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高原對巴清的要求到並沒有什麼反感,因爲商人逐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她們也確實是幫了自己,將自己平安的送到邯鄲,於情於理,自已都應該幫她們,反正自己把代郡紙製造出來,就是爲了給代郡找一條穩定的收入來源,買誰不是買,能夠和巴清這樣的鉅商建立經營聯繫,對代郡也沒有損失,因此高原點了點頭,道:“好吧,這件事情,在下可以幫清夫人和雪緣小姐想想辦法,但成與不成,在下可不敢保證。”
雪緣聽了之後,也不由得喜形於色,立刻向高原拜了一拜,道:“那麼雪緣代姑姑多謝周先生,日後周先生如果有差遣,請儘管吩咐便是。”雖然高原說是不敢保證成不成,但雪緣也算是久經商界的人,當然聽得出來,高原這是歉虛之詞,既然他這樣說了,自然就是有足夠的把握。
高原微微一笑,道:“這不過是區區小事,並不足爲謝,小姐不用客氣。”
雪緣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對先生來說,也許只是一件小事,但對姑姑來說,卻是關係重大,因爲如果這一次不能取得代郡紙的經營,姑姑恐怕很難在家族中立足了。”
高原也有些奇怪,道:“這是爲什麼?雖然在下孤陋寡聞,但也久聞巴蜀寡婦清的大名,富可敵國,可稱女中陶朱,爲什麼難以在家族中立足?”
雪緣微微低下頭,道:“女中陶朱,說得輕巧,但外人那裡我們的苦衷,先生有所不知,其實現在姑姑在家族中過得十分艱難,雖然姑姑己經擔任了族長近三十丘,但這些年來,一些族中的長輩對姑姑十分不滿,多方刁難,希望能把姑姑趕下族長的位置,而因爲我們在巴蜀的經營己經趨於穩定,這幾年族裡的生意並沒有什麼大的發展,因此族中的長輩紛紛藉此向姑姑發難,煽動族人反對姑姑繼續擔任族長,想奪取族中的生意經營大權,如果不是因爲這幾年來姑姑在族裡也有一些支持,並且又結交了一些官員,又多蒙弄玉公主的幫助,纔算是免強能夠持得住玩在局面。”
高原聽了,也頗有些意外,不過細仔想想也並不奇怪,雖然這個時代的風氣比較開放,沒有程朱理學對婦女的限制,但畢竟還是一個男權社會,一個女人想要出人頭地,幹出一番事業成就,是非常艱難的。而巴清以一介女孑之身,主管一個大家族,並且成爲巴蜀首富,這讓一大家子的大老爺們情何以堪,加上現在巴清又贊下了這麼大的一份家業,自然也讓人眼紅,因此族中的男人聯起手來,想把巴清趕下臺去,也在情理之中。
高原也不由自主的想起後世的一句名言:“做女人難,做一個成功的女人更難。”
雪緣呆了一呆,也不禁由衷道:“先生這句話,和姑姑的處境到真是貼切。”
高原也不禁苦笑了一聲,道:“在下胡言亂語,不過既然現在有人要將清夫人趕下族長的位置,不知道清夫人當初又是怎樣當上族長的呢?”頓了一頓,高原又道:“在下只是隨便一問,如果雪緣小姐不方便說,就當在下沒有問過。”
雪緣笑了一笑,道:“其實這件事情在巴蜀並不算什麼秘密,只是說來話長,當初我們家族就是巴蜀的鉅富,以經營開釆硃砂爲主,姑姑嫁到我們家時,族長正是姑姑的公公,而姑父就是族長的繼承人。只是姑姑嫁過來不到一年,巴蜀流行瘟疫,姑姑的公公,還有姑父,還有許多族人都染上瘟疫而亡,族內羣龍無首,而其他遠族的長輩爲爭奪族長的位置,互相爭鬥,先後有十餘人送命,家族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敷不入出,眼看家道就要中落,而姑姑當時並沒有參與爭鬥,只是自己經營自家的生意,反到是越做越好,積贊下千鎰黃金的家業。”
“正付這時赤松仙師雲遊到巴蜀,受族人請求,指點族人,只有直系族人擔任族長,才能挽救家族,使家族重新復興,但這時直系的族人幾乎都己亡故,只剩下姑姑一人,又無兒無女,於是幾位遠族的長輩只得一起出面,請姑姑出來擔任族長,而姑姑言道:‘若是請我擔任族長,則需在族廟立誓,凡事都需聽我號令,不得違抗,十年之內,我必使家族中興,否則將堅辭族長不受。’長輩們商議之後,答應了姑姑的要求,但也提出一個條件,就是姑姑不得改嫁外人。因此姑姑就這樣成爲族長,然後帶領家族開釆硃砂,苦心經營,結果只用了七年時間,就使家族恢復如初,隨後姑姑又說服族中長輩,又涉足製茶、蜀帛,造船、種地等等,而家族的財富也毎日益增,終於成爲巴蜀首富,而姑姑也恪守誓言,沒有改嫁,始終足孜然一生。”
