年,大羅必將傾覆。
“如此甚好,大羅若能鼎力相助,朕也可以安心返回盛京了!”
景皇這才滿意點頭,他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姜離,眸光深處一抹精芒閃過,忽然回首,對身後一名眉眼間與他有六七分相似的年輕將領道:
“燁兒,隆冬已至,我大周軍士傷亡慘重,不宜久留莽原,但北莽餘部卻不能放任不管,你我父子二人都在莽原折戟,我也沒有資格繼續責罰於你了。
“即日起,你繼任北伐大統領之職,雲景十七府皆歸你統領,朕會留下二十萬精銳大軍,大羅三十萬援軍也由你統領,北莽一日不滅,你便一日不能歸京。”
景皇說罷,又看向姜離,“安莽王,莽州已是你的領土,願你與燁兒聯手並行,爲大周徹底解決北莽之患,朕在盛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父皇赦免了我的罪責!”
年輕將領十分意外,他本是戴罪之身,因姜玄洛失職導致西路軍打敗,被景皇免奪取了三省軍政大權。
隨軍征伐,不知何時才能積累到足夠的功勳,洗去身上罪責。
今日父皇突然赦免,對他委以重任,實在過於意外和突兀。
“兒臣叩謝父皇寬容,司馬燁定不負衆望!”
司馬燁雖然驚訝萬分,但還是第一時間站出,跪倒在地,叩謝聖恩。
“聖上放心,有姜離一日,北莽絕不可能再起!”
姜離也恭聲領命。
“安莽王?”
城寨外,樸奎泰與大羅諸將領、金延宗、花霄道門人聞言,都是大驚失色。
少年封侯,已是人間榮耀與權柄的極限。
可姜離未滿二十,更被景皇冊封爲王。
安莽王?
莽州之主!
景皇司馬屹到底想要幹什麼。
異姓王無論在哪一個時代,都是對君主的巨大潛在威脅。
不止有一個朝代被異姓王推翻。
甚至大周的前身烈國,就是被時任軍馬大元帥的大周太祖推翻的。
景皇對姜離就真的這麼信任嗎!
衆人心思百轉,但無論他們如何猜想,城牆上的少年,已是九州世界權柄最盛的幾人之一了。
少年安莽王!
……
“自十七年前,我在此地遇到了北莽國師、道法第一人的公羊申,被他道法迷了心智鑄成大錯後,還是第一次親臨此地!”
莽原北方深處,天地酷寒,即便是九州第一大湖,也在這種極寒的氣溫下,被徹底凍結。
綿陽遼闊不知多少裡的湖面,依稀可見湖水被風吹起的波浪輪廓被凍結在水面上,遠遠望去波光粼粼,好似還有湖水在流動一樣。
瀚海湖畔,戰馬嘶鳴,二十餘萬大周鐵騎冒着風雪,出現在這片天地之中。
連續一日的奔襲,軍士們早已飢寒交迫、體力消耗嚴重,撐着最後一些力氣,支起一座座獸皮帳篷,安營紮寨。
役兵們端着鐵鍋來走到湖畔附近,試圖用鐵器鑿開冰面,取水做飯飲馬。
但怎奈專司雜事的役兵們武脈境界不高,數百斤的氣力狠狠撞擊在冰面上,彷彿劈砍在了銅牆鐵壁上一樣,除了鑿出一蓬蓬的冰碴外,湖面根本不爲所動。
姜離與千軍候柳洪烈站在湖畔遠望前方,見到役兵們艱難鑿冰,心念一動,十道真氣化形立時飛出。
它們降臨在湖面,雙腳用力一跺,咔嚓咔嚓的巨響,接二連三在湖面上響起。
厚約十數米的冰層就裂開了一道道的巨大裂隙,白霧般的水氣轟的噴出,旋即便有瑩瑩流動的湖水,自裂隙中冒了出來。
“咴”
察覺到湖面水汽蒸騰,無數戰馬嘶鳴,爭先恐後的衝到湖面,低頭飲水。
“飲馬瀚海,開疆拓土,安莽王,你從軍入莽、壯舉無數,不知是多少大周將領畢生的願望!”
柳洪烈望見萬馬同飲瀚海水的壯闊景象,一時間也有些心潮澎湃。
北伐之前,他雖雄心壯志,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大周鐵騎能夠堂而皇之的走到這片區域,肆無忌憚的飲馬瀚海,而不必擔心北莽大軍的突襲反擊。
今次率軍而來,卻是乘勝追擊北莽殘部。
此等榮光,爲大周全體北伐軍士共享。
“安莽王!”
“安莽王!”
湖畔旁的大周軍士們也同樣望見了這樣的場景。
北地酷寒,卻熱血激盪。
身爲大周兒郎,他們有幸參與此次北伐,親眼見證盤踞莽原千餘年的北莽覆滅,不枉此生。
衆軍士齊聲喝喊高呼,聲音激盪,在瀚海湖上一路傳蕩,不知被風捲到了多少裡外。
安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