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中頗有一種劍拔弩張,風雨欲來的氣氛,秋若雲臉上只有擔憂和害怕,心裡卻想着經過今日,江梓瑗在太后心目中是徹底沒有任何好印象了。
而且,還把連貴妃給得罪狠了。
這個皇宮裡,只有連貴妃能夠平安生下五王爺,並且養大成人到如今,其他嬪妃即便生下皇子,卻也活不了多久,由此可見連貴妃的手段絕對不簡單。
江梓瑗不知深淺將她得罪了,以後更有好戲看了。
“來人!”太后知道不該在這時候懲罰江梓瑗,可看着江梓瑗臉上風輕雲淡的表情,她心口的火氣根本壓都壓不住。
秋若雲嘴角上挑,江梓瑗今天早上踩在昀王府裡打過她,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今天她們一起進宮的,若是江梓瑗被擡了回去,以後她這個王妃還如何在王府立足。
江梓瑗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以前她還覺得這個太后高高在上隨時能取別人性命是個很可怕的存在,今日才知道,原來也是個蠢貨。
她今天要真是在壽康宮被打了,江景宗肯定第一個要跳起來的。
太后見江梓瑗臉上帶着有恃無恐的笑容,想起就算這個女人是養在鄉下的,她終究是江景宗的女兒。
這些年來,江景宗平步青雲,已經成爲皇上的左膀右臂,在朝廷中的勢力並不比秋丞相差多少,當初她之所以把江景宗的傻女兒指給鳳容崢,就是存着拉攏江景宗,又要他跟鳳容崢反目成仇的想法。
鳳容崢不會容下一個傻媳婦,自然對江家有怨恨,江景宗能夠對女兒不理不睬十幾年,想來應該也不會多重視,這簡直一石二鳥的好方法,結果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江梓瑗的傻病能治好。
外面的宮人已經走了進來,只等太后吩咐。
太后看着江梓瑗,心中只覺更加厭惡,她就不相信,今日她懲罰了江梓瑗,還有誰敢拿她如何?
“把這個不孝的東西給我帶出去門外跪着,哀家沒讓她起來,就不許她起來。”太后冷聲地說道,“江梓瑗,你敢頂撞哀家,哀家若是饒了你,豈不是沒了規矩。”
規矩這兩個字說得真妙!孝不孝順的,都是太后一個人說了算,就算江梓瑗一句話都不說,她照樣能說她不孝。
不過,她若是跪下去了,就沒那麼容易起來了。
連貴妃雖然有意巴結太后,但她不想因爲太后惹惱皇上,若真讓江梓瑗出去跪下,鳳容崢跟江景宗都不會罷休,皇上此時應該還對秋家有些厭煩的。
“太后,昀王妃年紀尚小,難免說話有些不識大體,何況她才大病初癒,如今外頭日頭正旺,太后娘娘慈善爲懷,且饒過她這次吧。”連貴妃低聲說道。
秋若雲冷眼看向連貴妃,剛纔還替她說話,怎麼這會兒就爲江梓瑗出頭了。
“把昀王妃給哀家押下去跪着。”太后怒道,她若是連處置一個江梓瑗的資格都沒有,她尊嚴何在?
江梓瑗輕笑了一聲,揮開那兩個宮人的手,“太后要罰孫媳,孫媳自然是無話可說的,不過,您說孫媳不孝,這個罪名我卻是有些不明白,還要請太后明示。”
“哀家說你不孝便是不孝,何須理由,你們沒吃飯嗎?還不將她待下去,若是昀王妃不肯跪下,就把她摁住。”太后大怒。
宮人不敢再遲疑,伸手就抓住江梓瑗的手。
江梓瑗反手掙脫,將她們二人給踹了出去,“原來太后說不孝便是不孝,這個理由好得很。”
“你竟敢在哀家這裡打人!”太后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
“孫媳就是想讓太后知道,這纔是不孝的樣子。”江梓瑗一腳踩在那個宮人的手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太后。
秋若雲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江梓瑗,果然鄉下養大的賤人就是粗俗,她以爲在太后跟前撒潑這能救得了自己嗎?
壽康宮已經亂成一團,太后把所有工人都叫了進來,要她們將江梓瑗抓住。
皇帝和鳳容崢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
“這就是你那位病了好幾天的王妃?”皇帝臉色不太好地問着鳳容崢。
鳳容崢嘴角上挑,淡淡地笑道,“病了太久,看來是憋壞了。”
“哼。”皇帝冷哼了一聲,慢吞吞地走進偏殿。
裡面的宮人慢了三拍才發現皇帝的到來,“皇上……皇上駕到。”
太后正捂着胸口在喘着氣,秋若雲站在她身邊,正在給她拍背,江梓瑗已經將殿中的東西砸得差不多了,心情爽快得很。
她這口氣真是憋太久了!
