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驚詫的同時,一大灘鮮血從抱成團的艾金三人身體下流出,頓時一陣濃烈的血腥之氣。萊菲蒂來到了幾人身前,將最上面的彤兒輕輕搬開,纔看到在彤兒的胸口之上已經插着一把匕首,而艾金與蓮兒兩人的胸口處也有兩處不斷冒着血的傷痕,看來是蓮兒先將兩人刺死,再自殺身亡。
看到彤兒死後的一瞬間,星月懊悔的想要撞牆。艾金最恨皇族,決不肯去做皇族的階下之囚,因此剛纔去叫彤兒過去說話,有極大可能是想要尋死,而自己竟然沒有出言攔阻半句。
彷彿看透了星月的心思一樣,萊菲蒂道:“這個女孩便是彤兒嗎?我聽吉奧等人說了,你如此拼命冒險參與此事,有很大程度上是爲了她,不想讓她的希望破滅。現在她這麼死去,你是否很自責?”
星月雙目無神,微微點了點頭。萊菲蒂一指彤兒道:“你打算把她的死歸咎責任在自己身上?”
看到星月不說話,於是言語轉厲道:“仔細看清楚她的表情,有一絲的痛苦嗎?有一絲的絕望嗎?我見過的死人雖然不多,但好歹看得出來,這個女孩死時心中絕對沒有任何的仇怨,對你如此,對鎮妖將軍也是如此。”
同時,在星月意識裡的夢兒也道:“死時若無牽掛,則靈慧之魄離體之後不會變的動盪,三魂七魄便不會分崩。因此她也不會變作鬼族,免除了受陰界刑罰之苦。”
星月在心中問道:“她三魂七魄不散,會去哪裡?”
夢兒道:“無肉身所依附,魂魄大多會選擇去陰界投入輪迴。三魂七魄不全者,會與別的魂魄相拼湊之下,才能轉世。而三魂七魄皆全者,經歷過輪迴磨練之後,來生必然聰慧無比,靈氣過人。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星月閉起雙眼,深深長嘆一口氣,對着萊菲蒂道:“您說得很對,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這句話同時也是對夢兒所說。
萊菲蒂點了點頭,來到星月身邊,繼續幫他醫治着腿部的傷口。
星月扭轉過頭,只見吉奧正在盯着若雨看,神情中充滿着疑慮,於是微笑道:“怎麼了?多年不見的好兄弟,現在反而不肯說話?”
吉奧吃驚問道:“他已經恢復了?”
不等星月回答,若雨卻苦笑點頭道:“這才確實是丟人丟大了,不但事沒查清楚,連自己的性命也差點搭進去。”
看到若雨的神情,吉奧再也不生懷疑,身子下蹲,一把將若雨抱着,瘋狂拍着他的後背,神情激動道:“好兄弟,好兄弟。”
若雨被拍得連連慘叫,星月忙道:“別拍背上,他背上有傷。”
吉奧連忙收手,尷尬的咧嘴一笑,慢慢將他放回原處。吉奧離開的同時,一個美麗的倩影又撲向了若雨,將他死死保住,語帶哽咽道:“我終於再見到你了。”此人正是玲香。
若雨柔聲道:“香香,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玲香猛搖着頭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能平安無事,我做什麼都不覺得辛苦。”
背後的一行八人忽然圍聚在一起,傳出低聲的輕笑,老三忍着笑道:“香香,我頭一次聽到有人把二姐喊得這麼嫩的。”
妙茹早已輕笑出聲道:“難怪二姐會這麼喜歡此人,看來他是唯一一個把二姐當女人的人。”
玲香聽到這幾人議論,心中浮現出幾絲甜蜜的味道,卻忙迴轉起身,以怒遮羞,衝向八人道:“連我都敢取笑,活得不耐煩了嗎。”說着與幾人纏打在一起。
星月腿上的傷口並無大礙,萊菲蒂本來就要起身去給若雨治療,此時才猛然發覺這個穿着破爛的人有些眼熟,想了一會之後忍不住問道:“你該不會是若雨吧?”
