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只稀稀拉拉的站起了幾道身影,他一看,都是自己身邊的人,他透過瀰漫的硝煙,看到了人世間最慘的一面,戰壕上下,全是自己士兵的屍體,有的屍體還很齊全,更多的卻是殘肢斷肉,還有一節節的腸子,他向他卻又吐不出來,想哭有不敢哭。
不一會,周圍便有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軍官和士兵,這都是躲藏的好的人,還沒等他說話,戰壕外便開始有明軍衝進來了,活着的士兵、軍官們便又開始廝殺起來,他們盡到了一個軍人的責任。
這場戰鬥毫無懸念,明軍佔領了防線,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盡歸失守了,陳玉敏在陳明等人的強行拖拉下,離開了戰場,退向南邊的海河城,安南北部牢固的邊防線就這樣失守了。
唐三明將軍沒有乘勝追擊,因爲他的兵力有限,只能守住壺口一線,等待鴻基城那邊的下一步計劃。張德霖和劉永福的任務,就是守住芒街一線的海域,不讓敵軍從海上登陸,掐斷明軍的後路。
鴻基城裡,鄭宇霖將軍和水師統領陳北坤等人,一起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陳北坤說:“鄭將軍,沐帥給我的期限是兩個月內必須回到泉州灣,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想問你一下,你不會是想憑藉二十萬大軍拿下整個安南國?”
鄭宇霖將軍哈哈一笑:“陳將軍,我沒那麼大的胃口,就是給我五十萬大軍,我也只能拿下安南國,能否守住就很難說了,拿下一個守不住的國家,你說,我花那個代價幹什麼?”
陳北坤就納悶了,說:“那你們花這麼大的代價,這是爲何?”
鄭宇霖說:“第一、按照湯和將軍與沐英的約定,將南海這些國家擁有的水上力量全部蕩平,爲大明商隊將來的商路,掃清障礙;第二、在這些海邊島國,爲大明商隊沿途建立補給基地。”
陳北坤又問:“以安南目前的狀況,是繼續打下去?還是停戰?”
鄭宇霖說:“是否繼續打下去?主動權不在我這裡,在安南王國。”
鄭宇霖停頓了一下,看着陳北坤接着說:“繼續施壓,迫使安南求和,我們再提出條件。”
陳北坤笑了:“鄭將軍,你真陰險啊。”
鄭宇霖說:“不是我陰險,是你家沐將軍陰險,你說是不是?”
陳北坤:“那下一步怎麼做?”
鄭宇霖:“大明艦隊向海防城開拔,到了海防城後,擺開陣勢,用大炮狠狠的轟擊海防城,所有的運輸船隊,隨後向海防城海域開去,擺出一副全力攻打海防城的架勢,讓敵方誤以爲地面部隊已經在運輸的途中了。然後唐三明的部隊,分兵五萬,在張德霖艦隊的支持下,大搖大擺的向海河城攻擊而去。”
陳北坤點點頭:“兩路攻擊的方向直指升龍王城,這一下,安南國王就坐不住了。他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從其它地方抽調兵力;二是,派人前來議和,問題是,各地的兵力能抽調的已經所剩無幾了,現在南面的占城勢力,已經開始捲土重來了,西邊的哀牢國的兵力,已經邁過了邊境,乘機向東邊壓過來了,安南國現在是在風雨中飄搖,隨時都能被推翻。爲了保住他們陳氏王朝,所以和談使他們最好的出路。”
鄭宇霖笑了笑說:“我們再在海防城和海河城佯動一下,陳朝就真的要難受了,不議和就繼續幹他孃的,老子有的是時間,大不了讓廣東水師來換下你們福建水師。”
陳北坤笑了:“安南國撐不了幾天了,還是按預定的搞吧。”
鄭宇霖也笑道:“那就搞?”
