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姍懷抱着孩子,躺在院中一張躺椅上,慵懶的曬着太陽。
星月輕輕走到她身邊,探頭看去,怡姍似是睡着了,可那嬰孩卻是睜着大大的眼睛四處看着。星月到來後,他便一眨一眨的看着星月,彷彿對眼前這個陌生的面孔很好奇。
星月伸出一根手指緩緩伸向嬰兒的臉上,輕輕摸了兩下,極爲柔順滑嫩。便在此時,怡姍忽然睜開眼睛道:“死小子,這麼久了纔來看我嗎?”
“姍姐,原來你還沒睡着哈。”星月訕訕笑這,在邊上取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怡姍的旁邊位置。
怡姍左手抱着孩子,右手伸了個懶腰,撇星月一眼道:“這幾天所有人都來過了,就你這臭小子一直不來看我。是否跟你的霜兒纏綿到密不可分,把你親姐姐都給忘了?”
星月心道纏綿是纏綿了,不過不是跟霜兒,打了個哈哈道:“這幾天學業很忙嘛。對了,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怡姍氣結,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對着懷中的孩子道:“寧兒啊,這就是你的好舅舅,你可得好好看清楚他了喲。這都多少天了,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將來千萬別跟他學。”
星月連忙賠罪之下,怡姍才告訴他孩子名叫康寧。
兩人聊了會閒話後,星月才忽然問道:“姍姐,你知道御武城嗎?”
怡姍輕輕點頭道:“知道啊。”
“那耀月城和御武城是否有過什麼淵源?”
怡姍仰頭想了會道:“說有,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那時我們都還小,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我也印象不深,好像是以前有過一些來往,可是後來斷了。呵,對了,我還記得爹和萱姨曾經提到過,曾給你指腹爲婚訂過一樁親事,對方就是御武城的小公主。”
星月苦笑一聲道:“果然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
怡姍訝道:“你爲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星月搖頭不答,繼續問道:“後來爲什麼這樁親事不了了之?和御武城斷絕來往這種大事怎麼也沒聽別人提起過?”
星月說話的聲調逐漸轉大,神色間也透露出極爲糾結的神情,怡姍懷中的康寧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聲哭喊彷彿震撼了星月的心靈一般,他剛纔確實非常急躁的想要知道此事的原委,情緒上受到心魔的影響,無法遏制情緒。卻沒想到康寧一聲痛哭仿若一盆能讓星月冷靜下來的涼水一樣劈頭蓋臉的澆下來。
怡姍趕緊拍打着孩子的背,哄了許久才入睡,這才責備的瞪了星月一眼,小聲道:“我都說了當時我們都還小,這麼詳細的事兒我哪裡知道。而且爹從不讓我們參與軍政之事,這件事你要是想問清楚就得親自找萱姨或者爹去談。”
星月只得點了點頭。龍翼城與耀月城之間的往返至少得七八天的光景,因而星月決定等聖堂騎士選拔過後,再回家找爹孃問個清楚。
之所以如此擔心此事,是很怕龍翼城一覽獨大,或許會靠着權勢把整個北方大陸所控制。再加上幾年前艾金那件事,星月知道龍翼城將來必然要出亂子,如此一來,整個北方大陸都要陷入混亂的境地,很有可能因此被妖族乘虛而入。
貝昆之所以那麼大的反應,應該也是極想通過自己的妹妹和耀月城聯姻,共同抵抗龍翼城的震懾力。可是他彷彿並不知道耀月城已經間接和御武城斷絕了來往一樣,還是一口認定了以前指腹爲婚的婚約。
想到此處,星月直喊乖乖的不得了,沒想到自己是否娶妻,對整個北方大陸都有這麼嚴重的間接影響。不過話說回來,聯姻確實也是兩股勢力間互相合作的最佳辦法,比如鬥了幾千年的龍族和獸族,如此不可開交,還不是因爲一場聯姻而變得相安無事了嗎。
怡姍看着正在發呆的星月,伸手在他額頭上輕彈一下道:“成天想什麼呢。”
星月撓撓腦袋道:“那個,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姍姐你也好好休息。”
“哎,慢着。”怡姍叫住星月道,“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想去參加龍翼聖堂騎士的選拔?”
星月略感抓狂道:“你也想勸我放棄嗎?別人也就算了,姍姐你該不會不瞭解我的脾氣吧。”
怡姍搖頭輕嘆一聲道:“比爹還犟。我也就是隨便問問,知道勸不了你。不過記得萬事要小心,現在的你可不能和以前那樣拼命了。你已經有了心愛之人,將來的負擔還有整個國家,說誇張點,你的命已經不光是一個人的了。”
星月從未想過這點,先是一呆,最後鄭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是以前,星月肯定會把怡姍的話當做耳旁風。可是今天,知道了耀月城和御武城之間合作的重要性,這才曉得千萬人的生死極有可能因爲一兩個人做的決定而改變。想到此處,以前那些想要特立獨行,想要毫無顧忌做事的張狂心態已經蕩然無存。
星月第一次感受到了軍政的無奈之處,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際關係的無奈之處,第一次感受到了連活着都是一件極爲無奈的事。
當夜,星月又抹黑進了萊菲蒂的房間。或許只有那裡才能讓自己暫時拋開這些壓力。
萊菲蒂整理着散亂的秀髮,嗔怪的看了身邊的星月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原本想這幾夜研究一種新藥,本來都已經有眉目了,你這小冤家卻天天來纏着我,害的我沒時間工作。”
星月笑道:“不想我來,你可以把門鎖上吶。這幾夜我根本連叫門都不用,直接一推就開,說明你也在等着我來嘛。”
萊菲蒂被說中心事,忙側過羞紅的俏臉。
星月輕輕撫摸着她潤滑的背部,喃喃如自語道:“要是有天我死了,這世上會有幾個人記得我?”
