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都城,曲阜。
曲阜是一座和魯國一樣歷史悠久,充滿了厚重氣息的城池。它幾乎是和周王朝在同一時間成立的,單純以歷史的厚度而言無疑遠遠超過了趙國。
但歷史只能代表過去,在數百年後的現在,曾經被周武王寄予厚望,希望能夠成爲周王朝中原屏障的魯國已經只能夠龜縮於此,苟延殘喘。
趙國大將廉頗於戰車之上昂然直立,注視着遠處的魯國都城。
這座魯國都城西側城牆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塌陷和一個巨大的缺口,塵煙瀰漫。
無數趙國士兵正在如同潮水通過這個剛剛出現的缺口,涌入了曲阜城中。
廉頗喜滋滋的搓了搓手,道:“大王鼓搗出來的這個重炮就是好用啊,才兩天時間就把曲阜轟爛了。”
對此,廉頗身邊的趙軍諸將齊聲贊同。
“是啊是啊,就連大梁城都抵擋不住,區區小小魯國又如何能夠抵擋呢?”
“有了重炮之後,怕是這天下再無任何城池能夠抵擋大趙的攻伐了!”
“你們說,這城牆以後還有必要嗎?不如干脆取消算了。”
“簡直是胡言亂語,若是取消了城牆,城中的居民還如何管束?”
廉頗及時的咳嗽一聲,中止了衆人漸漸發散的討論話題:“好了,都別說了,準備隨本將軍進城吧!”
正常來說,主將進城都應該是在大局已定的時候,這種剛剛破城還在開始巷戰的情況其實還是頗爲危險的。
但廉頗是什麼人?對於這位趙國知名的勇將而言,沒有能夠親自上陣殺敵就已經是已經非常讓人心癢難耐的事情了,若是真的跳出什麼不開眼的刺客或者殘兵敗將,廉頗將軍完全不介意讓自己的劍鋒上染點血——就怕身邊衆多的侍衛們不給他這個機會。
一刻鐘之後,當曲阜城的西門轟然打開,廉頗就率領着自己麾下的主力大軍浩浩蕩蕩的入城了。
戰鬥並沒有結束,趙軍在殺入城池之後直接轉向了西南方的宮城,那裡纔是整座城市真正的要害所在。
當廉頗抵擋之時,到達的趙軍將士們正在忙碌的架起雲梯,在宮城的城牆之上奮勇攀登。
讓廉頗微微有些驚訝的是,即便已經破城,宮城之上依舊有着不少的魯國士兵在奮勇守城。
廉頗眉頭微微一挑,道:“傳令下去,加快攻城進度!”
更多的趙軍精銳投入了戰場之中。
高大的郭城都已經被攻破了,比起郭城而言防禦力量更加薄弱的宮城顯然就更不在話下。
一刻鐘之後,趙軍成功登上了宮城的城牆,並且站穩了腳跟。
兩刻鐘之後,最後一名揮劍奮戰的魯國將軍帶着他的數十名親衛也倒在了趙軍的刀劍之下。
偌大的魯國宮城終於如一名無力掙扎的少女一般,朝着廉頗所率領的趙國軍隊敞開了大門。
廉頗有些打不起精神的揮了揮手:“沈敬,你帶三千人和我進去,記得把魯國人的藏書室和寶庫看好,大王可是叮囑過的。其他人也不要在這裡站着了,曲阜城那麼大還沒有你們搶功勞的地方?該殺的殺,別亂殺給軍法官看到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們。”
一番簡單的交待完畢之後,廉頗進入了魯國的宮城之中。
不得不說,這座宮城的外觀建築看上去確實是堂皇大氣同時又充滿了歷史的厚重感,處處給人一種行走在歷史之中的感覺。但走進來之後,這裡面隨處可見的一片狼藉和慌亂立刻就讓這種觀感大打折扣了。
這也是幾乎每一座被征服的宮殿都必然出現的景象,廉頗對此早就已經見怪不怪,率領三千兵馬直取宮城的主殿。
宮殿再好也分不到給廉頗住,還是踏踏實實的捉住魯國國君纔是對廉頗和所有趙國將士們來說最好的立功方式。
在大殿之中,廉頗見到了魯國的當代國君姬賈。
讓廉頗有些意外的是,這位國君看上並沒有什麼驚懼的神情,而是顯得頗爲平靜。
這讓廉頗心中暗自感覺到有些不妙。
根據廉頗多年的經驗,這種大難臨頭卻十分平靜的傢伙一般心裡都是抱着死志的。
大王趙何可是專門叮囑過廉頗,活的姬賈比死掉的姬賈更有價值,也能讓廉頗獲得更多的功勞。
廉頗咳嗽一聲,朝着姬賈拱了拱手:“廉頗見過魯候。”
魯國畢竟是周天子姬姓宗室,而且還是其中最守周禮的那一個,所以魯國的國君並沒有如同七大戰國那般自行稱王,依舊保持着周朝侯爵國的地位。
姬賈的年紀看上去應該在三十歲左右,說話之時的語氣也是不疾不徐:“廉頗,你乃外臣,見了本侯就這麼拱手一禮嗎?”
廉頗昂首道:“回魯候,末將乃是勝者,拱手一禮已然是極爲客氣的了。”
姬賈楞了一下,隨即大笑:“你說的沒錯,當年我大周滅商之時,何嘗不是讓那些舊商貴族屈膝下跪呢?如此說來,你還能對本侯拱一拱手,倒是頗爲有禮的了。”
廉頗道:“魯候謬讚了。若是無其他事項,還請魯候隨末將前往邯鄲一行吧。”
在廉頗略微有些期待的目光之中,姬賈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亡國之君,又如何能苟且偷生?還是讓本侯去地下和歷代先祖請罪吧。”
廉頗有些失望的嘆了一口氣,但並沒有阻攔。
姬賈擡起手,指着身邊一名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年,對着廉頗道:“此乃本侯嫡長子仇,本侯死後,仇兒可入邯鄲拜見趙王。至於其他夫人兒女,廉頗將軍想要便要,想殺……殺完便是了。”
廉頗看了一眼那個名叫姬仇的少年,慢慢點頭。
看來這位魯國國君之所以等到現在,就是爲了要和廉頗交代這麼一句話。
廉頗沉聲道:“魯候放心吧,廉頗並非嗜殺之人。所有夫人和公子公主都會前往邯鄲,聽候吾王處置。”
姬賈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朝着廉頗行了一禮:“那便多謝將軍了。”
廉頗不敢怠慢,再還一禮。
魯候笑着坐了下來,舉起面前桌案上早就已經備好的一杯毒酒,一飲而盡。
又一個諸侯國走到了歷史的盡頭。
-------------(分隔線以下不要錢,以後不再重複,有人說作者的話字體看不舒服,所以寫在這裡)
《戰國雜記·魯候賈篇》:帝命廉頗滅魯,魯候賈不欲往邯鄲爲質,當殿指長子姬仇爲候,服毒酒而亡。十年後趙修列國史,修魯史者爲舊魯國之儒,曾受魯候賈之恩,欲以姬仇爲亡國之君,定魯候賈諡號曰“文”。帝聞之大怒,曰:“姬仇不過一少年耳,何能使其揹負亡國之惡名?”遂廢魯候賈之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