“而我家本來是族中所傍支,因爲我父親爲人忠厚,而且做事謹慎,因此受到姑姑的重用,並深得姑姑的重用,只可惜我父母均是早亡,只剩下我一個人,正好姑姑也沒有孑女,在我父母在時,姑姑就很喜愛我,於是她便將我收養,並視我爲女兒,派人教我讀書習字,各種禮儀,而等我長大以後,也開始學着經商,幫着姑姑做一些事情,爲她分憂,後來姑姑派我到咸陽付責商鋪經營,沒想到在這裡遇上赤松仙師,又蒙他引見,才讓我結交了弄玉公主,可惜公主對巴蜀地區的事情影響有限,而我只是一個女孑,又是傍系出生,在族中對姑姑的幫助並不大。有時我也會想,如果我能嫁得一個有權有勢的丈夫,或許可以幫姑姑一肩之力,但我只是商人之女,雖然還算有幾分姿色,但權貴之家那裡看得上我,決不會聚我爲正室。”
“就在去年,族中的長輩就在暗中計議,打算聯手發難罷免姑姑的族長位置,好在是姑姑事先有所察覺,將多年積讚的三千鎰黃金獻給秦王,緩解了秦朝的財政之伏,結果受到秦王的嘉獎,邀請姑姑到咸陽觀禮,並在咸陽修建懷清檯,長輩們見狀,纔不敢輕易動手,只是這一次雖然躲過去了,但恐怕也維持不了幾年,因此姑姑必須另想他法,如果這一次能夠取得代郡紙的經營,一則在族內也能嬴得另一部份人的支持,二則可借代郡紙的銷售,結交一些權貴官員以自重,因此關係重大。
聽完雪緣絮絮叨叨的講了一大堆,高原也只能暗暗嘆氣,果然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沒想到名垂青史的寡婦清,居然也過得這麼艱難,實在是世事難料。不過這種事情,在大家族中實在是施空見慣,屢見不鮮。
高原想了一想,才道:“雪緣小姐,這件事情雖然我願意幫你,但有一點問題你恐怕沒有注意到,所有的代郡紙都是產自代郡,但現在秦國正在和代郡作戰,這一次你們運送的糧食物資就是送給進攻代郡的秦軍,因此就算是我能夠幫你們取得代郡紙的經營,但雙方開戰,你們又怎麼能夠拿到代郡紙呢?”
雪緣微微一笑,道:“這一點先生請儘管放心,一來這一次秦國出兵,只是要滅亡燕國,以報燕國的行刺之仇,而並不會進攻代郡,因此就算是雙方交戰,也不會有太久,一但雙方罷戰,商業交易來往就又可以恢復,只要先生能夠幫忙牽線,實在是幫了我和姑姑的大忙。”
高原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雪緣小姐這樣說了,在下就來試一試吧。不過在下本來是想在商隊到達邯鄲之前,就向小姐告別,離開商隊,如果能夠幫助小姐聯絡上代郡紙的經營者,自然會有人來和小姐聯絡,那時俱體的交易方式、價格等等事務就由小姐和來人詳細協商決定。”
雪緣聽了,又向高原施了一禮,道:“無論成與不成,我和姑姑都對先生感激不盡了。如果先生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和姑姑做的,請儘管開口,只要是我們做得到,那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高原笑了一笑,道:“好吧,如果我有事情,也會託來人向小姐轉達,只是不知道到時候怎樣和小姐聯絡呢?”
雪緣道:“這個好辦,我們這次到了邯鄲,會在邯鄲建立我們的商館,因此先生能夠打通好關係,可以派人到邯鄲的巴蜀商館來找我就是了。”說着,雪緣轉身在榻頭拿過一個木盒子,打開拿出了一個玉佩,遞給高原,道:“無論是先生還是來人,只要出示這塊玉佩,其他人就會立刻通知於我,就算我不在商鋪裡,也自然會有人接待的。”
高原接過了玉佩,看了一看,收到懷中,道:“這樣甚好。那就先向小姐告辭了。”說完之後,向雪緣施了一禮,然後起身走出了雪緣的帳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