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並無孌童,聽聞食客孟君乃君上寵臣……曾一度被懷疑……
韓翟腦子裡立即出現孟蝶的身影,俊美如斯,翩翩少年郎,莫真是孌童乎?
瞧着韓翟出神,趙王后更加不悅,語氣不善,
“阿翟在思何事?君上不喜女色,吾等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韓翟回過神來,討好一笑,
“王后莫急,君上若喜孌童,也得爲江山留下子嗣,王后地位高貴,君上怎會不臨幸?”
“唉,”趙王后長嘆一口氣,“臨幸又能如何?君上從不待見吾等,來到這趙宮甚是無趣。”言此,想起了在韓國時,衆多權貴公子,誰不把她捧在手心裡,左右圍繞獻媚,而這其中要數韓翟的兄長最爲殷勤,早己成爲她的榻上之賓,她還未及笄,就己享受了魚水之歡,她其實最看重的還是燕職,只是他從來就是避她不及,這讓她很受打擊,然而,如今趙國國君也不把她放在眼裡,於是就更加的思念起韓國的一切來。
片刻後,趙王后心裡稍作平靜,她瞟了瞟韓翟,突然調侃道,
“阿翟可有想念太子哥哥?”
“啊?”韓翟臉色一紅,自是思起與韓國太子一起的情景,不過,昔年,她在韓宮宮宴上第一次見到還是太子的趙雍時,就被他的美色深深吸引,君子俁俁,如切如磋,那份高傲霸氣,是任何人都無法相比的,更不是那個軟弱的韓國太子能相提並論,當時她就想,如果能得到這位君子的青睞,得到他一個擁抱,一個親吻,甚至一個微笑,就算讓她放棄所有,她也願意,因而,她放下公卿貴女的身份,以媵隨嫁。
她得願以償,雖然,他不曾看她一眼,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不過,她相信終有一天,她會讓他注意到,她比趙王后更加合適,比他後宮所有的姬妾更加合適之王后之位。
韓翟定了定神,暗吐了口氣,左右看了看,支退了衆奴,從懷裡拿出一個玉匣。
趙王后臉色一黑,
“這又是何物,脣脂?”
韓翟輕輕一笑,嬌嗔道,
“阿翟豈能做那事?此乃香料。”
“香料?”趙王后不以爲然,“本後殿內衆多,何須阿翟相送。”
韓翟靠近王后,貼近她的耳際,小聲言道,
“此香料從韓國帶來,有催情效果。”
“咦!”趙王后偏過頭來,好奇的看着她,此物她並不陌生,在韓宮中甚爲流行,未料到她居然帶來了趙宮。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趙王后臉上一喜,拿起玉匣,輕輕一聞,一股花香味。然而瞬間,臉上的喜色又暗淡了下來。
“君上從未召見,有了此物,又能如何?”
韓翟應答道,
“阿翟自有良策。”
接下來,兩人嘀咕着合計了半日。
三日後,趙宮王后,“重病”於榻,韓翟跪在國君書房外,肯求君上探望。
趙雍喚了巫醫去把脈,對於韓翟的請求置若罔聞,夜晚,趙雍走出書房,瞧着一直跪在長廊下的那抹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孤寂落寞,冷哼一聲,這樣的把戲他猶爲憎惡,他不屑的從她身邊走過,不再投去一眼。
然而,在越過韓翟面前時,她的聲音淡淡的傳來,不帶任何感情,聽不出任何情緒,
“妾,懇求君上逐妾出宮。”
趙雍聽言,慢慢的轉過身,冷眼瞧着她,
韓翟微微擡頭,臉色一如她的言語那般,冷漠得毫無溫度,
“妾,韓國公卿之女,受挾隨公主入嫁,君上即己解散衆姬,爲何留妾於此,妾乃媵妾身份,應該歸國。”
趙雍原以爲,她因趙王后而來,未料到是主動請離,這讓他有些驚訝,後宮女子,誰不願靠近他,她意欲何爲?
“受挾?”趙雍挑眉道,“即然不願入趙,莫是韓王綁來不成?”語氣充滿十足的諷刺。
“然!”
然?她居然說然!
趙雍皺起了眉頭,這才認真的打量此女來,一身淡紫長袍,毫無裝飾,連一枚玉佩也未有,墨發披於肩上,僅插了一支玉簪,如此寒酸,不像他的後宮女子。
她的臉色淡漠如水,甚至還含着自嘲,這樣的表情甚爲熟悉,那年,救小兒回行宮,她對他就是這幅模樣。
趙雍微微出神,隨繼又是冷笑一聲,
“既然請離,孤準了。”
言完,竟未離去,而是等着她的應答,他想瞧瞧此女有何圖謀?只瞧見她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並未半點留戀,瞬間又掩示得極好,她朝向他深深一拜,
“妾,謝過君上,然,妾的父兄均在韓朝爲臣,妾有辱王命,恐受牽連,只望君上前往王后處,言之,逐妾回韓。”
趙雍聽言,瞭然的大笑起來,突然上前兩步,緊緊扣住她的下頜,令她迫不得的擡頭與他對視。
“原來是要引孤去王后宮殿,憑汝?”
