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 真的沒有想到。
江落本來都已經因爲那些資料放棄對白葉風的懷疑了,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機緣巧合地扒了對方的馬甲。
這一個發現,讓江落的心情急速轉好了起來。
他掩下止不住的笑意, 擦乾淨了手指間的紙灰。恰好他剛擦好手, 徐巖就從外面回來了。
徐巖不知道去了哪裡, 鞋面上有些泥點子, 江落回頭看了他一眼, 徐巖就警惕十足地瞪了回來。
江落笑了,“回來了?再晚一點外面就要下雨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江落笑得這麼漂亮, 他的話又很是自來熟,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兩個人之間微微敵對的氛圍。弄得徐巖都不好意思再瞪着他, 僵硬地“嗯”了一聲。
江落拿起暖壺倒了兩杯水, 自然道:“坐啊, 站着幹什麼?”
徐巖猶豫了一會,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江落也坐了下來, 笑眯眯地托腮看着他。他的黑髮上蓋着灰色的擦頭毛巾,面容白皙,眉眼修長而顏色絢麗,眸色如水墨點過似的通透,脣如鮮豔丹色, 乍然一看, 猶如是頂着頭巾脣紅齒白的少數民族美人。
“同學, 你和白同學認識多久了?”
徐巖下意識道:“六年了。”
“哦, ”江落恍然大悟, 好奇追問道,“白同學這麼熱心親切的人, 以前也是這樣嗎?”
徐巖聽他誇了白葉風,對他的敵意消散了一些,“白哥一直都這麼好。”
他想了想,才遲疑地發現以前的白葉風在他的腦海裡竟然沒什麼印象了,“以前……白哥以前比較低調。”
江落:“我聽說他是從五年前開始向上奮進的,那會才高一吧,果然有天賦的人,高一開始努力也不晚。”
“是啊,”徐巖不由多說了一些,“白哥上高中之前,我們都沒看出來白哥還有這樣的天賦。”
江落笑了笑,“天才嘛。”
五年之前。
那時池尤還沒死呢。
這簡直就是一個驚天大秘密,江落雀躍得都想要立刻坑一坑池尤。但他很快壓下了這種的想法,這麼大的一個秘密,他當然要將其發揮到最好纔好。
江落隨意地和徐巖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將這兩句問話帶了過去,等白葉風和卓仲秋從浴室回來後,就看到他們之間氣氛稱得上是融洽地在聊天。
白葉風笑着上前:“在聊什麼?”
“聊山海大學的異聞傳說,”江落道,“你們學校挺有意思的。”
他的神色沒有分毫異樣,對待白葉風的態度比對待徐巖多了幾分冷淡,這樣的態度才正常,畢竟江落才被白葉風以捧殺的手段坑了一次。
白葉風沒有懷疑,笑道:“江落同學,歡迎你來我們學校玩。如果可以,轉來我們學校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卓仲秋“嘖”了一聲,“公然挖牆腳呢?”
窗外突然轟然一道雷聲,電光閃過,一羣人擡頭看向窗外,驟雨猛得落了下來。
雨剛下就兇猛極了,刺破長空落在了地上,將玻璃窗拍打得啪啪作響。
白葉風看了暴雨半晌,道:“休息吧。”
老校區的信號不好,爲了防止備考生們玩手機,學校也沒有加固過信號。他們的手機沒法上網,最多打個電話發個短信。
無所事事的時間格外讓人升起睏倦,伴隨着雨聲,江落慢慢進入了睡眠。
直到夜色漸深。
半夜的時候,江落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拿起手機,來電是個陌生電話。
宿舍裡安安靜靜,呼吸淺淺,沒有人說話,一切都被寂靜包圍。
江落按下接通,閉着眼睛道:“喂?”
“……”
江落:“你是誰?”
“……滋啦……滋啦……”
嘈雜的電波聲斷斷續續,一個女聲在破裂的卡段中響起:“我……滋啦,我在……我在這裡……”
江落猛地從睏倦中醒了神,他坐起身,一股冷風順着窗戶縫竄了進去,他握緊手機往周圍一看,什麼都沒有。
“滋啦……”
僵硬的女聲繼續說道:“我和你……背靠背。”
電話猛地斷了。
江落額頭突突兩下,冷風吹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坐起身靠在白牆上,打開手機查詢來電信息,但剛剛看到的陌生號碼卻消失無蹤了。
他反覆翻了通訊記錄好幾遍也沒有看到剛剛那一通電話的記錄,江落徹底確定,他遇上了靈異事件。
我和你,背靠背?
他轉過身緩緩往身後看去,他的背後,除了一堵牆之外什麼也沒有。江落正要收回目光,卻陡然定在了牆上。
難道是牆裡面有什麼東西?
會是2012年失蹤的女生嗎?
