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給開了個方子,敷了副藥,又換了一身衣裳,終是恢復了當年金陵第一美人的幾分風采。
楊媽媽摸了摸她的手,比男人的手還要糙,還不知多少藥膏子才能恢復過來,嘆了口氣,“唉,魏公子真是個畜生,這樣好的姑娘平白糟蹋成這樣,別說旁人,就連我都看不起他。”
“不過往後好了,有媽媽在,這樓裡上下哪個敢欺負你去,媽媽第一個不依的……”
“媽媽一見你就喜歡,咱娘倆投緣,只要你好好的聽話,別說一個魏陽傑,就是他十個,百個,也能握在手心裡,玩的團團轉!”
楊媽媽在屋裡跟楚映月說了許多的話,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心中不禁冷哼,都這樣了還拿大小姐架子,可見真是個蠢貨!
待楊媽媽走了,楚映月才稍稍擡眼,眼中恨意滔天,魏陽傑,我不想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金陵第一美人楚映月淪落風塵一時間傳遍了大街小巷,不少公子就爲了看上一眼,險些將陽春樓的門檻踏破了。
離着陽春樓不不遠的一家茶樓裡,兩個男子正在二樓喝茶,一人望着陽春樓的門口連連感嘆,“你說這楚家大小姐也是傻,放着你這麼個大將軍不要,非要跟那麼個玩意私奔,這腦子真是蠢透了,如今我倒慶幸她沒嫁你。”
另一個男子帶着氈帽,身高八尺有餘,寬厚的肩膀足多常人一圈,往茶樓裡一坐,越發顯得茶樓有些小了。
半張臉隱在氈帽之下,看不清神色,只露出下巴上一道舊年的沉疤來。
“餘兄莫提,她既無心於我,我也不必勉強於她,各人有個人的緣法,只我不是她的緣法,且女子在世上不易,何苦再爲難她。”
於兆青朝陽春樓鄙夷的呵了一聲,“誰爲難她了,不過是自找的,她緣法什麼樣我不管,你的緣法在哪呢?”
“別說我了,你呢?”男人反問道。
於兆青擺擺手,敬謝不敏的樣子,“跟你這未開化的野人說不通,不說了。”
兩人正說着,便聽陽春樓內一聲尖叫,緊接着亂哄哄的有人喊殺人了,頓時又有許多看客追着看熱鬧,陽春樓底下的人便更多了。
男子將茶杯擱在桌上,身子向下一躍,便沒了影子,於兆青纔要說什麼,扭頭一看,對面位置已空,哪還有什麼人影。
宋映月冷眼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魏陽傑,看着他瞪圓了眼睛,捂着脖子的手漸鬆,嘴脣一張一合,像是要說什麼。
她沒心思聽,伸手將那個叫英兒的身體推開,自個坐在血泊當中,血紅的刀尖還滴着血,落在那素白的衣裙上,綻開一朵朵紅梅。
“你瞧。”她攤開手,腹部一處傷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當初在青龍寺的楓樹下,你說,如若今生不能在一起,便親手殺了我,你也不會獨活,我們一起做黃泉路上的鬼夫妻,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如今這話,我幫你兌現了。”
“魏陽傑呵,我們真般配,我不知廉恥,你狼心狗肺,我卻不怪你,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當年母親那樣勸我,甚至以死相逼,我仍是狠下心跟你遠走他鄉,如今,這是我的報應,我認的!”
她低低的說,絲毫不介意門口那些面露恐慌的人,“魏陽傑,請祈禱來生不要碰見我罷……”
陽春樓的二層不知何故,火苗騰的席捲了整個二層,尖叫聲求饒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在對面的房檐上,透過燃燒的窗櫺看着那個對自己悽笑的女子,目光深沉。
“何苦。”他說。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整個陽春樓幾乎化成了灰燼,那日進了陽春樓的人,沒一個能逃的出來,那些棲身於陽春樓的姑娘,也都埋在了殘垣斷壁之下,昔日盛名累累的陽春樓,只剩下地上那一片的焦黑,讓人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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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年四月,金陵府的秦淮河畔。
一個戴着掩帽的小娘子失足落了水,被路過的塞北大將軍救了上來,並送回了楚家,自此,霍北涼就說不清了。
楚家大老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麼說,您是不想娶晚娘了?”
霍北涼高大的身軀坐在椅子上,襯的對面楚老爺跟個小雞崽似的,又瘦又矮,不過氣勢倒是十足十的。
看着楚家大老爺,他立時想到方纔懷中的少女,容貌雖與眼前這位有兩分相似,卻是模樣嬌俏,溼漉漉的衣裳緊貼着腰身的,誘人的曲線暴露無疑,他輕咳了一聲,心中再度浮起一抹異樣。
見男人並無反對後,楚大老爺便鬆了一口氣,“既是將軍答應娶晚娘,還請將軍寫下聘書,擇日過禮,只是晚娘畢竟年歲還有些小,若要子嗣,只怕還請將軍等上幾年。”
子嗣?
霍北涼後知後覺將視線從楚大老爺身上挪出來,眯着眼睛道,“你說什麼?”
對方那冷厲的氣勢陡然壓了過來,楚大老爺眉心跟着一跳,炸着膽子道,“將軍歲數不小,我也知道,但晚娘畢竟歲數小,有些事……還是……還是要節制……”
從楚家出來,霍北涼翻身上馬,副將打馬上前,湊近道,“將軍,你救了楚家小姐是好事,但也該注意男女大防,金陵不是咱們塞北,萬一楚家逼着將軍娶了可如何是好?”
霍北涼微微側身,緩緩道,“楚家確實如此。”
如此什麼,副將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怒道,“楚家真是欺人太甚,將軍,屬下這就帶着兄弟們砸了楚家,看他哪來的膽子敢威脅將軍!”
霍北涼將氈帽往上託了幾分,冰涼的視線落在副將身上,“我已經應了。”
“應……應了?”副將傻呆呆的重複了一變,見將軍已經先一步打馬往前走了,連忙一摔馬鞭,也跟了上去,遠遠的喊,“將軍,你要是不願意可跟兄弟們說啊,兄弟們給你找場子。”
找場子?霍北涼脣角勾了勾,料峭的春寒裹挾着風打在臉頰上,微涼,心卻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