他眼神犀利,盯得她身子一顫,此刻的韓翟原是十分害怕的,她從來未見過這樣的眼神,然而,理智告訴他,對付這樣高傲的男子一定要挑起他的好奇心,那些姬妾總是奉迎他,而她卻要反其道而爲,於是,韓翟瞪着一雙怒眼,甚至還有不屑的嘲諷,
“堂堂國君竟以武力逼一婦人?”
這話怎麼幾分耳熟?連着語調都同出一轍。
只聽韓翟又道,
“趙王后乃君上正妻,妾只是王后身邊的陪嫁妾室,君上不顧夫妻之情,妾何須循尊卑之禮,雖王后病重,妾也歸心似箭,王后相言,若妾能請來君上探望,王后將釋妾回國,妾之父兄也不受牽連,妾今日才斗膽一試。”
“大膽!”韓翟的話令趙雍大怒,大手一甩,韓翟瞬間被掀倒在地,“孤也是你能利用?”
韓翟冷笑一聲,
“妾誠恐,王后刁蠻任性,自是戲言矣,然,妾寧可相信。”言完,呵呵一笑,笑聲幾份淒涼,
“君上對王后如此,竟不顧兩國利益,君上之心不在衆姬,對王后也無男女之情,然,應有同盟之義,君上因國事繁忙,而妾也心繫母國,並非貪戀君上,既然君上對吾等無情無義,妾只能請離,望君上成全妾思鄉之情。”
言完,再次深深一拜。
趙雍的眼神緊緊的鎖住她,她確實與衆姬不同,原來她並非真正請離,而是在進諫,先是以請離引起他的注意,再指出,他的舉止己損害了兩國利益,她入趙國是爲了鞏固兩國關係,她心繫家鄉父兄,爲了韓國,卻也不得不踏上遠途,她對他並無貪戀,只爲完成聯婚的使命,如今,他對王后不顧,她又何須留在此處?
即無男女之情,應有同盟之義!
這句話倒底是觸動了趙雍,令他不得不反思,衆賢,衆臣工相繼進言,他對王后的冷淡己令韓使不悅,兩國的關係己顯尷尬,再瞧瞧這位大膽的女子,臉上始終坦然之色,卻也能感到她的一絲嘲諷,她在嘲笑他,她作爲一個婦人,也知何爲大局,而他一國之君,爲了私慾,竟不把國家利益放在心上。
她真是大膽呀,除了小兒誰還還能與他這般說話?
趙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拂袖離去,並未治她不敬之罪。
直到趙雍走遠了,韓翟才長吐一口氣,頓覺身子軟弱無力,下頜也傳來陣陣疼痛,不過,他雄厚的男性氣息,卻一直縈繞在腦子裡久久未去。
瞧着他遠遠的背影,應該會去王后寢宮吧?如果今日未在此相侯,他是否又要出宮?而宮外又是何人?
趙雍一路有所思,近日來一門擔心小兒而忽視了諸多國事,王后那邊,他不能不去,如今趙軍還在燕國作戰,而韓軍也正在牽制齊國,此刻,他不能與韓國絕裂,於是來到宮門處,趙雍又突然止步,轉身朝趙王后宮殿而去。
遠遠的奴僕就瞧見了趙雍的身影,急急回報給趙王后,此刻的趙王后,身着單薄的寢衣,一臉憔悴的躺在榻上,正在鬱悶呢,她的病可不是裝的,是真的病了,絕了兩日的食,洗了數次涼水,那樣子與病如膏氓者沒有兩樣。
趙雍踏進這豪華無比的王后宮,迎面撲來濃濃的藥味,傳來幾聲咳嗽,接着就瞧見趙王后在兩位奴僕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了出來。
趙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的臉色蒼白,神色頹廢,沒了往日驕傲的神情,連着性情也溫順了許多。
她向趙雍施禮道,
“妾,多謝君上探望。”
語氣柔順無比,如小貓一樣。
趙雍面色柔軟了幾分,虛扶一把,
“王后身體有恙,無須多禮。”
言完又令奴僕扶着她入榻休息,而趙王后無論無何也不肯入榻,她巴巴的瞧着趙雍,忍不住一行清淚,隨後又抽出帛帕拭了拭淚水,
“妾入宮數月,不曾與君上相聚,君上今夜可否陪在妾之宮中?”
趙雍聽言,皺起了眉頭,趙王后瞧着,又趕緊言道,
“妾唐突,妾知君上繁忙,也不敢打饒,只望君上能陪妾用食?”
完全是一幅懇求的語氣,只差未跪地相求了,趙雍認真的打量她一番後,不由得列嘴一笑,那笑容背後的冷洌,趙王后並未查覺,只愣在一旁,陷入了他的“柔情”之中。
“既然王后相邀,孤自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