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口。
“請!”兩聲同時呼出,一個清脆,一個硬朗,兩人擡步,同時入場。
馬場外,驚拓用手肘捅捅雷霆,悄聲道:“你說這土匪頭子,這次還能耍無恥麼?”
雷霆摸摸下顎,很嚴肅的思考半響,深沉道:“難說,咱暗主不是教過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旁的十二個匪頭子眼底齊齊精光閃過,嘿嘿,還真是瞭解他們呢。
這一瞬,遊說的赤影也飛了回來,一臉興奮呼道:“瞧瞧,大賭注,一萬兩,那二文子下的。”
風揚雷霆驚拓一怔,齊齊摸着下顎,點首,深沉的道:“果然有詐。”否則會下這麼大的血本?
剛想着,那二文子唰的飛了過來:“哈哈,兄弟,咱也不瞞你,這個營區的野馬場上有匹火雲神駒,咱們哥幾個都來這盯了好幾回了,一直沒拿下,還是咱匪王前幾天跟它過了兩招,咱匪王說了,再過兩個回合,這火雲神駒鐵定乖乖跟他回去當媳婦,哈哈哈。”
狂妄自信的笑響透夜空,一陣嘶鳴突起。
便見一匹通體火紅,頭上一撮雪色火雲毛,狀其雄偉的高頭大馬從百馬陣營中攜騰空入海之狀飛了出來,它生着火紅精魄眼,利鋒尾,踏魂蹄,火炭般赤,全身無半根雜毛,長一丈,高八尺,嘶喊咆哮,有奔騰千里蕩塵埃之勢。
更重要的是此時它馬背上站了個女子,女子傾城如仙,手腕平舉張開,隨着它的奔跑身子飛速移動。
衆人深呼一口涼氣,爲這畫面震撼不已。
“哈哈……”她笑着,開心的大笑,彷彿獲了至寶一般。
青絲萬千飛揚,天地間獨留傾顏,猶如九天而來,神姿灼人。
風揚擡手,指指場中,悠悠的道:“這不會就是你們那匹火雲神駒吧。”
二漢子瞪眼,瞬間變化了臉,竟傷心的痛哭了起來:“天啊,老婆本沒了,老婆本沒了啦!”
呃……這人……
輕風,夜色,圓月下。
景袖肆意張揚,她翻轉着身子,隨着火雲神駒的奔跑做着一個又一個的驚險動作,一人一馬彷彿合二爲一,配合的天衣無縫。
火雲神駒興奮的奔跑着,眼裡的光亮如星辰,它似乎知道自己遇到了王者,正用盡身體的每一份力量迎接它的明主,身形在夜色中化作鴻宇,震撼人心。
景袖笑着,開懷的笑着,胸中的煩惱隨着這次奔跑徹底散去,她雲景袖會克服一切,守護住一切,不再孤獨,不再行屍走肉,她要在這片天空下活出她的姿態。
遠方,從戰場上下來的北雲霄突然擡首,遙望着遠方天空,他好像聽見了袖袖的笑聲,好像看見了她神采飛揚的模樣,他的袖袖,是在開心嗎?
身邊,天翼等人望着退走在天邊的銀甲神兵一片肅色,今夜,他們知道了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註定他們會付出更多努力,更多心血,才能跟上主子腳步的秘密。
他們不屈,不退,會一直向前。
人羣中,邪美人望
着那張揚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道:“天下有此女子,當真是驚人驚世驚天,或許,這三洲五國不是什麼齊沐昭,南宮祁華,甚至北雲霄的主場,而是她,這個叫雲景袖的女子,這個有掌控天下之能的女子。”
一旁,紅塵三仙一怔,桃花眼裡光芒深邃,他視線落在景袖身上,腦卻不知想着何事,只是喃喃一聲:“是嗎?”輕柔的像是風吹過,消散。
墨紫的髮絲飄揚,邪美人眸光一閃,同樣深邃的流光。
天空淨如明鏡,星子掛滿,夜色格外醉人。
待這片靜下,待各處營帳裡的淺呼聲傳來,待圈場裡的牛羊都不再哼哼。
離主帳十米遠的一處帳營裡,一道光影忽地飛出,只是個晃眼,便落進夜色中。
不過幾個呼吸,又是一聲無音哨響,一直在營帳裡打盹的美人突然擡起頭,啾的一聲快速消失。
帳營裡,將軍擡起腦袋,低唔了一會,不捨的又趴下。
守營臺上。
“喂,兄弟該換人了。”
“好勒,那你上,可看緊些喲,咱們這營區可是住着一重要人物。”
“知道知道……快走吧。”
一切仍在繼續,卻不知道他們保護的人已經離開。
這方。
高坡後,景袖將懷中那把刻着“鳳”字的彎刀又拿了出來,連着銅鏽泥土放在美人鼻下。
“怎麼樣,那小孩說是跟爹爹在放牧時撿到的,能找到地方嗎?”
