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面楚歌(4)

戰船的輪廓開始若隱若現,到得近時,已經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硝煙味,前面的戰船卻反而模糊起來,猶如佈滿大霧的清晨,三步之內不見人影?

前頭阻擊陳友諒戰船的正是張龍等人率領的船隊,應天被陳友諒圍了這麼久,他無一日不是心急如焚,原想採取圍魏救趙的方法,攻陳友諒之必救,以解應天之圍。?

沒想到陳友諒爲攻應天舉國皆出,後方幾乎一片空虛,輕而易舉一個個戰略要地被張龍拿下,直到武昌漢口等地相續攻陷,因爲到處皆是明軍的領地,故意放出的報信之人左藏右躲,竟還未到達應天。?

不久江西湖廣等地盡歸明教版圖,張龍這才意識到不能坐等陳友諒回援,於是調集江州等地以及降明戰艦,沿長江江面一路而來。?

此刻張龍的部隊吸收了大量降明漢軍和當地老百姓,總兵力已達30多萬,除留下10餘萬守軍外,一路由潘天明、張天祺率領、領兵10萬從江西信州嚮應天挺進,他自己則率領近10萬人馬,攜徐達、王三等人從水路而來。?

陳友諒逃離不久,因爲戰船上並無艦炮,本想棄船逃往北岸,見岸邊殺氣騰騰、旌旗井然,赫然正是前一陣子不斷派出小隊騷擾自己的常遇春部隊。??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無奈下令繼續前行。?

過不多久,見前面船隊密密麻麻順流而下。??一干親兵喜極而泣:?

“漢王,是我們的船隊接應來了!”?

行使在最前面地廖永忠自巢湖帶來的“巨靈神”戰艦,此艦和“撞斷山”、“過江龍”等鉅艦一樣,早已成了陳友諒的主力戰艦,只是廖永忠新降,陳友諒不願讓他參加圍剿應天之戰,以免途中生變。??這些戰艦也就一直待在江州。?

此刻見此戰船,雖然內心一陣欣喜。??陳友諒還是竭力剋制:“是廖將軍嗎?”?

對方戰艦遲遲沒有回覆,陳友諒剛想命令各艦提高警惕,那震天動地的炮彈就一發發落到了己方戰船之上。?

“他媽的廖永忠反覆無常,定是又降魔教了!”衆人剛剛叫罵開,一發炮彈落在甲板上,那氣浪將數人捲入江中,甲板上更是多了一個斗大的洞。??戰船搖搖晃晃,卻是光捱打不能還手。?

此刻雙方戰船離了一百多米,弓箭手根本沒有把握,那陳友諒氣極敗壞:“撞上去,和他們同歸於盡!”?

漢軍戰船速度已達及至,盯緊對方船隻不放,眼看其中一隻已然將和對方撞上,卻聞“轟”“轟”數聲。??艦炮雨點般落到船上,原本搖晃不定的船隻終於進水,緩慢下沉,看着對方地船隻悠然離開,陳友諒的眼裡竟似要噴出火來。?

“救命!”“救——命”望着水裡拼命掙扎地親兵,陳友諒神情冷酷:“不準救援。??給我追上他們!”?

其他船上的漢軍看見滿江呼救的親兵,陳友諒卻禁止救援,頓時皆感悲憤無比,船速早已放緩,只是稍一耽擱,離對方船隊又有了一段距離。?

“陳友諒,你的船隊沒炮嗎!哈哈哈,想與我們同歸於盡,做夢去吧!”?

那喊聲雄渾而有穿透力,雖隔了數百米。??在這波濤洶涌的江面上依舊清晰可聞。?

“告訴你。??江西湖廣已經全被我明教拿下,識相的趕快投降。??否則死無葬身之地!”那人剛說得幾句,便聽有人道:“這是明教教主張無忌的聲音,否則這麼廣地江面上,誰有如此雄渾的內力可以蓋過波浪!”?

“降了吧!”?

“降了吧!”?

船上士兵叢中不時有人嘀咕,那聲音由小漸大,附和的士兵越來越多。?

“殺了他們!”陳友諒一聲令下,四周親兵上前持刀就砍,剛纔言降的那片士兵中頓時倒下一大片,餘衆冷然站立皆是一聲不吭。?

“敢有言降者殺無赦!”陳友諒頓感心力憔悴:“把屍體拋出船外!”船上響起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一會炮聲又起,一發炮彈砸在船心,鉅艦猛烈晃悠起來,良久方始穩定,船上卻又多出一個大洞。?

“誰有退敵良策?”陳友諒環顧四周,身邊的得力干將皆已先後戰死,他有兔死狐悲的感覺,此刻連個商量的人皆沒有,不免心中鬱郁。?

“如今四周皆水,我戰船比敵人少了數倍又沒了艦炮——”說話地是那親兵萬夫長,躊躇良久卻不敢再往下說。?

