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宮城,除了幻城的城主多年來一直未露面外,其他的都一直偶有聯繫。
當預言伴隨着那一起起慘案發生時,五大宮城的城主想過以聯盟的方式共同守衛宮城的安全。然而,聯盟後到底尊誰爲幾大宮城的首領卻一直沒有決定。
其實每個人都想來統領所有的宮城,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這些,龍沃清楚地很。
哪怕後來他與另四宮城的人前來無恨城與秦歸路商榷,他也沒打算放棄這個王位之尊。
但不曾想,他們踏進煙影宮時,秦歸路卻離開了無恨城前往城外相請世外高人。於是,他們幾人只好在煙影宮小住時日。
當他幾次與暮湮接觸,得以一親芳澤時,心中從此便多了一分牽掛。他愛上了暮湮,相比之下,王位再重要,似乎終究不能重過暮湮。他能放棄王位,卻不想放棄暮湮。
在他回宮城後,無恨城卻又在各大宮城放出消息,要替暮湮擇婿。只要做了暮湮夫君的同時,便也成爲了下一任無恨城城主的接替人。
這樣的好事,龍沃豈能錯過?自己心儀的美人,他豈能拱手讓給其他人?求娶暮湮,是他勢在必行的一樁大事。
身上的寒意漸漸褪去,神思昏沉中的暮湮感覺到周身有了一些暖暖的溫度。這使得她如數九寒冬之時,抱住了一隻手爐。
閉合如蝶翼的睫毛微顫,脣間又嚶嚀了一聲。接着,她伸手主動地抱住了龍沃。嬌小的身子,更緊地貼向了龍沃強壯的身軀。
龍沃心裡一蕩,忍不住斂眸看去,懷中的人雖未醒來,但臉色明顯有了一絲紅暈。那偎向自己的小小身軀,也不再像先前那麼地涼。
絲絲縷縷地香氣沁進了龍沃的肺腑,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極力剋制自己紊亂的心跳。懷中的美人,實在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他的心和身體,升起一股躁動。
暮湮恍惚間感覺有些些地光亮透進了眼簾,而身子,似乎偎在了柔軟的地方。正是這個地方,有着絲絲的暖意傳遞到他身上。
只是,這絲溫暖依然不能抵達心底。心底的冰冷,又待誰來驅散?
悠悠地,她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個男人俊朗的眉目。
他那凝視她的眸光,很深,很濃,帶着一絲令人心悸的意味。
他是誰?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暮湮極力地回想。
父親、夜梟、越總管、季姜,都不是,對了,眼前的人,他是龍沃!對,是龍沃沒錯。
可是,自己爲何會和龍沃在一起?她不是和蔽月一起騎馬的麼?蔽月呢?蔽月在哪?
“蔽月?”嚶嚀出聲,暮湮一醒來嘴裡叫着的是蔽月的名字。
龍沃的心底,無可遏制地泛起一絲悵惘。蔽月,只是一個下人的名字而已,卻深深地嵌進了暮湮的心坎。難道說,龍沃還比不上一個流浪漢麼?
“湮兒,是我!”龍沃的心底有着複雜難言的滋味,他深深凝視暮湮,恨不能從此將她整個烙進自己的生命。
“那蔽月呢,他在哪裡?”茫然中,她轉動着眸子四下搜尋蔽月的身影。
“蔽月在崖頂。”龍沃望着茫然不已的美人微微嘆息,她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空氣中,有着潮溼的氣息,吸入肺腑便成了酸澀一片。
光線很暗,暮湮暫時沒有辦法對周邊的環境做到一目瞭然。
她終於知道了蔽月不在身邊,陪在她身邊,此刻是龍沃。
可她的頭部隱隱傳來痛感,心口有些緊。她扭動了一下身子,微微脫離了龍沃的擁抱,呼吸似乎變得順暢了一些。
“我怎麼了?”她問。
“你昏厥過去了!”龍沃凝視懷中嬌美的美人,語氣溫柔而又關切。
暮湮茫然不已:“昏厥?可是,我爲很麼會昏厥?”
龍沃的心底,升起一股憐惜。只怕懷中人因受驚過度而暫時忘記了昏厥前遭受了什麼,她的意識,應該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他依舊托住她疲軟地身子,低柔道:“你、我還有百里霜,我們一道從幻梯上墜崖了!”
“墜崖?”暮湮嚇了一跳,一幕幕景象忽然從腦海蹦出,接着從眼前閃過。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的父親要她和求娶自己的人一起下懸崖去孽龍洞殺死那巨蟒奪得那巨蟒的蛇膽,後來是因她體力不支,意識混沌間鬆開了握住幻梯的手才導致墜崖。
龍沃和百里霜爲了救她,竟縱身懸崖伸手來拉她,到最後陪着她一起墜崖。
而龍沃對她有情,她是知道的。她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喚的卻是蔽月的名字,龍沃的惆悵,她看在了眼裡。
“對不起,龍沃。”她有些歉疚看着眼前龍沃的俊臉,低聲道。
龍沃笑笑,沒有說話。
沉吟間,印象裡還一個人,那人便是白斂塵,他又怎麼了?
“白斂塵他……”
“不清楚,或許死了,或許攀上了崖頂。”
“呃……”
龍沃蹙眉,接着俯視懷中的暮湮,低聲道:“你怎麼樣了?”
暮湮動了動,覺得身體疲軟得很。除了疲軟,其他倒是沒有什麼。她不禁奇怪,難道自己死了嗎,要不然怎麼會感覺不到墜崖後粉身碎骨的那種痛楚了呢?
