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傻了眼。
趙雍嚇得面色瞬間蒼白,顧不了手上的公子明,他離懸崖最近,一個飛身撲了上去,欲去拉住她的繩索,然而孟蝶下墜的迅速太快,他抓了空,他瞪大着雙眼,撲在崖邊岩石上,瞧着那節長長的繩子從他手裡滑過,他甚至感到了它割在手心的一絲微痛,然而,他卻沒能抓住它。
“不!”趙雍驚呼一聲,驚恐,絕望,大腦一時空白,他迅速的朝着崖下望去,黑暗之中,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然而,他卻瞧見了小兒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晰,她的笑,她的惱,她的怒,她的恨,她的淚,一一承顯在眼前,如幻影一般,瞬間閃過他們的點點滴滴,不,他不會放手,不會讓她就這樣離他而去,趙雍來不及多想,只想抓住那抹身影,只想離她更近,他跟着撲了下去。
“主公!”嘶啞的聲音頓時響徹了整個山頂,當衆人急急趕到崖邊時,那有兩人的身影。
“啊!”樓園大聲慟哭。
衆人愣着一團,他跳了下去,趙太子跳了下去!
燕職衝到崖邊,踉蹌的倒退數步,只覺胸口一陣憋悶,哇的吐出一口血來,他欲跟着跳下,然而身子卻被趕來的護衛死死的抱住,燕職怒目相斥,瘋狂的掙扎,護衛們死死的壓着他,聲音悲痛的哀哭着,
“公子,萬萬不可呀,公子……”
華側是癱倒於地,雙手狠狠的擊向泥土,一片血肉模糊。
衆人紛紛撲在崖邊呼喊着兩人的名字,大風帶着衆人的悲痛卷向遠處。
公子明佝僂着身子立於衆人身後,驚訝得喃喃自語,“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吾不曾要她性命,從來不曾…..”
而他的死士,瞧着如此情景,此時不逃還等何時,於是架着公子明飛快的朝着深山而去。
兩人墜入深淵將會引起怎樣的風雨血腥?趙雍,一國太子,喪命於他國,眼瞧着一場戰爭即將爆發。
孟蝶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間,卻悲哀的想着,老天,爲何要戲耍於她,前世也是墜崖而亡,這世幹嘛不換個方式,也讓她感覺一下不同的樂趣。
她很想認爲這只是一種冒險,一種訓練,是她曾與隊友們一起進行的蹦極訓練,然而,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耳邊只有獵獵的風聲,和那吵鬧不停的呼喊,誰在呼喊着她?那麼飄渺,猶如來自地獄的冥音。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在飄呀飄,又暗忖着,這崖也忒高了些,定要把她摔成幾段不成?也許她又會重新穿越,就不定又穿了回去,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直到“咚”的一聲,耳鼻裡全灌滿了水……她本能的掙扎卻動彈不得,只覺一陣刺骨的寒冷……一種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全部感觀,讓她憋着難受,大腦嗡嗡着響,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的思維定格在,原來這世不是摔死,是淹死!她終於體會到了別樣的死法。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又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很想睜開雙眼,是誰?是誰摟着她,在這彌留之際,帶給她一絲溫柔。
兩人相繼掉入一個深深的水潭,濺起的水花幾米高,在落水的那一刻趙雍終於抓到了她,他無比的興奮與喜悅,緊緊的摟着她,憑由兩人沉入水底……從此,不管是上天堂,入黃泉,他都不會放開她……
然而接下來,他就有些着了慌,身上的鐵甲讓他無力帶她浮上水面,胸腔越來越堵得慌,小兒的身子也越來越沉,趙雍抽出短刀,割斷了她的繩索,取下她嘴裡的麻布,以脣相對,渡於她空氣,並割斷身上的鐵甲結口,用力之猛,傷了肌膚,疼痛襲來,鮮血染紅了湖面,然這一切他都置若罔聞,心裡只有一個意念,她必須活着,必須活着……終於費盡的脫掉身上的鐵甲,摟着她游出了水面……
當孟蝶緩緩的睜開雙眼時,入眼的是破敗不堪的茅草屋頂,沿着下來是泛黃的土牆,幾根爛木頭,牆上掛着一張獸皮,牆角靠有一張木幾,歪着一條腳,几上擱置着一個木盅,裡面晃盪着清水。
此畫面如此的熟悉,難道自己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小山村?她第一次來到這個時空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孟蝶動動手腳,還能動,沒有殘廢,只是身子軟得沒有一點力氣,她慢慢的撐起身來,卻是“咚”的一聲,摔下榻來,齜牙咧嘴一番,卻發現身上的衣衫是麻布葛衣,不是她那一身錦繡白袍,眨巴眨雙眼,摸摸臉,瞧瞧手,似乎沒有變小,還是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麻衣的婦人,瞧着她倒在地上,急急上前,扶她上榻,
“女,可醒了,暈了一天一夜,可有感受不適?”
