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愷神色淡定,三個考官也是面面相覷,只有那監察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恆遠手上的紙條。
那是一張空白,而且已經有些陳舊的紙條。
“哈哈哈……”大堂裡發出一聲大笑,冉老笑眯眯地站了起來,“一張空白的紙條也能稱得上作弊,那天下學子們要哭死在貢院外面了。”
外面本來對江祁愷充滿鄙視的考生們皆露出慚愧的神色,他們只憑一張紙條就認定江祁愷作弊,豈不是和那監察官一樣糊塗。
監察官看向江祁愷,他明明聽說這個人的筆裡面有乾坤的,怎麼會……
江祁愷看着紙條做出苦笑的無奈,“各人寫字都有習慣用的筆,我習慣用比較重的,所以經常會在筆芯地面塞一些軟木,這紙條可能是以前我的書童找不到軟木時裝進去的。”
看那紙條的樣子,是不像剛塞進去的。
李恆遠臉色陰沉地看向監察官,“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吳大人說道,“這顯然只是誤會一場,只是……這試卷該怎麼辦?”
“這件事待本官稟明聖上之後再作決定。”李恆遠沉聲說道,又看向外面的考生,“你們且先將這些考生安排回單間,第二場考試即將開始了。”
冉老睿智的眼神在江祁愷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地走了出來,“看來是誤會,那老夫就先走了。”
誰不知道冉老是來給自己的學生撐腰的,要是剛剛那張紙條真有什麼東西,估計這位文學泰山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江祁愷朝着他行了一禮,“老師,讓您擔心了。”
冉老只是笑了笑,“好好考試。”
貢院外面,江梓瑗等得都快忍不住了,春初去找鳳容崢,可是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是沒找到他。
不過,有冉老在裡面,應該不會有人敢冤枉大哥。
“瑗姐兒,這可怎麼辦,你大哥不會作弊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他的。”玉氏已經快六神無主了,江祁愷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一定不能有事的。
江梓瑗握住玉氏的手,“娘,別擔心,大哥沒做過,那些人不會冤枉他的。”
江景宗似乎已經得知了消息,匆忙地從宮裡出來了,纔剛落轎便問道,“愷哥兒怎麼了?”
“貢院的監察官說大哥作弊。”江梓瑗低聲說道。
“放屁!”江景宗大怒一聲,他的兒子才學如何,難道他不清楚嗎?愷哥兒怎麼可能作弊。
江梓瑗說,“這件事怕不會那麼簡單。”
“我進去看看。”江景宗擡腳就往貢院裡面走去。
“你不能進去。”江梓瑗將他拉住,“你是當朝丞相,大哥是你的兒子,你這時候進去了,就算大哥是清白的,別人都會當他是不清白的。”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大哥被陷害?”江景宗怒問。
江梓瑗說,“冉老已經在裡面了,他不會讓大哥出事的。”
“好,再等等。”江景宗只好忍了忍,他還是相信冉老不會讓愷哥兒受委屈的。
等了許久,江梓瑗纔看到冉老從貢院出來,看着老人家的臉色似乎還不錯,她心裡也鬆了口氣,扶着玉氏迎了上去,“冉老太爺,我大哥他沒事吧?”
冉老微微一笑,“沒事,只是誤會一場,筆芯裡面有一張紙條,監察官沒看清楚就說子承作弊,實際上只是空白的紙條。”
江景宗鬆了一口氣,卻還是神色凝重地問,“冉老,到底是怎麼回事?”
冉老還沒回答,就看到江家的管事匆忙忙地跑過來,“老爺,老爺……”
“怎麼了?”江景宗皺眉看着他。
管家喘着氣說道,“老爺,聽泉在屋裡自盡了。”
江景宗面色陰沉得快要滴出墨水了,回頭看向玉氏,“夫人,你先回家去,這裡有我在。”
玉氏已經聽到管家的話了,她知道聽泉的死不簡單,此時家裡肯定人心惶惶,她要回去坐鎮才行,而且,有江景宗和冉老在這裡,想來沒人敢在陷害愷哥兒了。
“娘,聽泉未必是自盡的,一定要查清楚了才行,這次大哥的事……跟聽泉肯定有關係,背後不管是誰指使了他,都要查出來。”江梓瑗本來還真以爲是誤會,聽到管家說聽泉死了,她立刻想起那天聽泉的異樣來。
聽泉是江祁愷的書童,就是那天在貢院門外魂不守舍的小廝。
玉氏輕輕地點了點頭,“娘省得。”
冉老對江景宗說道,“看來這件事確實有內情,江大人,你該好好查查了。”
江景宗沉着臉應是,是要查查了,江祁愷的筆墨從來都只放在書房,能夠接觸到那些筆的,就只有他的書童了。
如果不是聽泉陷害了愷哥兒,他爲什麼要自盡?
