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讓他無比的害怕。
影子的被制只是一個假象!或者說,影子被制的只是七經八脈,而這被制的七經八脈對於影子根本不會有絲毫的影響,他可以自如地控制着“小宇宙”和“小宇宙”內潛藏的力量,他裝着被制服只是在等待着什麼。
這種猜想得出的結果讓漓渚的心不由得一陣戰慄。
“他所擁有的力量遠比自己所擁有的不可控制的力量要強大得多!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什麼?”
不容漓渚再多想,當務之急,他便是收回自己的力量,退出影子的體內……
思維的變化只是在瞬息之間。
當漓焰發動對漓渚的攻擊,到漓渚感到漓焰的死亡威脅,也正是他想退出影子體內的時候,可這種想法只是一個空想,他根本已經是身不由己。潛藏在他“小宇宙”內的力量不可控制地涌進影子體內,而漓焰的“生命輪迴黑洞”已經讓他感到死亡的到來,他無力作出任何反抗。
“難道自己就這樣死去?”漓渚心有不甘地忖道,眼睜睜地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就在生命懸於一線間,漓渚感到自己所在的空間迅速倒轉,不斷切換,面臨的死亡威脅頓時瓦解。與此同時,他感到了另一個強者站在了他與影子的前面。
是的,就在漓渚要被漓焰所製造的生命輪迴黑洞吞噬時,一個人以“空間轉移”救了漓渚。
來人身着黑色素衣,頭戴斗笠,遮住面部,正是那晚製造影子的心靈空隙,並將影子擊倒之人。
漓焰看着這突然出現在眼前之人,臉色有些凝重地道:“是你!?”
事先,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她所締造的結界一點都沒有破,天下依舊在結界外,難道他早已經存在這裡?
來人聲音低沉地道:“你可知,你是走在一條錯誤的路上?”
漓焰調整了一下心緒,平靜地道:“錯誤與否,只有自己知道,別人無權評判。”
來人道:“說得好,但往往好聽的話並不是有用的話。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改變就可以改變的,既然設置了方向,它只會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沒有人可以改變。你這樣做,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漓焰哈哈一笑,道:“什麼叫做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各有各的目的,互不相干,何須這麼多廢話?”
來人眼中射出深沉之芒,道:“難道你真的想背叛‘他’麼?你借用收復空悟至空之口,以死亡地殿的名義介入這件事當中,其實你的最終目的是爲了助影子找到可以幫助他的四人!如果我說得沒錯的話,四人現今只剩下漓渚一人。你讓他們死去,就是爲了死後讓他們重生,逃避‘他’對他們命運的控制,而這樣纔可以幫助影子突破四大神殿。你說我說的是也不是?”
漓焰笑道:“是與不是現在又有什麼關係?我漓焰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率性而爲之,難道你不想看看這個世界變個樣子麼?”
“不!”來人道:“以你還沒有這樣做的膽子,更沒有這個能耐,到底是誰讓你這樣做的?”
漓焰意味深長地望着來人道:“你想知道?”
“是的。”來人毫不否認,這纔是他最想弄清楚的問題。
漓焰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必須首先回答我二個問題。”
“什麼問題?”來人顯得十分謹慎。
漓焰道:“爲什麼一定要影子成爲西羅帝國的君王,這其中有着什麼秘密?”
“還有一個問題。”來人道。
漓焰道:“你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來人冷冷一笑道:“原來你和影子的問題一模一樣。”
漓焰心中一驚,卻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道:“一樣又怎樣?如果你不能夠回答我的問題,我們也就沒有這樣繼續下去的必要了。”漓焰有意想轉移岔開來人的話題。
來人卻絲毫不上當,道:“如果一樣,我便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來人的眼神透過斗笠,透視着漓焰,道:“你們在和我演一場戲!”
漓焰的心“咯噔”了一下,笑着道:“‘你們’?什麼‘你們’?!你能講清楚點麼?”
“你,影子,還有空悟至空。”來人一字一頓地道。
結界外的天下聽得心中一震,她心中忽然想起了什麼,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漓焰冷冷一笑,並不否認,也並不肯定,道:“你的想象力讓我佩服。”
“難道不是麼?”來人逼人的神芒透過斗笠變得更強。
漓焰輕淡地道:“我想這一直是你想要的答案吧?如果你真的以爲是這樣,我也無須作什麼辯解,只是對你這種想法感到好奇。”
來人沒有作任何解釋,他回頭望向影子,道:“你不用再裝了,從一開始,你就從未被我擊倒過,更未被制服過,你只不過是隨勢,將計就計,想探清我們這樣做的目的到底何在,想引出背後的人和事。從你一開始進入阿斯腓亞,就一直在表演,因爲你知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逃過我們的耳目,所以你惟一可以做的是隨着事情的發展而表演。”
“難道你不也是在表演麼?”