“說吧,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陳友諒長嘆一聲:“只是絕不許言降!”?

“那屬下無話可說了!”這話一出,衆人皆明白了他的意思,全都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哈哈哈——”陳友諒突然狂笑起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懼之有,來來來,隨我陳友諒殺敵去!”?

話音剛畢,又是一發炮彈打在艦身:“不好了漢王,炮彈是後面打來的!”?

衆人回頭遠望,果見無數船隻從下游而來:“應天的明軍追來了!”此刻衆人話語如泣,知道前後皆是敵人,早已沒了半絲鬥志。?

“慌什麼,不是正好和他們同歸於盡嗎!”陳友諒話音剛落,便聽有人嘀咕道:“還沒kao近人家就被轟沉了,還撞什麼鳥!”?

“混蛋,誰在說話,給老子站出來!”話音剛落,一個大漢倏地站了起來:“老子兩個兄弟剛纔都被淹死了,是你陳友諒他媽的見死不救!”?

“給我拿下了!”陳友諒話音剛落,早有幾個親兵上前將此人按住。?

“你他媽地不拿兄弟們的命當回事,老子憑什麼爲你賣命!”大漢拼命掙扎,陳友諒愈發憤怒:“把他丟進江去!”?

只聽“撲通”一聲,那人被丟進了長江,餘衆不敢吭得一聲,四周炮彈不時落在四周,激起丈高波浪。?

“所有艦船加速撞擊!”陳友諒話音剛落,那親兵萬夫長突然“噗”地一下跪在地上:“漢王,kao岸吧,這是去送死啊!”?

“往哪裡kao?”陳友諒嘆息一聲:“北岸,還是南岸?”?

“南岸此刻皆爲明教領地,當然是北岸。??”那萬夫長也是一聲嘆息:“或許北岸也有明教軍隊,但只要衝出包圍圈,我們便安全了!”?

“北岸雖然有王保保和韓林兒兩股勢力,但畢竟比南岸好得多!”陳友諒微一沉吟,點頭道:“那就向北kao岸吧!”?

“向北kao岸!”命令一下,猶如多了一絲生的希望,漢軍士氣頓高不少。?

然而此刻明教一前一後兩支追兵已然匯合,並逐步合圍,很快將要形成包圍圈。?

“撞開前面的船!”一艘鉅艦如狼似虎,兇猛地撞了過去,然而剛剛到得近前,但聞“轟轟”數響,幾發炮彈先後命中目標,鉅艦晃了兩晃在原地打轉,江水如潮涌進已然開始下沉。?

跟在後面的另一艘鉅艦趁此機會猛然衝出,又是“轟”地一聲,?這回卻不是炮彈聲,鉅艦撞上明教的普通戰艦隻是晃了幾晃,明教戰艦卻已然開裂,船上士兵紛紛落水,附近戰船趕緊施救,暫時無人顧得上追擊陳友諒戰艦。?

“成功了,全速駛向對岸!”陳友諒欣喜若狂,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身後傳來陣陣炮擊,卻是明教追兵所發。?

“上岸、上岸,”離岸邊尚有一百多米,衆人就囔了起來。?

然而這欣喜只不過持續了幾分鐘即告消失,第一艘戰船剛剛泊岸,慌不擇地的一衆士兵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

但聞槍聲四起,只要一出船頭準被子彈打穿。?

“他孃的,是明教的火槍隊!”?

衆人悲憤加加,此刻船隻皆已擱淺,想退回已不是那麼容易,況且後面的明教水軍越圍越近,已經完全形成了包圍圈。?

“漢王,都怪屬下壞事啊!”那親兵萬夫長長跪不起:“你殺了我吧!”?

“不能怪你,大家一起拼了就是!”陳友諒目光悽然:“兄弟們,準備好了嗎?”?

“願隨漢王共存亡!”一干親兵慷慨激昂,出乎意料地是,更多地士兵選擇了沉默:?

“我想回家!”?

“我不想死!“?

更多的是士兵地啜泣聲。?

“陳友諒,納命來吧!”這當口但聞嘲笑之聲漸近:“你今日衆判親離,是非死不可的,難道還要拉着你的部屬陪葬嗎!”?

那聲音忽而東邊,忽而西邊,忽而又好像響在耳邊,船上諸人皆自上下張望,卻是什麼也不能看見。?

“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送你一程?”那人一言甫畢,突然一聲呼嘯,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頓時皆有相應呼聲迎合。?

“陳友諒,納命來吧!”那聲音漸趨沉悶,仿若江底發出,聽得船上諸人毛骨悚然,一些膽子較小的已經捫耳拒聽,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意識。?

“哈哈哈哈,你千里迢迢到應天,不是爲了找我張無忌嗎,這回你如願了!”那聲音突然一轉好像到了上面,衆人擡頭望處,見一人站在船帆頂部,猶如蜻蜓點水不住顫動。?

【……第082章??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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