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幾步走到了街頭,左右一看,雖然只遲了一會兒,但卻已不見了他們的身影,左邊就是出城的大路,而右邊則是通向陶邑城的官府.高原略一思索,立刻轉身,向城外的方向趕去。
來到城外,仍然不見那幾個人的行蹤,於是高原又沿着城外的大道,走了三四里的路程,只見在道邊有一片樹林,林中隱隱綽綽,似乎有人影晃動。
高原立刻轉身走進樹林,但剛走了幾十步,就發現遠外有人正在林中來回走動,似乎是在巡視一般,看來林中真似隱藏着什麼秘密。而高原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身影,換了一個方向,想繞過巡視的人員,進林中探看。
但連換了幾個方向,都有人巡視,雖然以高原的武功,既使是無聲無息的擊倒他們,深入林中探看,到也並不困難,但這樣一來,只能保證當時可以隱藏住自己,而之後林中的人必然會有所查覺。高原並不知道林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因此一時也決定不下,到底應該釆取怎樣的行動。
思索了片刻之後,高原攀上了一棵大樹,一直爬到了樹梢尖端,放眼向林中看去,只見在林中的一塊空地上,竟然聚集着數十人,衣飾各異,但依稀可以看出來,剛纔從自己身邊前後走過去的那兩批人都在,衆人圍成了一個半圓,而在圈中還有二三人,似乎正對他們說着什麼,只是距離太遠,無法聽到。
就在高原正在想着怎樣接近他們的時候,人羣卻巳散開,並各自分頭出林,而方纔巡視的人和聚衆講說的人匯合,從西南方向出林,不一會兒的功夫,空地上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高原從樹上下來,心裡也不禁頗有一些懊惱,還沒弄明白他們是幹什麼的,就己經散了,結果什麼都沒打聽到,而就在這時,只聽腳步聲響,只見一個人影從林中走過來,一身深灰布衣,頭帶斗笠,遮住面孔,正是剛纔高原在大街上覺得有些眼熟的人。高原的心中一動,看樣子這夥人在林中聚集之後就散開,而這人顯然是單獨行動,要不要把他抓起來問一問。
就在這時,這人忽然摘下了斗笠,當做扇子扇了幾下,還深深嘆了一口氣。而高原一看這人的樣孑,也不禁嚇了一跳,只見這人身形微胖,一張圓臉,頭髮似亂草一般,用一根布條勒着,在腰間插着一把解腕尖刀,油膩膩的但卻寒光四射,顯得十分鋒利。
這個人居然是高原上一次僞裝代郡使臣,出使齊國時偶然結識的一位異人——狗屠者。
當時荊柯正在四處尋找刺殺秦王的幫手,得好友高漸離的推薦,才和高原一起去尋訪這位狗屠者,兩人在他的狗肉店裡大吃了一番,發現此人確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荊柯本想慢慢結交此人,請他脅助自己刺殺秦王。但在當天晚上,狗屠者去行刺田克臧,卻被高原攔下,高原這才知道,狗屠者原來和一個神秘的組織有十分密切的聯繫,是奉了這個組織的命令,刺殺田克臧。而且居狗屠者說,田克臧送給高原的劍舞姬,也是這個組織的人。
後來劍舞姬向高原坦白自己的身份,而且幫助高原解救了遭到這個組織綁架的藺文淸,徹底投靠了高原,而事後高原分柝,這個組織很可能就是韓騰或九黎族設在齊國的暗哨。
不過從那以後,狗屠者卻逃離了齊國,一晃數年,高原也沒有再見過狗屠者,而且後來荊柯也多方尋找狗屠者,但也沒有找到他,卻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了他。
高原的心念一動,立刻從樹後現身,攔在狗屠者的面前。
狗屠者立刻停住了腳步,沉聲道:“什麼人?”
高原笑道:“狗屠兄別來無恙,在下是代郡使臣李義,不知狗屠兄還記得嗎?”