孟蝶擡頭瞧着這個婦人,三十來歲,頭挽一個婦人髻,面色臘黃,嚴重的營養不良,卻也容貌可觀,這讓她想起了那個死於非命的母親,眼角不由得盈出淚來。
婦人瞧之,心疼的端來木盅,喂她喝着水,又道,
“女可是從懸崖而墜?唉,也算命大,掉入寒潭,若是掉入峭壁之下,那還能活命?”婦人喃喃的說着,心裡盡是憐惜,“然,與之一起的君子可就…..。”
孟蝶聽言一陣咳嗽,與她一起的君子?她急急的抓住婦人的手,卻是說不出話來,婦人拍着她的背,言道,
“莫急,莫急,那君子暫時無礙,然,卻一直暈迷不醒,吾家夫君言之,若再不醒來,其命憂也。”
孟蝶一陣驚鄂,又聽婦人言道,
“君子可爲女之夫君?前日,村人在寒潭邊上尋得兩人,君子緊握女手,衆人可是費了不少力氣,才予分開…….”
“婦,可告之,此人何處?”孟蝶打斷婦人的話,好不容易喘了口氣。
“然,然,我扶汝前去。”
婦人扶着孟蝶下了榻,出了房門。
誰會和我一起摔了下來?孟蝶暗忖,公子明?莫是我掉下之際,拉他做了墊背,可是,我雙手被束。孟蝶搖搖頭,突然緊張起來,燕職?趙雍?或是那個倒黴的護衛?孟蝶加快腳步,一路跌撞,終於被婦人扶進別一間房屋,顧不了打量周圍,直直的就朝着榻上瞧去。
一張煞白的臉,毫無生機,孟蝶一個踉蹌癱倒在地,那人不是趙雍是誰?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詫異,驚訝,難以置信,他怎麼會掉了下來?她記得他離懸崖還有數米之遠,她記得他與公子明正在談判……孟蝶搖着頭,淚水不知什麼時候流了下來,雙眼模糊得不行,她一遍遍的揉着雙眼,好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然而的確是他,是趙雍,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她扶着門框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他挪去。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猶如腿上掛了千斤重的石頭。
“咚”的一聲,她撲倒在他的榻前,雙肩抽搐着,伸出顫抖的雙手,卻不知該撫向那裡?
