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喜氣已滿滿擠進飄雪的天空中了,人們都紛紛採購着年貨,我們也不例外。正當我和楚楚提着從集市上買來的東西回到家中時,發現師傅正在和一個人交談着。
那個人背對着我們,看不到他的樣貌。
雖然他穿了厚實的斗篷,可從背後看看起來依舊能覺察出前面是一個很高,很瘦的男人。
我和楚楚朝師傅走去,那個人卻一下子消散不見了!
“師傅,剛剛那個人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楚楚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開口問道。
“噢,他走了。他叫魄,是師傅的一個好友。年輕的時候師從鬼面派,鬼面派的法術十分詭異,師傅也琢磨不透。”師傅解釋道,“他剛剛過來告訴爲師,湘西那邊的趕屍好像出了些狀況,你們倆趕緊把東西放下,我們現在出發!”
這裡講下趕屍。趕屍,屬於白巫術,即讓一連串客死他鄉的屍體,尾隨在趕屍者身後,穿州過省地返回故鄉。
趕屍的活動範圍其實很小,只限於在湘西的山區。湘西,是指湖南省的西部,主要是在沅江流域一帶,據說趕屍是以沅陵,瀘溪,辰溪及漵浦這四個地方最爲盛行。
一般趕屍的都是茅山道士,無論屍體多少,都是由兩人進行趕屍,一前一後,一般都是師傅和徒弟,有時也會是師兄弟。
趕屍也不是一件簡單的活,若是出現了狀況,那必然就是屍變了。屍變,發生的情況有以下的幾種。
一、發生在雷電交加的時候,這可能因雷電刺激起死屍體內,還未完全散去的靜電所致,於是那死屍便像通了電一樣,在毫無意識下活動起來。
二、大雨,屍體被雨水衝溼,刺激了屍體的陰極。
三、一些畜生,例如貓和狗,若是從屍體旁邊經過,也會導致屍變,畜生身上的的靜電刺激到了陰極。
屍變後往往是變成殭屍,但殭屍又有十八種之多,甚至還有可能變化爲變異殭屍,並不好對付。
年少時我搞不懂,我們是招魂師,又不是茅山道士,爲什麼要去趟這渾水。那時候我曾經問過師傅這樣類似的問題。而師傅總會一本正經地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朋友有難,爲師自然要挺身而出!”
所以,若要問我這輩子最敬重的人是誰,那必定是我師傅趙虎!
師傅說完就回屋收拾東西了,也不管我們是何反應。
“又不能好好過年了?”楚楚看着手上的年貨,撇了撇嘴。
我拍掉落在楚楚肩上雪花,安慰她說:“別難過,等到這次任務完成,一鳴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跟從師傅的六年裡,六次過年,有五次是在外面度過的。照理說我們已經習慣了,只是這些日子並沒有什麼事發生,我們本以爲可以好好的在家裡過一次年,後天便是除夕了,沒想到會這個時候出狀況。
“我沒事啦,只是可惜了手上的年貨。”楚楚還是悶悶不樂。
“你們倆怎麼還楞在這裡,快點去房間裡把東西收拾一下,馬上出發了!”師傅向我們吼道。
Wшw тTk an ¢○ “師傅啊,大過年的,買得到車票嗎?”楚楚問道。
“師傅的車難道是擺設?”師傅指了指身旁的車,慢悠悠地說道,“對了,從這些年貨裡挑一些乾貨出來,咱們路上吃。估計兩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那邊。”也就是說今年照舊吃不到年夜飯,而且我們還是在車上度過!
