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秋娘當即應聲而去。
若生便回過頭來看向三太太管氏,問道:“三嬸,人是何時發現的?”
“婆子進門送飯,才瞧見的。”三太太回答。
若生道:“在這之前,守門的婆子難道便未曾聽見一點動靜?”
三太太怔了下,遲疑道:“這便不得而知了,眼下人都還在竇媽媽跟前。”她亦不過匆匆趕來,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知道的也不多。
見她面露茫然,若生便也不再細問下去,只同三太太說:“既如此,我這就隨三嬸一道去尋竇媽媽吧。”
三太太道好,領着她往裡頭走,一面微帶狐疑地道:“你方纔使人去請的蘇大人,是哪一位?”
她可從未聽說過,連二爺同什麼大人有交情。
“蘇大人任職刑部。”若生蹙着眉,飛快回答了一句,沒有多言。
三太太想要繼續問下去的話和好奇便也只能都嚥了回去,然而她不經意間落在若生身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兩分探究。
上一回玉真夥同木蓉想要哄了她去苜園,結果半途叫若生一打岔,她便沒有去成,險險逃出了虎口。
她最初只以爲那是碰巧,若生去苜園也不過是突然興起,△,ww▽w.就連若生能抓到玉真,也只是運氣罷了。
畢竟連家的這位三姑娘,也是她這做長輩的看着長大的,性子如何,她心中到底有些數。
但當她同連三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連三爺卻道,得多謝若生。
她不解,連三爺便笑道,阿九早已同過去不一樣了。
三太太這才知道,原來若生竟已開始培植自己外院的人手了。
她不由得便感慨,始終是連家的姑娘,不一般。
換了旁人家的姑娘,依若生如今的年紀來看,恐怕就是內宅的人手,也不一定就能整頓出幾個來。更休提外院。
只這一點。就足以叫三太太對若生另眼相看。
所以當竇媽媽說要將這事告知若生的時候,她是贊成的。
雲甄夫人亦待若生不同,到時雲甄夫人歸來,縱是惱了。也定然願意好生聽若生交代。
不過一會工夫。三太太心中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
邁過一道門檻。她喚了若生一聲,道:“阿九,你心中可是已有了想法?”
若生繼續前行。低聲說:“他若有求死的念頭,當日便不會那般趾高氣揚。姑姑待他與別個不同,人人都知道,他又豈能不知?他分明是一心一意盼着姑姑回來,以爲姑姑便是因爲這事噁心了他,也絕不會要了他的命,他怎麼會在被關了兩日後突然懸樑自縊?”
話音沒有絲毫停頓。
三太太又是一怔,不覺微微頷首:“你說的很在理。”
她聽到玉真自縊的消息時,雖則震驚,卻並非深思,而今聽着若生一分析,才覺處處不對。
“何況那倆婆子的耳朵就是再不濟,也不該真的一點響動也聽不見。”若生繼續道,“這般一來,若她們聽見了卻當做沒有聽見,那她們同兇手有何區別?又是爲了什麼?如果她們真的沒有察覺,那二人當時勢必玩忽職守了,也該將事情好好說道說道。”
言語間,二人已能看清不遠處站在那的竇媽媽。
竇媽媽也瞧見了她們,立即擺擺手將跟前說話的婆子給打發了下去,轉身迎上前來,道:“姑娘回來了。”
若生點頭,問:“屍體呢?可曾動過了?”
竇媽媽未曾料到她會問這個,一愣,隨後道:“奴婢已讓人將屍體放下來了。”
“可惜了!”若生有些惋惜,“原不該動的。”
竇媽媽沒明白,眼神困惑:“姑娘的意思是……”
若生道:“死因未明,理應先請人仔細驗過現場纔是。”
竇媽媽愈發不解:“死因?他是自縊而亡的呀,奴婢到時,這人還在上頭吊着呢!”說完,她似覺自己說得太清楚,恐駭着若生,聲音忽然一輕,“姑娘莫要多慮,這上吊,難道還能有假?”
若生搖頭,道:“快讓人不要再碰玉真的屍體。”
越多人碰過屍體,屍體上留下的證據,也就越模糊。
她口氣凝重,神色也凝重。
三太太亦在一旁正色同竇媽媽說:“便聽阿九的吧。”
竇媽媽見狀,也跟着有些心驚起來,趕忙吩咐了下去。
若生便問:“守門的婆子呢?”
竇媽媽答:“嚇得直哆嗦,這會話還說不利索。”
“說不利索也得說利索了,仔細盤問盤問。”若生板着臉,眉眼間多了兩分冷厲。這件事不對勁,很不對勁,她說什麼也不相信玉真是自縊而亡的。
她扭頭看竇媽媽,又看看三太太,微微一福,道:“勞三嬸同竇媽媽一道去審問那兩個婆子,這邊便暫且由我看顧。”
竇媽媽聞言踟躕了下。
三太太則想起若生方纔使扈秋娘去請人的事,就同竇媽媽提了提。
竇媽媽卻是隱約猜到了若生口中的“蘇大人”是誰,當下面上一鬆,道:“也好,那便分頭行動吧。”
何況這事一鬧開,府裡也是瞞不住的,用不了多久上上下下就會傳遍,到那時還有的忙活,眼下三太太就該籌謀起來,該如何收拾了。
若生這時,卻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人來,立即冷聲問道:“玉寅呢?”
竇媽媽聽見這個名字從她口中說出,詫異道:“姑娘知道他?”
若生再問:“人呢?姑姑走前,他仍在禁足之中,而今可還在禁足?”
竇媽媽這纔想起,玉寅禁足的事,還是因爲若生,她記得他也就似乎不足爲奇了,便回答說:“回姑娘的話,夫人臨行之前,留下了話,囑奴婢到了時間便消了玉寅禁足一事,他如今已未在禁足之中了。”
“去找!”立在烈陽之下的少女驀地眼神一凜,變得氣勢逼人,“把人給我帶過來!”
竇媽媽一驚,道個“是”,匆匆退下。
三太太卻覺自己今兒個纔是第一次見到若生。
這一瞬間,她才終於明白過來,連三爺說的那句不一樣,到底不一樣在哪裡。
她叫了一聲“阿九”,叮嚀了兩句小心,亦匆忙退下去忙了。
四周卻並未因爲少了人而寂靜下來。
若生在原地站了一會,深吸了兩口氣,擡腳往安置着玉真屍體的屋子裡走去。
守在門口的婆子卻有些不敢叫她進去,生怕她瞧見了死人害怕,直到她厲聲呵斥了一句後,婆子才放了行。
沒一會,扈秋娘也找到了蘇彧。
連二爺正一臉高興地拖着蘇彧要往小花園裡去,說他養的鳥兒下了個蛋,可好看了,可巧他來了,一定得看看。
誰知半道上叫扈秋娘給擋下了。
他面上晴轉多雲,說:“阿九讓你來的?”
扈秋娘正色道:“二爺,姑娘有要事請蘇大人去一趟千重園。”
連二爺一挑眉:“千重園?我也去!”
蘇彧卻知若生回來是爲的什麼事,原就是擔心她才尋了由頭跟着一道來的,如今聽扈秋娘一提,立即心知肚明,便同連二爺說:“二爺先行一步,將那枚鳥蛋給藏好了,在下稍後同連三姑娘一道來尋您,到時再請三姑娘尋一尋可好?”
“妙!”連二爺雀躍道,“好好讓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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