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快馬三匹,季姜同暮湮共乘一匹,龍沃和龍笑笑各騎一匹返回煙影宮。
煙影宮中的議事廳內,大家聚在一起分析宮城所發生的命案。
因幾個宮城的命案本就如出一轍,這便不難知道兇手是同一個人。
越總管說:“每次命案遇害的都是年輕少女,這人莫非有特別嗜好?”
“莫非這人最討厭少女?要不,爲何每次都挑這些人來殘害?”依偎在百里霜身旁的青柚眼前一亮,她嬌聲道:“難道說這人心性是被極端扭曲了?”
“百里夫人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女子被蹂躪之後再用將放其血,這選擇的對象和其殘忍的手段,足以說明這不是一般的兇手。”與百里霜夫婦對面而坐的白斂塵直起了身子,神色變得認真。
越總管道:“能在五座宮城殺人並且不留下任何有用線索的人,天下沒有幾個。”
百里霜眉毛一挑,低沉道:“各大城主可以在五城來去無阻,只是若說起殺人不留下絲毫的線索麼……”
“那自然是不可能了!”越總管接下了百里霜的話,接着掃視了各位一眼:“可以爲所欲爲不受牽制的,不一定是那些嶄露頭角的人。他或許是……”
“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人!”一直沉默不語的弄雪忽然脫口道。
說這話時,弄雪的背脊冒出絲絲寒意。眼前閃過一個人影,這人,自從來到了無恨城,無恨城便開始變得不平靜。晚上經常有怪異的野鳥鳴叫,現在,又發生了命案。“難道是他?”
“是誰?”猛聽得弄雪自言自語,好似心中有了懷疑的對象,衆人不禁齊齊看向弄雪。
“這……”弄雪見衆人齊齊看住了她,心裡一陣打鼓。其實,她也只是胡亂猜疑,並沒有一點站得住腳的理由,證據就更別提了。
“姐姐懷疑誰?”暮湮見姐姐一時語塞,看樣子頗是爲難,不禁也起了好奇心。
弄雪自嘲一笑:“是我胡思亂想罷了,並沒有懷疑到誰。”說完,便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顧左右而言其他,好歹才讓讓衆人放棄了追問她的念頭。
雖然將方纔說的話搪塞過去了,但是自己心底的疑惑,始終還是在的。弄雪固執地認爲,她所懷疑的那個人絕對有問題。
“我覺得那兇手說不定真是妖魔,傳聞中有一些妖魔修煉時是需要採陰補陽的。”一直耷拉着腦袋坐在龍沃身邊的龍笑笑忽然低低地開了口,說這話時,她擡頭忐忑不安的望了衆人一眼。
一石激起千層浪,儘管龍笑笑的話未必可信,但,也不是毫無可信之處。
白斂塵乾咳了兩聲,將手中摺扇朝龍笑笑一指,目光閃爍道:“姦殺了未出閣的少女,可以認作是妖魔修煉需要採陰補陽。可那兇手爲什麼還要將女子的血放乾淨呢?”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朝龍笑笑望去。
只聽龍笑笑又嘀咕:“再說,這血既然沒有在現場地面留下多少,那又去了什麼地方?”
“龍姑娘意思是被兇手飲掉了?”白斂塵陰陽怪氣地問。
龍笑笑心裡一緊,感覺頭皮發麻。她怒瞪了白斂塵一眼,沒好氣反問他:“你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自己去想,憑什麼指名讓我爲你解答?白斂塵,你身爲堂堂城主,覺得這樣的問題好讓我一個女兒家來分析麼?”
衆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將投在龍笑笑身上的目光隨即又轉移到了白斂塵身上。
衆人彷彿在問:是呀,白斂塵,這樣恐怖的問題,你一個男人好去問一個女兒家麼?
白斂塵收回了指向龍笑笑的摺扇,他微有尷尬道:“這個……這個麼……”
龍沃不禁冷笑,瞥了一眼白斂塵,慵懶道:“這採陰補陽又喝人血的也只有妖魔了……”說道這,龍沃停住了,他掃視了一下大廳,發現青柚、暮湮、弄雪及妹妹皆面露恐懼。
龍沃覺得,後面的話還是別說了。
“採陽補陰又喝人血,有點荒謬了。”百里霜陰柔一笑。
議事廳內一片沉默,妖魔之說似乎讓衆人的心裡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這壓力,便是恐懼。
這世上若真有妖魔,那人,又該如何自處?
當人與魔到了最後對決的那一天條,人又能依靠什麼來轉圜?
長相思琴?羊脂玉?還是,紫玉簫?
“若真是妖魔作亂,只怕各大宮城真是在劫難逃了。我的長相思琴並沒有傳聞中的靈力,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用長相思琴來制服妖魔。當年,姚姨並沒有過什麼特殊的交代。”弄雪神色很是黯然,她的內心,自然不希望真是妖魔作亂。
何止是她,在座的,誰又希望?