美人淺藍色的眼眨呀眨呀,似乎在辨別,一瞬後猛地開始刨土,從地上翻出新鮮的泥土,再嗅嗅景袖手中的彎刀,圍着這方走了好久,忽地,它撒腿朝西邊急速跑去。
美人追蹤氣味的能力異於正常犬種,更加的超凡,只要走過的地方,它的大腦便會將這些氣味全部記憶下來,甚至它可以根據已有的氣味,從空氣泥土草木等各種事物中尋到相同的氣味。
這氣味只需一絲,它便有那個能耐追蹤千里,準確無誤的將目標找到。
看着美人的動作,景袖眼睛一亮,快速跟上。
夜正濃,也不知跑了多久,走到何處。
美人時而停下,時而又繼續前行。
草原上的景色漸漸開始變化,高山櫟、桄榔、狼毒花、駝絨藜……一一出現,不再是草原,看起來像是進入了川瀾一塊植被區。
翻過一片灌木荊棘,眼前的景色赫然開闊,竟不是綠意盎然的景色,而是一個大坑,百米的大坑,藉着天邊魚白,晃眼一望,這坑裡竟有幾具屍骨。
屍骨泛黃,凌亂,久經風化,從遠處看去,分不清是人骨還是獸骨。
“汪汪……”美人蹲在一邊吠叫,顯然意思是找到了。
景袖嘴角抽搐的厲害,要說阿努在這裡撿到的彎刀,打死她都不信。
不過現在也懶得思考爲何刀上的氣息跟這裡相同。
閃身,向坑心而去,卻是瞬間臉色一驚,急速飛回。
“嘩嘩……”泥沙滑落的聲音,百米的大坑中
竟是流沙,被景袖一腳踩上,迅速的滑落着,剛剛還若隱若現的屍骨徹底被掩埋了。
草原上會有流沙?這麼詭異的現象,讓景袖心思忽地凝重起來,又打望了一翻,確定周圍沒有什麼線索,纔將注意力再次放到流沙中。
此時,天邊的太陽已經升起,戰神北雲霄也回了營地,看着空空的營帳,眉羽間的煞色似要焚屍遍野。
風揚等人心頭咯噔跳快,哭喪着臉腿腳哆嗦,主子呀,出門雜能不帶屬下啊。
同時,一道黑影剛好落下,是從打擊中回神的匪豹子,男人一臉煞色,扯着嗓子就是一句嘶吼:“雲景袖!你個臭娘們兒出來!老子願賭服輸,從今兒起就是你的人了,要殺要剮隨便!”這倒好,直接撞槍口上了。
頓見營帳前的北雲霄眸光寒冷煞氣直出,陰惻惻的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情緒暴走,又將是一場激烈對戰,幾句過後,不知什麼個情況,小三突然從營帳裡飛了出來,一聲厲喝:“孽徒,拿命來!”桃花扇飛舞,直撲北雲霄。
對戰變混戰。
剛起牀的華容揉揉眼,打着哈欠無語道:“皇,咱得了神兵還是趕緊走吧,這一個個暴力分子還是少接觸得好呀。”
邪美人狹長的紫眸流光閃過,風吹起袍角,紫鳶花依舊華光萬千:“你說這場架誰能打贏呢?”
呃……
這方,景袖與美人已經走在回營的路上,身上全是枯草流沙,樣子有些狼狽,不過收穫也有,幾個小物件,零零碎碎,分不清是什麼,只是依稀可以看見上面的符文,唯一比較完整的是一隻手鐲,這手鐲是青墨色,銀製,有些川瀾民族的風格,水紋,狼圖,還有一片格桑花的紋路。
景袖把玩着,單從這些自然辨別不出什麼,只是可以肯定這片植被區裡曾經有一場廝殺,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收好銀鐲,景袖深呼口氣,似要把身體裡的濁氣散盡。
又凝望着手裡的彎刀。
鳳族,鳳冥國,那裡曾經一定很繁華吧。
“嗷嗚……”一聲狼嘯至天邊響起,淒厲,悲壯,傳出好遠,久久不歇,裡面的絕望狠狠撞擊上景袖胸口,沉悶的她發憷,發顫。
那是血狼王的聲音,竟是血狼王的聲音!
眸色一變,瞬間,景袖美人朝那方奔去。
這一瞬,圖爾騰境地營區裡的動物齊齊狂躁起來,嘶鳴,焦慮。
牛羊不斷踢着圈柱,馬場裡的馬匹開始奔跑,草原各處的動物開始嘶鳴,就連雲雁,黑鷹,這些空中飛獸都變得慌亂,黑壓壓,一片接着一片飛過,沒了陣型,沒了方向。
“怎麼回事?”營區裡,川瀾族人面面相覷。
北雲霄三人也停了手。
一個頭發雪白,遲暮年歲,生活賦予了他們無盡經驗,擁有某種先知能力的川瀾老人猛地跪倒在地上:“神沒了,我們的神沒了……”他被皺紋掩住的眼裡是灰暗的光,臉上也失了神色,彷彿一瞬間失去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