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楚笑天被威懾了一番,就很聽話買了藥,來到了伴溪村。
走進院子, 確是看到宋知竹在熬藥, 轉身就想往外走。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昨天才被人那般威脅, 今天又遇到了一個脾氣不好的主。
“跑什麼?幫你照顧了這麼幾天的人, 不給點報酬嗎?”。
剎那間,宋知竹就站在了楚笑天的面前,向他攤開手, 一副不給我不走的樣子。
楚笑天趕忙將身上所剩的白銀都給了他,“這、這些夠嗎?”。
“勉勉強強吧, ”宋知竹將銀子揣回懷裡, 將蒲扇扔給了他, “要不是這裡有我想要的東西,我纔不會在這裡呢。”
楚笑天一個勁的附和, “是是是。”
這人武功比他高啊,沒得打,一個照面怕是就歇菜了,更別說動手了。
“爲難我了,做了這麼些事情, 想要一個好人的印象都沒有了, 連靠近都成了問題, ”宋知竹很是苦惱。
這一段時日, 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除了那姑娘來看過辛妍一兩次,他連住進她家的機會都沒有。
楚笑天自覺走到瓦罐前, “不知兄臺爲何看上了那位姑娘,她可兇着呢。”
“看上?沒有啊,就覺得她眼睛特別漂亮,漂亮到想讓人親手摘下來,”宋知竹淡淡的道。
楚笑天手一抖,扇子落在地上,忙撿了起來,“看、看不出來,兄臺還有這個愛好。”
“難得見到喜歡的東西,不應該想方設法得到嗎,我沒說錯吧?”宋知竹問道。
他第一見面就看中了那雙眼眸呢,那是屬於他的東西,當然要在他看得見的範圍內才行。
楚笑天:“沒錯,說得很對!”。
實則,他只想大喊一聲,這人有毛病,哪有人只喜歡眼睛的,還想弄瞎別人,不過既然是昨天見過的姑娘的話,他還挺幸災樂禍的。
“我可比那些僞君子強得多,明明不喜歡還要裝作喜歡的樣子,眼瞎了纔會看上那種人吧,你說,是吧?”。
宋知竹走過來,拍着他的肩,說道。
楚笑天很狗腿的道,“那種人怎麼會有人喜歡呢,怕是要孤獨終老的吧,藥好了,我給夫人端進去。”
被人這麼一嚇,這人端着藥到屋裡時,手都是抖得。
“一介家主,這麼不經嚇,”宋知竹打量着他的背影,嘆氣,“孤獨終老?你就是有這個念頭,現在也遲了。”
屋內。
辛妍坐起身,靠在牀頭。
楚笑天給她添了件衣裳,將藥碗給了她,“不過是纔回來住幾日,你的身體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若是傳出去,旁人還會說我待你不好。”
“我這個樣子,不正是拜你所賜嗎?”辛妍捋了捋衣袖,露出了那些未好交錯的傷疤,“你現在這樣又是做什麼?善心發現?”。
“生意事情處理完了,就過來看你了,”楚笑天端着碗,往她跟前一送,“你到底喝不喝!這是我剛剛熬好的。”
再女子面前已經習慣頤指氣使的他,轉頭就忘了昨日朝露說過的話。
辛妍蒼白一笑,“你熬的?分明是一大早宋醫師熬得,一個外人都待我比你好,你有什麼資格做我丈夫!”。
“我還不想娶你呢,要不是當時見你有幾分姿色,我連藥都懶得下!”楚笑天一生氣,把碗擱在了桌上,“這幾年也玩膩了你,是時候和離了。”
他一開始本意就不想辛妍活着,後頭轉念一想,娶回去當個玩物也不錯,如今沒了興趣,還因着她有了生命危險,自然是要趕快和離。
“呵!想和離?不怕我把那些事全給你捅了出去?”辛妍苦笑道。
楚笑天諷刺道,“你說出去有人信嗎?誰會信你這個被休的女子。”
“這裡可不止我一人在得!”辛妍瞪着她,雙手死死拽着棉被。
雖然這幾日,爹和娘還有弟弟都被她哄騙到了孃家隔壁村去了,但是外頭可還有一人呢。
“宋醫師?人給你熬幾天藥,他對你有意思了?”楚笑天坐在牀邊,輕輕握着她的手,道,“看人看表面,你就是天真,以前說的情話你也當做了真,跌了一次,還沒學乖嗎?”。
他雖不敢當面說宋知竹不是什麼好人,只是爲了看中的人,但也得把女子心裡的希望給掐滅。
忽地,辛妍眼角一酸,流下淚來,“四年來,你可對我有過一點真心?”。
“看來你是發病糊塗了,自己什麼樣還要人對你好?真是恬不知恥,”楚笑天端起藥碗,舀起一勺,喂到她嘴邊,“照顧你幾日,外頭還有人看着呢,樣子還是要做得。”
辛妍偏過頭,“不喝。”
“矯情什麼,快點喝!”楚笑天掰過她的臉,瓷勺都快湊到臉上去了。
半晌後,辛妍聽話的喝了藥。
楚笑天滿意點點頭,“後邊你要跟旁人說清楚,你是自願和離,並未強迫你些什麼,特別是跟那個孤女說清楚,聽見沒?”。