若雨笑着點點頭道:“就是我,萊菲蒂小姨。”
萊菲蒂一邊幫若雨療傷,一邊難以置信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若雨道:“死的那具屍體並不是我。”接着將所發生之事簡略的說給了萊菲蒂知曉。接着星月又向衆人訴說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關於艾金與彤兒間的一切,衆人聽完都是感嘆無比。
星月續道:“艾金雖然有叛亂之心,但那畢竟事出有因,而且他爲龍翼城所立下的戰功也是真是有過的,所以希望皇室能給艾金平反。”
衆人紛紛點頭,若雨卻搖頭道:“我看不必了,艾金對皇室偏見極深,應該也不會在乎皇室所給的名號頭銜。而且以皇室的度量,絕不會希望將一件隱藏了幾十年的醜聞再度公開出來。”
星月略帶吃驚的看着若雨道:“你說話的口氣怎的和艾金這麼像?難道你也對皇室心存不滿嗎?”
若雨閉眼輕嘆一聲道:“我憑什麼對人家不滿?戰羽隸屬皇族,我在其中只是一個身微言輕之人,即使有不滿,說出去的話誰會聽?”
這些話之中略帶惱怒之意,卻似在極力忍耐。星月想起艾金死前說過的,龍翼城皇族早已腐朽不堪,而當時的若雨也沒有正面反駁。看來在艾金身邊潛伏的這段時間裡,若雨已經知道了很多皇室不爲人知的隱秘,也在心底裡對皇室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反感。
星月急忙岔開話題,隨口問道:“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老三站出來道:“是莫曉告訴我們的,他說艾金就算想要逃走,也肯定會先到這裡來接走一個人。咦,他人呢?”說着來回張望,卻見不到莫曉的身影。
玲香冷咳一聲道:“找不到就不要找了,這種只會耍陰謀手段的人,還是少見爲妙。”
幾人見玲香含怒發話,也都不敢再找。
星月問道:“城外的妖族消滅了沒有?”
萊菲蒂道:“這次事態嚴重,大多有能力的將領都不再城中,因此學院裡很多導師也前去參戰。城外那支妖族部隊極爲強大,若是正面衝突,我們的實力絕非它們的敵手。因此在老師的帶領下,我們也是虛張聲勢而已,大多的妖族還是落荒而逃了。”
星月點頭道:“守住龍翼城纔是最關鍵的,現在艾金已死,外面的妖族無法裡應外合,想必也就放棄了。”
萊菲蒂笑道:“你說的話和老師一摸一樣,他也是讓我們以守爲主,在偷襲得手後,絕不可追殺慌亂而逃的妖族。因此這次行動的四百人裡,我們不但無一人傷亡,而且卻斬殺了很多蠍子蜘蛛之類的妖蟲。”
星月喃喃道:“蜘蛛嗎?希望裡面不要有她纔好。”
萊菲蒂問道:“啊?你說誰?”
星月忙搖手道:“額,沒什麼沒什麼。”
··········
龍翼城以北百里外的山坳深谷之中,一亮滿火把的洞穴內,石桌四周坐着四人。
四人都是面套黑布,看不清容貌,但從體型來看,是兩男兩女。
北方坐着的人死死盯着對面,操着鼻音極重的語調道:“這次行動功虧一簣,你還有什麼解釋嗎?”聲音低沉,似是一箇中年男子。
南方那人渾不在意,冷笑一聲道:“玉蛛雖是五毒宗的宗主,卻也是新近才繼任,此事也並非我一手策劃。我的手下們損失慘重,我沒有尋你地蠻宗的麻煩,你卻先來找我?”聲音嬌嫩柔媚,正是蛛妖玉蛛。
西方坐着的人嬌笑一聲道:“看在小妹的面子上,兩位切莫動氣,我給你們唱個小曲如何?”聲音委婉動人,猶如天籟,若是普通人聽到了,必然要爲止傾倒。
玉蛛一笑道:“妹子,並非是姐姐要跟這老不死的嘔氣。皆因他用人不當,才害得我族中人損失慘重。我未發難挑事也就罷了,他反而先行出言指責,真不愧是地上的蠻夷。”
南方那人拍案而起,怒道:“女人就他媽的愛胡攪蠻纏!”
