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時間,匆忙間溜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談頌該出發往回長安的日子,不到一月就要快過新年了,他得早早的回去,見一見那位即將與他議親的女子。
村口,官道旁,朝露遞給了他個包袱給他,“也沒給你準備些什麼,裡邊都是些吃得,夠你回長安了。”
“還是小小最好了,”談頌接過包袱,看了看,放在馬匹上,讚歎道。
裡頭有他愛吃的辣椒醬呢,密封在罐子裡,這樣回去也能吃得到了。
金香玉在一旁,轉了轉眼珠,笑道:“表哥,我可是都給你準備了禦寒的衣裳,你怎麼不誇誇我啊?”。
“你這幾件衣裳的回禮,都不值我送你刺繡的一半呢,”談頌打趣道。
金香玉蹲下身,抱着金鳴玉,“鳴玉,你說,是姐姐送給談頌表哥的禮物好呢,還是小溪姐姐送給談頌表哥的好?”。
十歲的金鳴玉,幾乎沒有多想,就給出了答案。
“小溪姐姐的好,有好多好吃得,我都聞到香味了!”。
金香玉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頭,“你個小饞貓,老想着吃。”
“哈哈哈哈哈,鳴玉真乖,表哥最後給你留得百花酥,都放你房間了,記得吃掉啊,”談頌踩着足飾,乾脆利落,翻身上馬。
金鳴玉眼神一亮,轉頭就往院子裡跑,“謝謝表哥。”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吃到百花酥了,那可是他一直都想吃得,鎮上的又太貴,買不起,以至於時常惦記。
“表哥,你再多停留些日子,怕是你身上的盤纏,回去都不夠了,”金香玉笑道。
“放心,談家的兒子,走哪兒都不會缺銀子的,”談頌目光不經意間轉了轉,最後落在了朝露身上,“走了,天冷,回去吧。”
“談頌兒,等你娶親之時,我與香玉一道上長安去看你,”小姑娘眉眼彎彎,衝他笑道。
談頌點點頭,“好,那時我派人來接你們。”
話落,一甩鞭子,打在馬背上,騎馬間,跑上官道,遠去。
金香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拉着朝露,說道,“阿、阿溪,表哥要娶親了嗎?我怎麼未曾聽他講過。”
“你剛剛不是聽到了嗎?”朝露笑了笑,點了一下她額頭。
金香玉悄悄在她耳旁道:“表、表哥.........他、他不是喜歡你嗎?怎麼還會娶別人?”。
“喜歡又不一定要在一起,他與我之間,沒那個緣分,”朝露回道。
她知道談頌的心意,可她很清楚,自己沒對談頌動心,那份感情就算他說出來,她也會拒絕,更何況,談頌家世擺在那個地方,即便他心有所屬,談家也不會讓他娶一位對他沒什麼幫助的女子。
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一直未曾將心底裡的喜歡說與她知。
金香玉傻眼,“阿、阿溪,你知道表哥他喜歡你啊?”。
她一直以爲朝露不知道談頌喜歡她,就朝露這麼些年表現,一點都不像是知道談頌喜歡她的樣子,兩人說話間,也如朋友般一樣閒談,不避諱任何事,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也不怕對方生氣。
“他送了這麼五年東西,豈會不知,”朝露抿抿脣,牽着血雲。
不知是因爲談頌第一次送禮物是緊張還是激動,第一次送她的花瓶裡,裝着一副女孩畫像,是她的模樣,後來搭建香料屋的時候,他都算好時間過來,在一旁給她扇扇風,準備茶水,曬曬被子。
儘管都是些輕鬆的活,卻讓那時獨自一人的她,心裡沒那麼難受。
後來,樹下乘涼,聽他說心裡話的時候,她是醒着的,只是談頌沒發現。
金香玉:“那看來阿溪,不喜歡錶哥咯,都不想他做你夫君。”
剛剛她也沒看見好友臉上,有任何不開心的表情。
“不容易啊,聰明瞭一回,”朝露打趣道,把話題扯到她身上,“你與那月老廟裡的和尚怎麼樣了?這幾天都沒見你提起他。”
“廟裡長老說,他有事出去了,現在都沒回來呢,”金香玉不開心的道。
明明每月才見一次面,現如今一次都見不着了,她好想他啊。
朝露點了點頭,挑眉,意有所指的道,“明日就是臘八,我先回去了。”
“對喔!明日就是臘八了,我可以去月老廟討一碗粥喝,”金香玉喜笑顏開的道,衝着她揮了揮手,跑向院子,“我都忘了,明日就可以見到他了呢。”
往年臘八節到時,有很多人都會在月老廟,派發臘八粥的地方等着,這一碗“福壽粥”他們不會缺席,月老廟的臘八粥贈送施主之時,前來的人都會回送一些燈油錢,布匹,或者其他一些財物。