他怎麼了?他的臉怎麼這麼白?那是一種接近死亡的蒼白,他死了嗎?她的心裡一陣恐懼,比掛在樹上還有過而不及。
“趙雍?”她嚅嚅嘴脣,小聲的吐出兩個字來,然而他卻毫無反映,孟蝶不死心,呼喚得一聲比一聲大,聲音哽咽直到嘶啞,她開始搖動他的身子,他還是一動不動,孟蝶隨即嚎嚎大哭。
她的哭聲讓人悽慘心酸,心都爲之一痛。
婦人站在一旁,不時的抹着眼淚,這時,一中年男子,一少年急急趕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屁孩,瞧着這一幅情景,也明白了幾分,中年男子走近牀榻,看了看趙雍又看了看孟蝶,唉了口氣,小聲言道,
“前日發現君子,身燙如火,是乃傷口所至,若傷口能愈,自會無憂,然,此地人煙稀少,實無良藥。”
孟蝶聽言,猛的伸出雙手,撫之額頭,果真滾燙無比,受傷?他怎會受傷?莫是公子明所傷?孟蝶迅速掀開身上的薄被,男子又言之,他的傷口在肩上,胸上,她扯開他的上衣,也不顧什麼男女之別,男子與婦人也不驚訝,只道他們是一對夫妻,果見其肩上有一道傷口,雖未出血,然卻是泛着濃水,這傷口,分明就是孟蝶利器所至,那夜,在驛館之內,而胸口之上也有數道刀印,卻是新傷,不深卻也猙獰。
傷口己經發炎,孟蝶咬緊嘴脣,緊閉雙眼,又是大哭起來。這裡沒有消炎藥,這樣小小的傷口,足可以至他性命呀。
一屋子裡的人都是嘆氣搖頭,片刻,孟蝶替趙雍蓋上被子,搖晃的站了起來,朝着婦人與男人就跪拜下去,兩人一愣,趕緊扶起,只聽孟蝶泣言道,
“還請兩位好好照顧,吾這就去找藥。”
“女去何去尋藥?這荒山野林沒有一處城鎮。”
“有山足也。”孟蝶堅定的應道,轉身出了房門,男子拿起牆上的弓箭,叫上少年一起緊跟而出。
這裡是一處小山村,約有十來戶人家,保持着最原始的農耕生活,沒有鐵,沒有銅,那把長長的弓箭也是木頭而製成,然也鋒利無比,村莊的男人就是靠它而打獵。
小山村座落在山谷之中,四面環山,煙霧瀰漫,頗有幾分仙氣,青山,綠水,碧草,翠竹,藍天,一種世外桃園的美景。
男子名伯,自他父親起就在此處生活,少年是他的長子,名山,約十三,四歲,兩人生活在山谷裡,自是對周圍一切甚爲熟悉。
孟蝶無心欣賞這裡的美景,她隨父子倆人進入了高高的深山之中。
雖然此刻,她還很虛弱,走上幾步就會喘上大氣,然而,她知道趙雍還在等着她,她多耽擱一會兒,他的性命就更加的危險,他還沒有幫她滅林胡,他怎麼可以這樣不講信用的死去?他是堂堂太子,將來的九五之尊,怎麼可以就這樣“窩囊”死去?即使要死,也應該死於戰場之上,死在與列國的爭霸之上,而不是死在這荒山野林之中,他如此驕傲之人,定不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孟蝶咬咬牙,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手持匕首,一路尋藥。
令孟蝶意想不到的是,在這山裡,她找到衆多草藥,野外生存訓練當中,就有識別草藥一課,此刻她無比的感謝她的教官,曾拿着機槍,把她趕進了原始森林。
她找到了白茅花,找到了蒲公英,找到了薄荷,這些都可以清洗傷口,用來消炎的良藥,最後,她還找到了柴胡,喜悅之心難以言表,她教着伯與山辯認後,三人分別開始挖掘。
手裡捧着一株株草藥,孟蝶破泣而笑,看到了希望。
然而,正在這時,林子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野獸的吼聲,三人皆驚,互看一眼,十分有默契的靠在了一起。
野獸隨之又是一陣大吼,伯一手抓住孟蝶的手,一手抓住山的手,小聲言道,
“快快下山,此獸離吾等數米之內。”
孟蝶急急的把裝草藥的麻帶交到伯的手裡,言道,
“汝等先行,吾斷後。”
“不行!”伯厲聲道,“聽其聲,此物必定龐大,汝一女子,怎能……”
然而伯的話還未言完,不遠處的叢林,一陣沙沙聲響,三人睜大着雙眼,只見一隻龐然大物出現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