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豔剛轉過身去,卻聽到了田闢疆的這番表白,讓她不由的心頭一顫。
“原來大王說的是那個醜女啊!”她在竹林中幽幽地說,“那個醜女雖然有幾分才華,可是和我相比,大王覺得如何呢?”
她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冷漠,帶着幾分不屑的譏笑。
田闢疆聽了,緩緩地說:“姑娘是天仙般的人物,無豔的才華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不過,無豔是孤的妻子,曾經孤軍做戰,這番情誼,讓孤永生不能相忘!”
他的態度非常誠懇,讓鍾無豔聽了一時間有些心軟。
“不,不可能的!”鍾無豔心中暗暗地想,“什麼情誼?在他眼裡,我還不如田忌那些爲他賣命的大臣們。如果他的心裡果真對我有一點點情誼,又如何會將我交到小燕王的手中呢?他可曾知道,我受了多少屈辱呢?他的心裡,唯有一個夏迎春,難道我還要犯傻相信他的話?更何況,在暴室中的事情,連我自己都無法忘記……”
一想到在暴室中夏迎春和南郭雄是如何待她的,她就無法坦然留在田闢疆的身邊。那個噩夢,將永遠纏繞着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大王在說笑吧?”鍾無豔冷笑道,“天下誰人不知,那醜女已經被廢了呢?所有人都知道,大王當初之所以去桃花山搶親,無非就是爲了得到一個人才罷了。那醜女只不過是沾了鬼谷子的光罷了,她實際上又有多少本事呢?她所能做的,我也能做,只不過她的命好而己。我比她漂亮,又比她有才華,憑什麼她能名揚天下,而我卻不能呢?”
田闢疆聽了,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中有些失落:“姑娘自然比無豔漂亮,不過性情卻相差甚遠……”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有些失落。這女子的身形,看起來的確和鍾無豔相似,可是性情卻截然相反。他的鐘無豔,在他面前永遠是低眉順眼的,永遠是以他爲尊。可是這個如天仙般的女子,話裡透着幾分凌厲,給人一種凌駕在上的感覺。
“我纔不會像那醜女那麼傻呢!”鍾無豔冷笑道,“明知道自己丑的一塌糊塗,居然會傻到要做王后,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世人皆知她只不過是大王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只有她才傻到要嫁人,要做王后!還不如做個大將軍,那樣的話有功便賞,倒不至於像她那樣,兔死狗烹!她可真辱沒了鬼谷子的名聲!”
聽了那白衣女子的話,田闢疆只覺得心裡一陣發酸。一直以來,他覺得鍾無豔對自己的付出是理所應當,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並不欠自己的,而是自己一直欠她的。一個王后的虛名,在這如仙子般的女子眼中如過眼雲煙,那麼在鍾無豔眼中,又何嘗值一文呢?
“如果我見到了她,定然勸她走的遠遠的!”鍾無豔冷笑道,“如果大王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人才的做王后的話,不妨考慮一下我。我的才華,保證比那醜女強百倍!最重要的是,我的容貌,自認爲不輸給世上任何女子!”
她的心在滴血,一滴滴,落在那千瘡百孔的心底,匯流成河。
一直以來,在田闢疆面前,她都是溫順的,溫順的如同一隻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小貓咪,和在沙場上威風凜凜的她判若兩人。如今的她,高高地昂起了頭,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刺痛他的心。其實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刺痛的,並不僅僅是田闢疆的心,還有自己。
“別心軟,別!”鍾無豔心中流着淚,暗暗地想,“只有慧劍斬情絲,才能徹底擺脫這無盡的苦楚。”
田闢疆聽了,目光裡流露出一縷失望的神色。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竹林中那一抹潔白的月光。
“我果然不如那醜女!”鍾無豔冷笑道,“我去也!”
她不想再此多逗留片刻,縱身一躍,化成一道潔白的影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田闢疆靜靜地站在竹林前,看着那如綠蝴蝶般的竹葉,只覺得心中悵然若失。
琉璃般的月光,清澈如水,輕輕地灑在竹林中。微風吹過,搖碎了一地月光。破碎的月光,猶如片片飛花,在竹林中閃爍着。
“大王!”田忌追了過來,緊張地說,“沒事吧?”
以前,他從來不知道田闢疆的身手是如此好,可是剛纔田忌快速追來,卻被甩的極遠。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個看似風流倜儻的大王,原來並非凡夫俗子。
“怪不得無豔對他那麼癡情!”田忌心中暗暗地想,“原來他果真不是個俗人!以前,我可真小瞧了他!”
冰冷的月光,輕輕地灑在田闢疆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剛纔那個女子,你覺得像王后嗎?”田闢疆冷冷地問,目光裡流露出一縷溫柔的光芒。
“王后?”田忌聽了,心中不由的一顫,“看身形有些相像,不過肯定不是。從微臣認識王后那天開始,她就一直戴着黃金面具,從不肯輕易摘下的。”
他心中覺得,這田闢疆一定是瘋了。剛纔那白衣女子,如九天玄女般輕盈聖潔,不染半點塵埃,雖然用白紗矇住了臉龐,可是卻依然無法掩飾住她那如水的眸子,那高貴之美。而鍾無豔,只不過是個舉國聞名的醜女罷了,她又怎麼可能和剛纔那女子相比呢?雖然她們的身形,有些相似之處。
聽了這話,田闢疆心中有些失落地想:“是啊,她又怎麼可能是無豔呢?無豔是不可能對孤如此冷漠的,不可能的!”
不知不覺中,鍾無豔已經佔據了他的心。他的生活裡,已經習慣有了這樣一個醜女。雖然她不聲不響,可是在關鍵時刻,必定會挺身而出,擋在他的前面,替他迎接一切困難。如今,她消失了,如清晨最晶瑩的一顆露珠,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難道,他想無豔了?”田忌有些懷疑地想,“不可能的。以前,他又是如何待她的啊!無豔離開之後,他廣納後宮,何曾有過半點情意呢?”
田闢疆並沒有說話,只是黯然轉過身去,緩緩離開。
沒有人知道,此時他的心裡有多麼傷感,他弄丟了他的愛人,弄丟了那個世上最愛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