除了喝臘八粥以外,村裡還會舉行祭祀的活動,祈豐產、辟邪、防瘟疫、占卜年景。
幾天前,鎮上幹活的男子大都回到了村裡,去山裡打了幾頭野獸,以做祭祀用處。
今年的臘八節,這一天,伴溪村十幾戶人家,所有人都早早就起了牀,換好了衣裳,開始煮着臘八粥。
金香玉見到鬱雪海和金武進了竈房後,偷偷的溜出了屋,一眨眼人就沒影了。
金武瞥見女兒鬼鬼祟祟,溜出門的身影時,笑道:“家裡的臘八粥不喝,非得去月老廟。”
“她天天刺繡,這一天好不容易能偷閒,能好好待在家纔怪,隨她去吧,”鬱雪海將盤子裡的,黃米,紅棗,大米等雜七雜八的穀物放進鍋裡,攪了攪。
這個女兒,每年臘八節就沒在家裡過,都是等到落日纔回來,想着平日裡刺繡也辛苦,是個體力活,也不輕鬆,這一天也不會管她,就連她拿銅幣,發出那麼大聲音聽見時,都當沒聽見一樣。
黃娟和樑大成兩人也是一早就起來了,不過今年他們家裡的臘八節有點不一樣,今年負責煮臘八粥的人變成了樑大成。
黃娟添着柴火,剛起身時,都被他按了下去,“我來,我來,你坐着就好。”
“你不必這樣,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懷孕了,當然得小心了,這些事我來就好,”樑大成開心的道,“要是能生一個女兒的話,就更好了。”
有了梁書這麼一個兒子後,他忽然覺得要是生個乖巧的女兒也不錯,酒館記賬的工作還不錯,足夠他們生活,三哥帶來的書信裡,也說梁書經商比他有頭腦,現在都開始學會賺錢了。
到也還給他爭了一口氣,沒有那般無用。
“嗯,能生個像小溪那樣的女兒就更好了,”黃娟一臉溫和的道。
丈夫待她比之前更好了,請了一個接生過的婦人回來伺候着她,以防出什麼意外,只不過因爲臘八節,讓婦人回去了。
樑大成也是一笑,“那是自然。”
相比於兩家的安安靜靜的說着話,桂芬家裡,辛虎一上一下的蹦跳,就沒閒下來過。
朝露給他的銅幣已經有十文了,昨天他專門買了些平日裡想吃得,棗泥糕和綠豆糕回來,這會兒已經完全攤開,放在了桌上。
辛虎拿了兩個紙包過來,分別拿了一個棗泥和一個綠豆放在了裡面,跑向了竈房裡。
裡頭桂芬忙着切小菜,等下好與臘八粥一起吃,辛格坐在小凳子上,注意着柴火。
“爹,娘,這個給你們,”辛虎把紙包給了兩人。
“嗯,真好吃,”桂芬吃了一塊,就把紙包又給了辛虎,“娘吃一塊兒就夠了,剩下這些你吃。”
辛格也是一樣,只吃了一塊,“這三塊,虎子吃,你長身體,要吃飽才行。”
“哇喔,”辛虎高興的收下,吃下一塊,跑了出去。
桂芬笑了笑,繼續切小菜,“這孩子,瞧他高興得,也不知待會還能不能吃下臘八粥。”
“不吃也得硬讓他吃一碗,吃了纔有福氣,”辛格憨厚一笑。
高大的漢子也只有在妻子和兒子面前,能笑得這麼開心,出去鎮上時,人一見這體格都有點害怕,都不與他說話。
相比較其他三家,都是兩人在竈房裡時,水文家,田月就有些孤單了,一個人在竈房裡忙得團團轉,兩個女兒和抱着兒子的丈夫都在院子裡玩耍,也沒有人來搭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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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這個婆婆壓根就不會來竈房,家務這些活兒都是落在她一人身上,更何況村裡的祭祀的任務是給了村長家,林芳到現在心情都還不好呢。
樑發財今兒個一早起來就把祭祀用的衣裳和祭文準備好了,只等家裡臘八粥吃完,祭祀了家裡的“竈神”“門神”“井神”之後,臨近中午,他就要出發前往村裡祭祀處。
“記得,粥不要煮得太爛了啊!”樑發財衝着竈房,大喊。
去年臘八節,花春那一鍋煮糊了的臘八粥,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如今可不能重蹈覆轍,深深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花春一吼,“煩死了!又要吃要求還多!有本事自己進來煮啊!”。
家裡出事又好了之後,她也恢復了之前那個暴躁的性子,一不順心就衝他吼了。
“行行行!我不吵你啊,你自個兒煮,”樑發財當即投降,不與她吵。
今兒個可是臘八節呢,他這個村長要維持自己的形象,待會臉黑着去祭祀的話,叫人村裡人看見了,還不得讓人笑話。
村裡人高高興興的煮着臘八粥,朝露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