李義就是當初高原僞裝代郡使臣的化名,狗屠者怔了一怔,忽然笑道:“原來是漢王,當年狗屠者不知漢王的真實身份,到是失禮了。”
高原微微一笑,道:“當年我和狗屠兄結交之時,雖然還不是漢王,但也向狗屠兄隱瞞了真實的身份,要說失禮,應該是我失禮纔是。”
狗屠者聽了,哈哈大笑道:“數年不見,想不到漢王還是當年的風範,雖然我狗屠者平生素來不喜歡和世族宗室之輩論交,但當年能夠結識漢王,卻是一大幸事,現在我在陶邑又開了一家狗肉店,如果漢王不棄,不妨到我的狗肉店裡去吃一頓。”
高原微微一怔,他還吃不準狗屠者現在到底是幹什麼的,因此也不敢輕易答應下來,只道:“當日一別,狗屠兄不是說要回家鄉去嗎?怎麼卻在這裡。”
狗屠者嘆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不是支言片語能說得清楚的,不如等回到我的店裡,我們邊吃邊說。”
高原的心裡翻了幾個念頭,雖然他和狗屠者接觸的時間不多,但卻看得出來,狗屠者頗有豪俠之風,重然諾、輕生死,不畏強權,但卻一諾千金,由其信奉士爲知己者死的俠義信條,他已經兩次邀請自己去他的店裡,如果自己仍然拒絕,顯然就會被狗屠者輕看,以前兩人建立的些許交情也將徹底不再,但現在陶邑的局勢複雜,而且也不知道狗屠者到底是什麼身份,自己就這樣冒然跟着他走,確實有些冒險。
別看高原今天不顧衆人的勸阻,一定要出來逛街,看似冒險,但實際的風險並不大,因爲對手絕不會想到高原會微服私行,根本不可能做好準備,如果倉促出手,反而會給高原機會,但如果是去狗屠者的店裡,那就不同了,那是狗屠者的地盤,誰知道在狗屠者的店裡會有什麼佈置?不過正因爲如此,自己答應狗屠者的邀請,則表示自己對狗屠者絕對信任,同樣也會贏得狗屠者的信任。
這些念頭在高原的頭腦中一閃而過,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狗屠兄誠心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狗屠者的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道:“漢王,請。”
――――――――分割線―――――――――分割線――――――――連灌了幾碗酒,又吃了幾大塊狗肉,高原隨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大笑道:“好酒好肉,狗屠兄的手藝還是不減年啊。”
狗屠者目光炯炯,道:“現在陶邑城中危機四伏,漢王還敢屈尊到我的小店裡來,而且也不擔心酒肉中有毒嗎?”
高原淡淡一笑,直視着狗屠者的雙眼,道:“如果狗屠兄是在酒肉中下毒的卑鄙小人,那就只怪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不怨他人。”
“啪!”
狗屠者在桌孑上猛擊了一掌,震得大碗中的湯汁四濺,滿桌都是,哈哈大笑道:“漢王的心胸膽色,果然不是尋常人所能及,我狗屠者雖然不才,但也願意交漢王這個朋友,赴湯蹈火,萬死不遲。”
高原微微一笑,道:“狗屠兄言重了,不過既然狗屠兄如此重得起我,那麼我也交狗屠兄這個朋友。”
兩人又對飲了一大碗酒,狗屠者隨手一抹嘴,道:“漢王一定想知道,我今天到城外的樹林中去做什麼?”
高原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只是無意中在街上發現,但當時並沒有認出狗屠兄,只是覺得有一些眼熟,另外行跡有些可疑,因此纔跟了出去,不想撞見了狗屠兄。”
狗屠者放下了酒碗,道:“漢王,實不相瞞,我們在林中聚集,就是商議要破壞你們的三國會盟。”
高原怔了一怔,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居然還真的撞上了,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狗屠兄怎麼會加入他們,破壞我們三國會盟的?”
狗屠者呵呵笑道:“漢王怎麼忘了,我過去在臨淄時,本來就在爲一個組織效力,還曾奉命刺殺過田克臧,如果那一次不是漢王出手,田克臧早就死了。”
高原點了點頭,道:“不錯,但我也記得當時狗屠兄說過,準備脫離組織,回家鄉去。”
狗屠者苦笑了一聲,道:“不錯,上次和漢王告別以後,我就返回家鄉江東躲避,但只住了兩年,就被組織的人找到,不過他們並沒有要我的命,因爲他們也知道,那時出手阻止我的人是漢王,殺不了田克臧,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們大約還是看上了我的身手,因此仍然要求我繼續爲他們效命,將功補過。而我當時己別無選擇,只好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於是在他們的安排下,我在陶邑定居,又開了一間狗肉店。但一住數年,都沒有接到過任務,而就在前幾天,我收到組織傳令,有任務下達,今天去樹林裡,就是去領取命令,而下達給我們的命令就是全力破壞這次會盟,並且殺死田克臧。”
高原聽了之後,也不禁大吃了一驚,因爲他現在知道,狗屠者所效力的組織,就是韓騰或是九黎族設在齊國的據點,看樣孑韓騰確實是準備在三國會盟的時候下手,因此又趕忙問道:“你們準備怎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