打從穿越過來,她就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特別是太后這個老妖婆,簡直就像懸在她頭上的刀一樣,她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砍死了,沉睡了那麼多天,江梓瑗也算是想清楚了。
她幹嘛要這麼委屈自己,裝傻裝糊塗什麼的,讓別人踩到她頭上耀武揚威,這麼憋屈的日子太難過了。
“昀王妃,你好大的威風,連太后的宮殿都敢放肆!”皇帝不怒而威,上次她在鳳儀宮已經鬧過一次,只是那次他沒親眼看到,今日真是開了眼界。
他兒子到底看上什麼樣的女人了!皇帝不贊同地看向鳳容崢。
鳳容崢卻是目光錚亮看着江梓瑗,眼中只有笑意。
江梓瑗雙手垂直,露出一個比秋若雲更委屈的表情,“父皇,兒臣也不想這麼做的,太后要打我啊。”
太后看到皇帝來了,心底舒了口氣,聲音卻還有些慌亂,“皇上,你來得正好,這個……這個刁婦,快把她拿下,她要殺哀家!”
“昀王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冷眼看向江梓瑗。
江梓瑗無辜地搖頭,“兒臣也不知做錯了什麼事,太后一定要我去外面跪着,外面太陽猛烈,我……”
她纔不想跪呢,曬死了。
皇帝真不知要說這個江梓瑗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太后要懲罰她,她還能說不跪就不跪,甚至把太后的人都打了?
“你做錯何事,太后最是憐恤晚輩,怎麼會要你去外面跪着?”皇帝擺明了不相信地問道。
江梓瑗覺得這個皇上好像……不像是要來對付她的,反而是來幫她的?
她看了鳳容崢一眼,將今日早上打了秋側妃,再到進宮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皇上,說完之後,她低垂着頭,一副任由處置的樣子。
秋若雲臉色微變,緊張地看向鳳容崢。
皇帝擡頭淡淡看了看秋若雲,對於秋家的這個女兒,他除了厭惡還是隻有厭惡。
“母后,昀王妃教訓不聽話的側妃無可厚非,不過是個妾室,何須放在心上。”皇上沉聲說着,又冷眼看着江梓瑗,“你今日所爲簡直是放肆,還不跟太后下跪認錯,回去抄寫女則女德,學學如何當一個淑女。”
這不算重的懲罰,真的是懲罰她嗎?
江梓瑗立刻跪了下來,“太后娘娘,孫媳錯了,以後一定不敢反駁您,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要打就打,要我跪我一定跪着,您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太后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皇帝擺明了是偏幫江梓瑗。
皇上像是沒看到太后鐵青的臉色,又冷眼看向秋若雲,“秋氏,你既然已經是昀王府裡的側妃,就該明白自己的身份,若是不敬主母,便是朕的賜婚,也是可以休掉的。”
秋若雲臉色慘白,她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這麼厭惡她,難道……皇上他知道了什麼?
太后怒道,“皇上,昀王妃在府中隨意責罵若雲,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皇上淡聲說道,“母后,昀王妃是王府主母,秋氏只是側妃,若她對主母不敬,主母教訓一下又如何?”
當年還是皇后的太后,不也經常動不動找那些妃嬪麻煩嗎?
太后被氣得差點吐血。
“昀王,你不是還要跟昀王妃去給皇后謝恩嗎?快去吧!”皇帝淡淡地說道。
鳳容崢低聲應道,“是,父皇。”
江梓瑗恭恭敬敬地跟太后行禮告退。
秋若雲咬了咬脣,委屈地嗔了鳳容崢一眼,見他根本沒看她,心中不禁有些不甘。
“母后,朕扶您回寢殿休息吧。”皇上上前想要攙扶太后。
太后打掉他的手,“不敢勞煩皇上了,哀家還沒老到要人攙扶的地步。”
皇上笑了笑,“那朕就先回去了。”
他往門外走了幾步,忽地停下腳步,“連貴妃,朕聽說你最近學會做梅花涼糕,朕也想嚐嚐。”
連貴妃心頭一凜,“是,皇上。”
本來亂哄哄的偏殿一下子就只剩下秋若雲和太后了。
“姑奶奶,我扶您進去吧,這裡讓宮人來收拾。”秋若雲小聲說道。
太后緊緊抓着秋若雲的手,滿臉的怒容。
秋若雲不甘地問道,“姑奶奶,皇上爲何要偏幫江梓瑗?”
還不都是因爲鳳容崢那個孽障!太后心裡想着,因爲淮揚一事,皇上對鳳容崢心存愧疚,自然有求必應。
“你隨哀家進來,哀家有話要叮囑你。”太后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