楚楚沮喪地看了師傅一眼,只好默默地回房間收拾東西。我也將自己需要帶的東西通通搬上了車。
“你們別哭喪着臉,做我們這行的,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接到任務。這次雖然是幫朋友的忙,但人家也是有給我們酬金的。等這次任務完成了,師傅帶你們去吃香的喝辣的!”師傅開着車,安慰着我和楚楚。
我難過並非是因爲年夜飯,而只是突然很想念遠在家鄉的父母,那個落後的小村莊。
雖然這些年偶有回去,將自己接任務賺到的錢給父母建了一個大房子,但想到父母越來越年邁,自己卻沒有辦法在他們身邊伺候,內心就十分愧疚。
不過早在我成爲招魂師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會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感傷了幾分鐘後,便恢復了正常神色。
我看向身旁的楚楚,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想必她的思緒也飄向了遠方。
兩天後我們便到達了湘西。由於這一帶崇山峻嶺,道路崎嶇,師傅只好把車停在山腳下。
“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楚楚問道。
“去找我朋友,他住在半山腰上,這裡的路不好走,你們跟在我身上,小心點。”師傅叮囑道。
我和楚楚點了點頭,慢慢地往山上爬去。
到達這邊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冬天太陽落山的快,此時的天色已經很暗了。這裡的雪下得很大,我們只好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隨着師傅往前走。
“啊”楚楚突然大叫一聲,我連忙轉過身去拉她。我緊緊抓住楚楚的手,卻不料自己也往下滑。
“師傅!”我大聲喊道。師傅抓住我的衣服,一下子便把我和楚楚拉了上來。
“都跟你們說千萬小心了!”師傅嗔怒地說道。
“我剛剛沒留神,腳下一滑……”楚楚委屈地嘟囔着嘴,大而明亮的眼睛充盈起了淚水。
“我最討厭女人哭了,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愛哭鬼徒弟!一鳴,你拉着她慢慢走,沒走幾步就到了!”師傅說道。
我點了點頭,安慰起楚楚:“我的好師妹,別不開心了,師傅沒有怪我們的意思。”我伸出手,示意讓她握住。
楚楚吸了吸早就被凍紅的鼻子,仰着頭將眼淚往回送。她紅着臉,將自己的小手伸了過來。
一雙手觸碰到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跳得撲通撲通地快,直到師傅在遠處對我們喊道:“你們兩個人搞什麼鬼啊,再不快點走,天就徹底黑了!”
我應了一聲,便不再多想,拉着楚楚往山上走。
在艱辛地跋涉後,我們終於到達了師傅的朋友家。一個簡單的房子,裡面住着一老一少。
他們不似平常的道士那般穿着道袍,而是穿了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繫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腳上穿着一雙草鞋。
“劉兄!我來遲了!好久不見啊!”師傅向前面的劉立翁拱了拱手。
師傅口中的劉兄,是趕屍人劉立翁,今年大概六十來歲了,兩鬢斑白。
“趙虎,你能來實在是太好了!外面天寒地凍的,趕緊坐下來吃點東西。”劉立翁招待起師傅,看到我們,問道:“這兩個是你的徒弟吧?一起坐下來吃東西!”
師傅點了下頭,指了指我們倆,笑呵呵地說道:“是啊,一個叫金一鳴,另外個何楚楚。你們倆快點叫劉伯伯!”
我和楚楚乖巧地喊了聲劉伯伯,劉立翁看起來很高興,說道:“趙虎的兩個徒弟的靈性都很不錯啊!小宇,快去多添幾雙碗筷來!”
“劉伯伯,楚楚有一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楚楚小聲說道,順便看了一眼師傅。
“哈哈,有什麼你就問吧,無妨!”劉立翁看起來人不錯。師傅也很好奇楚楚想問什麼,沒有說話。
“你們不應該穿着道士服嗎?爲什麼穿成這樣呢,況且這麼冷的天,你們穿這麼少,不冷嗎?”楚楚眨巴着大眼睛弱弱地問道。
師傅和劉立翁通通笑了起來,師傅抱歉地說道:“劉兄,對不住啊!我這徒弟,雖說有點小聰明,但從來不乖乖看書,然後就問題一籮筐。”
“你這徒弟十分可愛啊,要我也有這麼個徒弟就好咯!”劉立翁又哈哈笑了兩聲,轉過頭對楚楚說道,“我們雖然是道士,但其中派別也很多,由於我們進行着趕屍的工作,被稱爲趕屍匠。我們做趕屍匠的體質是硬性要求,必須要好。而且我們有一門功法可以抵禦寒冷,所以在冬日裡穿長衣青衫無礙。”
“哪怕是赤膊都無妨!”那個被喚作小宇的男生插嘴道。
劉劉立翁用眼神責怪他多嘴,小宇便立馬閉上了嘴巴。
“劉兄,你這徒弟也不錯,跟了你好幾年了吧!”師傅在一旁問道。
“嗯,十八年了。說來小宇也怪可憐的,當年我在我家附近看到有一個男嬰放置在草堆中,我便把他抱回來養了,給他起了名叫劉力宇。”劉劉立翁淡淡回答道。
原來是個孤兒,長得倒是一臉善意,十分憨厚的樣子。
師傅和劉立翁閒談了一會,便開始進入正式話題。
“我趕屍也有數十載了,幾乎沒有失手過,沒想到這一次……”劉立翁嘆了一口。
“願聞其詳!”師傅認真地說道。
“那天天氣其實很不錯,沒有下雨,更別提什麼雷電交加了。我帶着小宇趕屍,有些累了,就在前面歇息了。那一帶平常都沒有什麼畜生,哪怕有,也只會是大型的猛獸。在他們接近這些屍體之前,我就能滅了他們。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