是誰在背後指使聽泉的?
江梓瑗送走了玉氏,這纔來到江景宗身邊,對冉老問道,“冉老太爺,那我大哥如今還能繼續考試嗎?”
江景宗這纔想起這個問題,若是第一場的試題作廢,那接下來兩場該怎麼辦?
冉老也神色微沉地說,“這件事還要看皇上的意思,李恆遠已經去請示陛下了。”
江梓瑗心口有股怒火在燒着,這個背後陷害大哥的人,是想要毀了大哥嗎?
他們又在貢院門外等了小半個時辰,裡面纔有消息傳來,皇上已經批准江祁愷繼續考試,第一場的答題卷也被收了起來,直接作第二場考試,若是第二場的答題和第一場的同樣精彩,那第一場的試卷可以不作廢。
江景宗和冉老臉上都露出了淡笑。
皇上這顯然就是在給江祁愷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人,不怕沒有才華,怕的事沒有機會。
以江祁愷的才學,只要給他一個展現的機會,必定能夠大放光彩。
冉老和江景宗兩人相約去喝茶,江梓瑗在貢院外面等了一會兒,這才上了馬車準備離開。
馬車才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春初坐在一輛馬車回來了,應該是找到鳳容崢了。
鳳容崢將江梓瑗接到自己的馬車裡面,皺着峻眉看她,“怎麼了?”
“是我大哥出事了。”江梓瑗露出個淺笑,“不過已經解決了,剛剛我是真的很擔心他會出事,所以我就讓春初去找你了,忘記你這時候肯定很忙。”
“你大哥怎麼了?”鳳容崢皺眉,那件事不是已經告訴江祁愷了,難道他還是被人算計了嗎?
江梓瑗將事情簡單地跟鳳容崢說了,“……好在還能繼續考試,不過,那小廝我覺得太有問題了,不知道是誰指使了他。”
鳳容崢嘴角微微翹起,“我看你大哥心中有數,等他出來了,自然會料理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江梓瑗發現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好像猜到會有今天似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一遭的?”
“你當我是神仙呢,還能未卜先知嗎?之前我的人的確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我讓人跟你大哥提過了,想來你大哥是有所防備的,否則那筆芯裡面的紙條怎麼會被換了。”鳳容崢淡淡地說道。
江梓瑗瞪着他,“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啊?”
“跟你說了不是平白讓你擔心嗎?”鳳容崢低聲笑着,想要湊過去親她的脣瓣。
“是誰?”江梓瑗推開他,一雙清亮的眼睛灼灼看着鳳容崢。
鳳容崢嘆道,“這是你大哥的事,讓你大哥去解決就好了。”
“我想知道是誰要害他。”江梓瑗固執地看着鳳容崢,她知道鳳容崢不會那麼無聊讓人去盯着大哥,這件事肯定是他無意中發現的。
那麼,會害江祁愷的人會是誰?其實江梓瑗心中隱隱有答案,但她想要從鳳容崢嘴裡說出來。
鳳容崢無奈地看着她,“知道之後,你能冷靜下來,讓你大哥考完再解決嗎?”
“好,你說。”江梓瑗點了點頭,她保證不會打死那個人。
“應該是跟江府的朱夫人有關……”鳳容崢遲疑了一下,要不要說秋若雲曾經去見過朱夫人呢?
雖然秋若雲沒有直接陷害江祁愷,但如果不是她言語挑撥了朱氏,朱氏又怎麼會想到要在考試上作弊害了江祁愷?
果然是朱氏,那個女人大概已經快瘋了,以爲有個女兒成了淑妃,所以就能夠任意妄爲,還想要毀了大哥,她是不是覺得只要毀了江祁愷,就等於把玉氏也給毀了?
可是,她聽說朱氏已經許久不曾出門了,而且家裡有玉氏的人看着,她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江梓瑗挑眉看着鳳容崢,她和他雖然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但他表情的細微變化還是能觀察出來的。
鳳容崢在心裡嘆了一聲,“秋若雲之前去見過朱氏。”
江梓瑗猛地站了起來,呵呵,她本來就在猜是不是跟秋若雲有關係,果然有她的一腳啊,她就說朱氏怎麼會想到要害大哥,一定是這個女人挑撥的吧。
“你去哪裡?”鳳容崢長臂一攬,將要離開的江梓瑗給抱了回來。
“我要去找秋若雲算賬!”江梓瑗氣呼呼地叫道,那個該死的秋若雲,不逼得她撕破臉是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