就辛妍這個軟弱的性子,諒她也不敢將之前事情說出去,他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小溪纔不是孤女!”辛妍惡狠狠的看他,吼道。
楚笑天哼道,“管她什麼,反正你要跟她講明白,我要是有危險,你也不會好過!”。
“知道了,”辛妍一把奪過藥碗,喝完了藥,“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這幾天老實呆着,別讓人看出什麼不對勁,打了你四年,伺候你幾天,這筆生意很划算。”
楚笑天走出去時候,也不忘多說一句。
“幾天之後,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辛妍看着他離開,一拳捶在了腿上,雙眼通紅,攤開手心,裡頭一紅一藍兩顆藥丸。
楚笑天伺候人這幾天,宋知竹消失了不見。
伴溪村的村民倒是看見,楚笑天勤快熬藥,都不住的誇讚。
“辛妍嫁了個好夫君啊,生意做得好還這般愛妻。”
“是啊,希望我們以後綠兒也嫁得好。”
辛妍在院裡曬着太陽,看見朝露和血雲過來時,衝她笑道,“小溪。”
“身子好些了嗎?”朝露坐在她面前,血雲站在身側。
辛妍點點頭,道:“多虧了夫君這兩日的照顧,已經好很多了。”
楚笑天在一旁都不敢說話,只是站在一邊。
“嗯,他若待你不好,我就讓他嚐嚐厲害,”朝露笑道。
辛妍嘆氣,回頭看了一眼楚笑天,道,“小溪,我這身子突然發病,以後也伺候不了夫君了,想着不如與他和離了,也不妨礙他再娶姑娘。”
楚笑天耳朵豎得老高,聽到這話時,自言自語,低聲道,“還算會說話,可以考慮和離時,給幾兩銀子打發了。”
“和離?妍姐姐,你可想清楚了,和離之後,村裡閒話會不少的,”朝露瞥了一眼楚笑天。
她昨日去別院也是爲了讓楚笑天自發有和離的打算,只等明日他寫下和離書,此後,辛妍與他就無半點關係了。
辛妍搖搖頭,“無礙,他們說一說也就過去了,我就想圖個清淨,到時,待在阿爹阿孃身邊,也是高興的。”
“夫人,你的身子都不打緊的,沒必要和離的。”
楚笑天走過來,默默的說道。
辛妍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拒絕,“不行,夫君的事情雜多,我這一病也不願拖累於你。”
以前是她想和離,現在卻是反了過來,換成楚笑天巴不得離開伴溪村了。
“夫人,真要如此嗎?我可捨不得你啊,”楚笑天裝模作樣的,痛心道。
躺椅上,辛妍側過身,不再看他,“夫君,我心意已決,你就是說再多也是無用的。”
“好吧,再給夫人一晚上時間想想清楚,明早若是你還這般堅決,我就寫下和離書。”
楚笑天說完,轉身就去了竈房,那嘴角的笑意怎麼都遮擋不住。
只要一和離,沒了辛妍他照樣娶,還可以扮演好形象,與那孤女說清楚,他也沒了生命威脅,多麼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既然妍姐姐這般堅決,我也不多勸些什麼,”朝露瞥見楚笑天消失的身影,低聲道,“妍姐姐,給你的兩枚藥丸,紅色是假死藥,藍色是解藥,記住了嗎?”。
“記住了,放心吧,”辛妍回道。
“這裡是毒藥,趁他不注意時,放進瓦罐裡,喝下藥後,把藍色藥丸吃了,”朝露拿出青瓷瓶,放到了她手裡,“假死之後,桂姨他們可要傷心了。”
“哎,我也不想這樣,”辛妍一臉無奈,她何嘗想讓桂芬他們看見她身死的樣子,那一定很醜的。
朝露調皮一笑,“他們明日正好回來,總要有個見證人吧,他們親眼所見之後說出的話,村裡人會相信的。”
“先前,對不住你們了,那狗東西想娶你跟香玉,我沒有法子才萌生了死意,”辛妍一臉苦笑。
朝露好奇道,“那爲什麼妍姐姐一開始都不與我說這些事情?”。
“因爲,我想留在小溪心裡的印象,還是那個溫柔的大姐姐,而不是現在這般受盡苦難,滿身是傷,還企圖拉你們下水的壞女人,”辛妍回道。
絕望之下,因自身的遭遇而所迸發的惡念,給她帶了詭異的興奮感,就如同惡魔一般住在了心底,揮之不去。
現在細細想起,那時的自己怎麼會那麼可怕呢。
朝露笑了笑,瞥了一眼,竈房內楚笑天的背影,“明日,其他事情我會安排好,你莫着急。”
壞日子很快過去,好日子就要來臨了呢。
楚笑天在竈房內看着兩人,並未聽清兩人說些什麼,見她們說說笑笑,就沒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