影子突然開口道,漓渚通過眼睛進入影子體內的力量這才得以控制,與以往全身充滿無窮力量相比,他感到了現在全身空蕩蕩的。
影子轉過身,平靜地望向來人,道:“銘劍兄,你現在可以掀開你的斗笠了,大家已不是第一次見面,用不着藏着露尾。”
來人摘掉頭上的斗笠,果然露出的是傻劍的容貌,只是他的嘴角不再有那帶着憨厚的笑意。
傻劍道:“看來你早已知道我的身分了。”
影子道:“也不是很早,以前只是懷疑,那晚在軍部總府才得以確定。”
“爲何?”
“識別一個人其實並不難,不管怎樣掩飾和隱藏,總有一些蛛絲馬跡是可以暴露的。難的是,怎樣才讓你現身。”影子道。
傻劍一笑,道:“是了,我忘了你一直都在懷疑我,既然懷疑,便會一直在留意着我的一舉一動。這樣看來,那晚所發生的事情,只是爲了證實你心中的猜測和懷疑。”
影子道:“也可以這麼說。總之,不是你出現,必定會有其他人出現。”
傻劍道:“看來在這一場較量當中,我是輸給了你。”
影子道:“不,你從未輸過,除了逼你現身,我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得到,你一直都是勝利者,掌握着主動權,就好比今晚,我還是讓你識破了所做的一切。”
傻劍嘴角浮起一絲不該有的苦笑,道:“你早就對我有懷疑,而我在今晚通過漓焰的一句話,才突然間想起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精心編排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漓焰怎麼會與你合作?而空悟至空……”
這時漓焰道:“漓焰之所以答應與影子合作,是因爲空悟至空。前提是空悟至空必須回到死亡地殿見死亡地殿之主——黑暗之神,這也是我們倆的交換條件,包括殘空、落日、天衣及漓渚的重生,都是空悟至空回到死亡地殿見黑暗之神的條件,而並非如你所想,是有何人指使我這樣做。”
一切對於傻劍來說,都已經明白了。他所擔心的空悟至空看來確實是被黑暗之神傷至如死人一般,這讓他暫時免除了對空悟至空的後顧之憂,他還以爲連空悟至空的被擊傷也是影子事先精心的安排。
傻劍道:“以前,我們都是在表演,現在看來,表演已經到了盡頭,是該用實力說話的時候了。”
影子道:“看來你仍是不願說出逼我成爲西羅帝國的君王到底背後藏着着什麼樣的目的。”
傻劍道:“是的,這不是我能夠回答的問題,也不是我應該回答的問題。每個人不都是有自己的使命和目的嗎?我所要做的是讓你成爲西羅帝國的君王!”
“那你的真實身分又是什麼?”影子道。
“星咒神殿鳳凰護法!”
“原來你是星咒神殿之人。”
“幻魔大陸所有一切事情都屬星咒神殿管轄,我之所以成爲一名遊劍士,是爲了知道幻魔大陸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而我的最終目的就是等待你的出現,讓你成爲西羅帝國的君王,這是不可逆轉的天命。”傻劍正色道。
影子冷笑道:“但你應該知道,我從來都是一個與命運抗爭之人,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做任何事。既然我從你這裡什麼都得不到,我現在惟一可以做的便是讓你們死去,看‘他’到底是怎樣設定我命運的方向!”
“沒有人可以逃脫‘他’所設定的命運方向。”
說話之間,傻劍手中金光一閃,一柄渾身通透雪亮的占星杖便出現在了他手中。占星杖所指,頂端的六芒星形脫離而出一道六芒星的金光,迅速撞向漓焰所締造的結界。
金光閃過,那道透明的結界應聲破解。
天下、漓焰、傻劍、影子四人相對。
無盡的沉默預示着即將爆發的戰鬥。
但四人都只是相視而立,誰也沒有動,是找不到出手機會嗎?抑或在等待着什麼?誰也不知道四人此刻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四人的對峙之中也並無高手之間對峙的那種氣勢的散發。相對於四人而言,他們所擁有的實力修爲實已超越了武學本身的限制,上升至“虛”與“無”的境界。他們所追求的也不再是形式的較量,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決戰,是以捕捉對方的心裡活動而找到瞬息之間的攻擊點,也是一場智慧的決戰。
在無盡的沉默之中,四人之間的決戰其實已經開始……
寂靜無聲的玄武冰岩層內,空氣凝滯不動,褒姒身上覆上了一層薄冰,不能動彈,思維卻在不斷地轉動着。她聽到了他們之間的那些對話,自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讓她的思維根本想象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封禁在玄武冰岩層內的漓渚緩過了神來,重新升起的力量讓他全身至虛脫的感覺漸漸消失,身體重又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