“羊脂玉在十五年前就隨着我家少主一起失蹤,到現在杳無音信。若說真有仙家之物可以震懾妖魔,恐怕,也只有季大夫的紫玉簫了。”越總管擼了擼下頜鬍子,望着一直沉默的季姜。
季姜輕嘆,將他的紫玉簫歸於伏魔的仙家之物他總覺得有些荒謬。紫玉簫是否真的如傳聞中集聚了巨大的靈氣,他根本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紫玉簫是他師父在見到他的第一天贈與他的。等他成年了,師父還將大他一歲的女兒嫁給了他。
他與師姐成親後的第二天,師父便仙逝。
同樣,師父並沒有和他交代過紫玉簫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他記得師父給他玉簫時,只是說他與這簫有緣。
和他一起生活的妻子,也從未說過關於紫玉簫能夠伏魔的話。或許,妻子和他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一切是訛傳?
季姜掃了一眼衆人,一手緊握紫玉簫,低沉道:“其實紫玉簫是否真的夠伏魔,季姜也不得而知。但是有一點季姜可以保證,就是傾力保護宮城,保護宮城子民。”
季姜的話使得廳內的氛圍愈加的凝重,每個人都在思索着什麼。
暮湮想了想,輕聲道:“紫玉簫即是仙家之物,也許因着流落民間的緣故而暫時將靈力封閉了。要想它恢復靈力,可能要等機緣。”
弄雪嘆道:“現在幾個宮城都有人被殘害,我們空有這些仙家之物,卻不懂如何發揮它們各自的靈力。這,真叫人憂心。”
兩姐妹的話,讓衆人又是一番思索。至於衆人心中想些什麼,或許只有他們各自清楚罷了。
青柚忽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季姜:“聽說,季大夫不但簫吹得舉世無雙,還可以用簫音殺人?”
衆人的目光齊齊聚向了季姜,這個問題,恐怕也是他們一直想問的吧。或許,以簫聲殺人,這應該就是紫玉簫的靈力之故?
“以簫音殺人,其實完全是靠的人本身的內力。與靈力,並沒有關係。”季姜淡淡一笑,其實,他並沒有用簫音殺過人。他只是在一次心情特別不好時,吹出的簫聲將天空十幾只飛鳥全部吹落了下來。近前看時,發現飛鳥全部斃命,那時才發現自己在發怒時用體內真氣吹奏簫曲原來可以擊斃飛鳥的。
至於以簫音殺人,他確實在昨天的時候就要嘗試了。
想到這,他不經意望了望龍笑笑。而龍笑笑因着在百草谷毀掉了帝休一事,囂張任性的脾氣眼下似乎收斂了不少。
她有愧於季姜,此時見季姜有意無意看了自己一眼,她心裡一緊,趕緊低下了頭。
一場對宮城慘案的研討會最後在衆人的意興闌珊中結束,衆人散後,弄雪、季姜和越總管一起去了宮城的斂屍房。
遇害者的家人也很配合,答應弄雪和越總管待百草穀神醫季姜來檢查了之後再做安葬。
暮湮感覺疲憊,便在小池的攙扶下回房歇息。
龍笑笑因心中有事悶悶不樂,也不和哥哥多說便也回客房歇着去了。
浣香亭畔,樹木成蔭,波平似鏡,自是極好的休憩場所。
龍沃以一種最爲懶散的姿勢坐在了亭子的欄杆上,他漫無目的的望着遠處的景緻,臉上是一副不羈的神情。
“龍城主果然厲害,一親芳澤這樣好的機會竟然被你搶了先。”白斂塵輕搖手中摺扇,儼然一副書生斯文樣子。
負手而立的百里霜要笑不笑地側頭瞥了白斂塵一眼:“人家不過是有個好妹妹幫襯罷了,你羨慕也是沒用的。”
龍沃嗤笑一聲,眸光依舊望着遠處景緻。對於他二人的對話,他暫時不想回應。
白斂塵見龍沃態度傲慢不屑,心裡很是不悅。他再次開口相譏:“不知道主動投懷送抱的龍妹妹戰況如何?”
龍沃聽着白斂塵的百般譏諷不禁臉色一變,他猛然回頭盯着白斂塵厲聲道:“你說夠了沒有?”
“我只是隨便一問而已,你可以不答的。”白斂塵似笑非笑,他幾次和龍沃交手,堅信即使因言語不和打了起來,自己未必會輸給他。
百里霜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架勢,忽然一甩袖袍道:“兩位雅興不淺,言語不過癮的話就換拳腳吧。不過,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帶着一副着不置可否的神情大步離去。龍沃從欄杆上躍下來,冷冷瞪了白斂塵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
留下白斂塵,手搖摺扇,一臉冷笑立於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