暮湮虛弱地看着龍沃,嬌美的臉上,泛着傷感的笑意:“龍沃,我們是不是死了?”
死了?她竟然以爲自己死了,龍沃笑出了聲。
暮湮見龍沃戲虐地神情,不禁疑惑:“怎麼了?”
其實她的記憶只到自己往懸崖墜落的那刻,之後,醒過來便是在這。如果她認爲自己已經死了,此刻正在閻王殿,那也是正常的。
“我們沒死!”龍沃低笑,接着柔聲道:“我們被一隻怪鳥所救,然後那怪鳥將我們扔在這。”
原來是這樣,看來她該感謝那救他們來此地的怪鳥?要不然,他們不可能活着的。
“可是,那怪鳥呢?”暮湮剛纔四下打量時,似乎沒有見到怪鳥的蹤跡。
龍沃的神情變得若有所思:“那鳥已經離開了,有可能還會回來!”
“怎麼會這樣?”
“那鳥你也見過,就是夜梟琉璃珠內所幻出的怪鳥。那晚在攬月臺,還曾經出現在天幕。”
“妖物?”
那救他們的怪鳥,居然是夜梟口中的妖物?妖物,竟然還有善心救人?
暮湮眨了眨眼睛,忽然對夜梟之言有着更深的懷疑。
“你怕那妖物是嗎?”龍沃沒料到暮湮在知道關於怪鳥的事後,她的反應卻會如此淡漠。
暮湮低聲道:“不是,我在想,那怪鳥只是長得怪,或者根本就不是什麼妖物。夜梟的話,不可全信……”
龍沃沉吟,他對夜梟這人,其實真的沒什麼好感。陰森怪異,行事毒辣,不像是好人。
沉默間,他將暮湮擁得緊了一些。
暮湮偎在龍沃懷裡久了,身子已經不再感覺冷不可擋。
而龍沃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不免全身發麻。更何況,他的背後並沒有可以倚靠的物體。那條平放於地的腿此刻已經麻木了,而暮湮大半的重量還壓在這條腿上。
麻木,是龍沃最深的感覺。但他依然沒有推開暮湮。
暮湮覺得身體有些微酸,於是扭動着軀體,而這樣的動作看在龍沃的眼裡卻是充滿了挑逗。
該死,怎麼能胡思亂想?龍沃閉眼,忽略掉懷中暮湮的行爲。
可暮湮很快便發現了哪裡不對勁,她臀部坐的似乎是一個人的腿。當她意識到這件事時,她的反應是像只受驚的兔子,“忽”一下,便從龍沃臂彎中掙脫。
她站起身來,愕然地瞪着龍沃:“我……我我……你,龍沃……”
龍沃睜眼看着逃離了自己懷抱的美人一臉的驚慌失措,他不禁好笑又無奈:“怪鳥將我們扔這後就飛走了,我和百里霜都沒事,也沒受傷,可你昏厥了。”
“因爲……因爲我昏厥,所以……所以你纔好……佔我便宜……是嗎?”暮湮冷哼,嘴裡說出自己的臆想。
“你昏沉沉地,嘴裡喊着冷,難道,我讓你一直冷下去嗎?”龍沃瞪她一眼,被人誤解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這這……”暮湮有些語塞,感覺自己可能錯怪了龍沃。
龍沃輕哼:“還這什麼,是我犧牲了色相,給你佔了那麼久的便宜,你居然還以爲我佔了你的便宜。”
龍沃瞥着美人的不自在,開始調侃起美人來。
天,明明是他抱着她的,他居然說她佔了他的便宜。暮湮的眸子睜大,好不服氣。
“你亂說,是你佔了我的便宜?”
“是你,小姐!我的腿,都被你坐麻了。你說說,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是你硬要用抱我的,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她撅起了嘴,很委屈。
“小姐,你說你好冷,一個勁地往我懷裡鑽!”龍沃瞪大了眼睛,這到最後還真是自己故意吃豆腐了?
“啊……”暮湮傻眼,這太羞人了。他居然說她自己主動鑽進他懷裡的,這……
龍沃瞪大了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暮湮。
暮湮臉上發燙,情知理虧,可又不肯承認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只得堅持道:“比如說,你可以生一團火。”
“生火?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可這是洞穴,又不是叢林的,你叫我怎麼生火?”龍沃抱起了雙臂,一臉爲難地看着暮湮。
暮湮說不出話來,瞠大了水潤了眸子,竟似要流出淚來。
龍沃不肯饒她,接着又問:“你認爲我應該先將你扔在這,然後四處去揀些柴火回來燒好給你取暖,是不是?”
“這,應該沒什麼不可以吧?”暮湮嘟囔,自己的辦法,並不是蠻不講理。
龍沃輕描淡寫道:“原來你喜歡躺在潮溼的地面讓自己生病纔開心。”
“這……有這麼嚴重麼?”暮湮有些不信,偷眼瞄了一下地面。光線不是很好,暫時未察覺地面是否潮溼。
“可能沒這麼嚴重吧,等我離開之後,或許只是有什麼蛇啊、虎啊、狼啊進來了也說不定。那樣的話,應該比受寒生病要好些。”龍沃盯着那白皙的小臉,故意將話反着來說。
“啊,不不不……”龍沃的話讓暮湮嚇了一跳,驚慌之中一連道出好幾個“不”字。
龍沃見暮湮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暗自好笑,但他表面卻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暮湮瞅着他,開始感覺到自己誤會了龍沃。他光明磊落,又豈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
想到這,暮湮微紅了臉,低聲表示自己的歉意:“對不起,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