西方那女子搖手笑道:“你們罵歸罵,不要扯上我們翔羽宗。”
東方坐着一個身材瘦小之人,此刻插口道:“若你這女娃肯和五毒宗聯手,哪裡還用懼怕那些妖族?”聲音渾厚蒼老,似是一個老人。
西方那女子道:“並非是我不肯和玉蛛姐姐聯手,皆因我們的手下天生是天敵。想要鷹和蛇聯手,卻也是太危難他們了。倒是老爺子你,爲何不派上蒼木宗去助玉蛛姐姐?”
不等東方那老者回答,玉蛛便搶先道:“我做五毒宗宗主只有幾日,不被信任也是很正常,小妹你不是也對我有着很高的戒心嗎?”忽然左手一揮,以迅捷無倫的手法急速抓向西方那女子。
女子一聲嬌呼,忙伸手格擋,速度卻慢了一拍。玉蛛潔白的左手在空中行進之時,已經變成了一隻烏黑可怖、長滿絨毛與倒刺的蛛腿。蛛腿前衝,直接擊中了女子咽喉之處。
瞬間,巨大的勁力被抵消,一堆深黃色的羽毛紛飛濺射而出。女子微一冷笑,口中傳出幾聲幾位好聽的鳴叫之聲,附着勁力,隔空向着玉蛛疾攻而去。
玉蛛不敢怠慢,右手揮出,手中瞬間結成了一道厚實的蛛網。勁力交集,砰的一聲,蛛網被擊破,一道道碎屑不斷亂飛而出。
南方那中年男人沉聲怒道:“要開打也是我先開打,怎的輪到你們兩個女人。”說罷猛的雙手揮出,急速攻向女子和玉蛛兩人。
兩隻手伸出,在空中突然變化成了兩個毛茸茸的爪子。指尖鋒利,向內彎曲,正是一對巨大的虎爪。
玉蛛故技重施,又是幻化出了一道蛛網來格擋。而女子也是輕揮玉手,一堵羽毛所編織而成的盾牌忽然懸停在自己的面前。
眼看幾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忽然自石桌之下穿出三根胳膊粗細的樹藤,緊緊捲住三人的手臂,將三人的攻勢守勢瞬間化解於無形。
東方那老者厲聲道:“鬥不過龍族,就鬥自己人,是否真的都沒出息至此了?”
幾人都是一呆,互相看了看周遭幾人,同時收回了招式。老者又道:“我們四大宗族是全妖族最強,想要打敗龍族,就須得拋開互相間的成見,暫時合作。等到將來一統三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一爭高下。”
玉蛛道:“老爺子,今日之事雖然責任不在我,但多多少少與我有關,因此我想將功補過。”
老者問道:“怎麼個將功補過?”
玉蛛將詳細的計劃說了之後,斜眼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道:“再次聲明,我要自己的手下來辦此事。”
中年男人聽完玉蛛的計策,不禁暗暗欽佩,卻也對玉蛛囂張的氣焰略感不服,只得冷咳了一聲。
西方的女子拍手讚道:“好計策,那就祝玉蛛姐姐一擊得手,將人族的勢力連根拔除。”
老者點頭道:“好,我便再給你三年的時間。三年後,若你的計劃失敗,那我們四宗族便必須聯合。”
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哎,鬼族與獸族已經蠢蠢欲動,三界大戰在所難免,缺的只是一個契機。若我們不趁着戰事開始之前先行做好準備,便必然要落於下風,統領三界云云,也只能當成一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