萊菲蒂略一詫異,忙伸手摸着他胸口的位置,感覺心跳並沒有太大的異常,這才皺眉問道:“月,你是否遇到什麼事了,爲何突然這麼問?”
星月微笑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有感而發罷了。你說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乎我?假如我真的死了,有幾個人會爲我哭呢?”
說罷低頭吻了萊菲蒂一下,輕聲問道:“你會嗎?”
萊菲蒂搖頭道:“不知道,對這不會發生的事,我從來不去想的。”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道:“你是否害怕這次聖堂騎士的選拔,你自己會遇到什麼危險?”
星月聳肩道:“危險肯定是有的,但也充滿挑戰啊。”
萊菲蒂搖搖頭道:“你還是不要去參加的好。雖然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但這次的選拔非常奇怪,我感到很不安。”
星月掐着指頭算了算,笑道:“你是這段時間裡第七個這樣勸我的人,哈。我知道了,在乎我的人應該有七個,都不想讓我去冒險。”
萊菲蒂道:“是你的朋友和家人們吧,所以你更應該考慮考慮,不能太意氣用事了。”
星月俊眉一挑,似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不自禁的笑了出來道:“菲,你還記得我剛進入學院那會,你在雙修部的第一堂課上嗎?正是那時的你將龍翼聖堂騎士的選拔告訴了所有學員,包括我在內。我也是從那時起決心要成爲一名聖堂騎士。”
萊菲蒂一呆,思緒彷彿回到了三年多前。
星月湊到萊菲蒂的耳邊,低聲道:“我還記得當年的你很討厭我呢,那時我的成績是雙修零階,哈。”
萊菲蒂笑道:“當時把你趕出學院就好了。”
“生命就是這般美麗和難以預測。”星月有些出神的道,“當時你有沒有想過,將來的一天會躺在我的懷中,和我夜夜纏綿呢?”
萊菲蒂呼吸急促,顯是星月的挑逗奏效,兩人再度變得如膠似漆,密不可分。
萊菲蒂的新藥,或許得很久之後才能研發成功了……
··········
天還未亮,星月便從萊菲蒂的房中偷偷摸摸的出來,趕回自己的住處。
還未進門,一股獨特的氣息就從星月的房中散發出來。星月此時的感官極爲敏銳,瞬間便曉得了自己的房中有人。
夢兒的幫助下,星月進入了天視狀態,對自己周圍的所有人事物都能查看得一清二楚。
當星月發覺確實有一個人躺在自己的牀上時,忽然心中一陣慌亂,天視狀態也瞬間煙消雲散。
這人,哦不,她應該不算是人。
殷紅裙襬,高挑身材,俏麗到令人窒息的面容,火辣到無法言喻的身材,不是玉蛛還能是誰?
當年玉蛛走後,星月曾有一段時間茶飯不思的爲她牽腸掛肚,直到時間久了,這份思念才逐漸淡了。可是這乍一相見,星月潛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又不自禁的向外冒出。
讓星月產生愛慕之情的三個女子,凝霜與他情投意合,兩人更是天造地設;和萊菲蒂的情感糾葛也並沒有遇到太多阻攔;反而是和玉蛛在一起時所發生的那些事讓星月最爲刻骨銘心。
最初是玉蛛對星月不斷表現出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當時星月只覺得有些厭煩,並無其他。想再想想,星月真覺得懊悔無比。
“哎……”
一聲嘆息,驚醒了房中的玉蛛。她輕聲道:“是你嗎?”
星月甩了甩腦袋,儘量不讓自己的失落之情表現出來。推門而入,玉蛛已經坐在了牀邊,投來了甜甜微笑。
若是論容貌,她和萊菲蒂一樣,也是屬於成熟女人的範疇,樣貌還要稍稍年輕一些。不過若論真實年齡,她早已有百歲以上。因此閱歷什麼的要比萊菲蒂多得多。
這也是星月最爲害怕的一點。因爲無論什麼時候,玉蛛都好像神秘得深不可測一般,讓星月無法琢磨。她在想什麼,自己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或者曾經做過什麼,自己也不知道;連她何時會來何時會走都不知道……
這種想法的出現,令星月心中忽然產生了一陣的厭煩。彷彿眼前這個女人把自己看了個通通透透,而自己對她則是一無所知。
“你來做什麼?”星月冷冷道,彷彿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