陳北坤:“趕緊吧,老子帶着艦隊去海防城了。”
安南國升龍城王宮,陳睿宗看着面前的陳玉敏,臉色陰沉着:“二十五萬大軍,丟了芒街不說,還丟了壺口天險?退到海河城時只有十萬人不到?”陳玉敏喃喃的回答道:“是的,王上。”
過了一會,陳睿宗終於忍不住了,咆哮起來:“就這幾天就丟了十五萬軍隊?就是十五萬頭豬,也夠明軍抓一段時間的,你們他麼連豬都不如啊?”陳玉敏腦袋低的快到地上了,他知道邊防線丟了意味着什麼,反正不會丟命,因爲自己是他的親叔叔。
陳睿宗大喊:“來人!”門外進來幾個侍衛,陳睿宗指着陳玉敏說:“將他押進大牢,讓他在裡面反省一輩子!讓他在裡面一輩子去愧對王國!愧對列祖列宗!”侍衛們將陳玉敏押了出去,大廳裡,各大臣們都大氣不敢喘。
陳睿宗眼裡充滿血絲,厲聲道:“鴻基城丟了,去援救鴻基城的五萬大軍也被滅了,朕的三弟陳泰生死不明。芒街丟了、壺口也丟了,眼看大明的軍隊就要長驅直入了,祖上的江山危在旦夕,你們一個個的趕緊想辦法啊!”大臣們都低着頭,不敢吭聲。
這時,侍衛帶着一名信使跑了進來,向陳睿宗稟報:“王上,今天早晨,海防城遭到數十艘戰艦大炮的轟擊,炮火非常猛烈,守城官兵死傷慘重,陳忠湘將軍身先士卒,帶領士兵們死守城門。大明水師仍然還在炮擊城門,對方海面上還有無數的運輸船隻,在向海防城靠近,海防城守將陳忠湘向王上緊急求援。”
大廳裡鴉雀無聲,大臣們的臉都白了,陳睿宗更是臉色難看,他擺了擺手,說:“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陳忠湘將軍,援軍馬上就到。”信使出去後,陳睿宗看着大臣們說:“繼續從各縣、府抽點兵力吧,組成援軍,支援海防城。”
不一會,又一名侍衛帶着一名信使進來稟報:“王上,佔領壺口的明軍開始向海河城開拔而來,陳明將軍正在組織防禦,特命屬下前來稟報。”信使出去後,大臣中膽大的開始說話了:“王上,海河城和安城一路下來,無險可守,如果讓這夥明軍與鴻基城的明軍合在一起,直奔升龍王城而來,可就大事不妙了。”
陳睿宗這時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慘白,從鴻基城到升龍城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如果海防城在一丟失,整個安南北方就岌岌可危了,太上皇的話終於驗證了,陳睿宗一時也就六神無主了,媽的,現在談和,什麼籌碼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時,又進來了一名信使,仍然是護衛帶進大廳的,信使躬身稟報:“卑職是風太上皇的旨意,給王上送來了一封太上皇的信函。”侍衛接過信使手中的信封,走上前,雙手遞給了陳睿宗。
陳睿宗顫抖的手,慢慢的拆開了信封,取出了信紙,打開後就開始看了起來:王上,想必芒街壺口與鴻基城的失利,消息已經傳到了你那裡,還有更嚴重的消息,占城勢力糾合了五萬餘人,已經侵佔了王國的兩座邊境小城;哀牢人也越過了邊境,向我安南殺來。這兩股勢力並不可怕,現有周邊的駐軍就能遏制住對方的攻勢,再抽調部分兵力,就可以將他們打出去。
問題最大的是大明王朝,他們國土廣闊,資源豐富,兵精糧足,再加上水師強大,跟他們交惡,我們還真不夠資格,這就是應了一句老話:弱小就會捱打,落後就會遭欺負。
我早就跟你說過,能用外交解決的,就用外交去解決,你非要用武力解決,接連的失敗,損兵折將,消耗的是國力,最後,我們不被大明滅掉,也會被周邊小國耗死。
王兒,我已經派出了議和團隊前往鴻基城,用利益換來我安南國幾十年的和平,給你騰出手來,你現在只管西、南之患,先滅掉南邊的占城和西邊的哀牢,然後休養生息,待國家強大了,有了底氣再交惡也不遲。
陳睿宗看着看着,臉上冒出了冷汗,太上皇的話一針見血,處處說到了要害,周邊的心腹大患都沒解決,拿什麼跟大明鬥?兩戰下來損兵折將,抽調再多的軍隊,也是添油戰術,有去無回,白白的折了士兵的性命。
陳睿宗知道議和的事自己插不上手了,就開始專注南邊的占城和西邊的哀牢了,他心想,我幹不過大明,那是人家比咱們強大,你們兩個小國家不知死活,看我怎麼收拾你們,於是所幸將海河城的陳明所部十萬人,派往西邊,拿哀牢人出氣去了。
至於占城,自己親自掛帥,抽調南邊幾個臨海城市的駐軍,組成十五萬人,直接殺向占城。
鴻基城外來了一行人,在城外大明軍隊的監視下,進入了鴻基城,鄭宇霖的參將,外號叫王二侉子的王狆,率領衛隊在城門口將一行人帶進了城主府邊上的一座院子,這是陳玉勐的住宅,陳玉勐死後,其家眷逃出了鴻基城。鄭宇霖的意思是先晾晾這些談判代表,殺殺他們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