江落背後有些發涼,他坐起身遠離白牆,打開手機的光,細細在牆上巡視了一番。
宿舍內部的牆面上不比外面破舊,牆上並沒有牆縫。江落輕輕敲了敲牆面,傳回來的聲音沉悶,似乎並沒有異常。
他想了想,拿起手機往其他牆面上看了一圈。另外三個人躺在牀上沒有動靜,剛剛電話鈴聲這麼大的響聲,也沒能把他們吵醒。
江落低頭看了看時間,這會才半夜兩點。
“你在幹什麼。”
一道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江落頭皮瞬間炸起,他“蹭”地往後一滾拿出枕頭下的符,夾在兩指間擋在自己的身前,卻在手機慘白的燈光下,看到了白葉風的臉。
白葉風沒有戴眼鏡,白日裡被銀框眼鏡所柔和的臉龐在此時黯淡的燈光下,卻顯得陰寒和詭譎。但他很快就笑了起來,“大半夜怎麼不睡覺?”
江落收起了符,“突然想上個廁所。”
“一起吧,”白葉風道,“我也正好想去廁所。”
宿舍內只有洗澡間,沒有衛生間。但和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鬼一起去廁所,尤其是這個惡鬼還對江落不懷好意,江落又不是傻的,他們還能去比誰尿得更遠嗎?
江落低頭碰着手機,“我玩一會手機再去,你先去吧。”
白葉風笑了笑,“好。”
腳步聲漸遠,幾分鐘後,白葉風纔回來。
睡覺之前,這位冠軍預備役還溫柔地同江落道:“江同學,憋尿對身體不好。”
江落:“……”呵呵。
剩下的半夜,江落沒再入睡。他一直等到天色亮起,雨聲停歇。
wωw¤t tkan¤¢O 卓仲秋起牀的時候就看到他眼底青黑地坐在牀上,驚訝道:“你怎麼起這麼早?”
江落道:“我就沒睡。”
他翻身下牀,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對卓仲秋道:“我們去找把錘子和鏟子。”
他們兩人去一樓管理員處借上了工具,又返回了六樓。白葉風和徐巖正坐在桌邊談着話,瞧見他們拿着工具過來,兩個人都有些驚訝,“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江落言簡意賅道:“砸牆。”
卓仲秋這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活,她問:“江落,真要砸牆?”
江落點點頭。
卓仲秋活動活動手腕,乾淨利落道:“那就砸吧。”
白葉風勸道:“我們走了之後學生們還要回來,你們把牆砸了,他們怎麼辦?”
果然不愧是一朵善良體貼的白蓮花,江落笑容完美地看向白葉風,“等他們回來之前,我們會把牆補好的。”
白葉風嘆了口氣,做出一個“請便”的手勢。
江落和卓仲秋把宿舍牀拉走,對着白牆就開始砸。宿舍的牆壁質量沒有多好,很快就砸出了一個小口子。
洞口最後被砸出了一個垃圾桶那麼大,但出乎江落的意料,牆裡面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屍體,只有幾隻爬來爬去的白蟻。
他眉間沉思,是女鬼騙了他,還是他理解錯了女鬼的意思?
“我和你背對背。”
按照正常的意思來理解,不就是應該在牆裡面嗎?
一旁坐着喝水的白葉風悠閒地問道:“發現什麼了嗎?”
他的姿態閒適極了,像是早就知道牆裡面沒有東西一樣。江落眼中一閃,想起了徐巖昨天腳上的泥濘。
在還沒下雨的時候,大部分的地面都是乾燥的,徐巖除非白葉風吩咐不會離開白葉風的身邊,所以徐巖是聽了白葉風的話,去了有溼潤泥土的地方?
“沒有,”江落遺憾地嘆了口氣,反問道,“白同學,你發現什麼了?”
白葉風好笑道:“江落同學,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到現在還沒出過宿舍,能發現什麼?”
江落道:“我看你不是很着急的樣子。”
“啊,”白葉風的眼神從江落的黑髮髮尾上劃過,重新移到了江落因爲一夜未睡而發紅的眼尾處,他舌尖抖動着,輕輕笑了笑,“急也沒有用。”
江落餘光瞥過他,和卓仲秋從宿舍離開,把借來的工具放回原處,出門去找同伴們。
卓仲秋在路上問他:“爲什麼突然想起砸牆?”
江落把昨天晚上接到的那則通話告訴了她,卓仲秋聽完了,沒有先思索電話裡的內容,而是先感嘆江落的體質,“你可真夠倒黴的。”
江落覺得得替自己解釋一下,“我也不是一直這麼倒黴。”
至少在遇見池尤之前,江落還是……也還是挺倒黴的。
他改了話頭,“他們好像到齊了。”
一羣人仍然是昨日見面的地點,江落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們,“我準備去檔案室查一查2012年學生的宗卷,誰要和我一起?”
卓仲秋和葉尋站在了江落身後,陸有一和塞廖爾也舉起了手,但江落不想帶蠢貨,“走吧,卓姐葉尋,我們三人一起。”
聞人連託着下巴思索,“那我和匡正去找一找有泥地的地方。”他彎脣笑了笑,蔫兒壞,“既然白葉風給我們透漏了信息,我們不收下來這份禮物,實在對不起他。”
江落欣慰地點頭贊同道:“我也這樣覺得。”
陸有一問:“我們呢。”
剩下的三個人眼巴巴地看着江落。
江落笑眯眯地道:“你們要去幫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幫我加上每一個參賽者的聯繫方式。”
“越多越好。”江落朝他們眨眨眼。
兵分三路,江落三個人率先找到了學校的檔案室。他們到的時候,檔案室已經有了許多人,人人抱着一摞的宗卷坐在地上滿頭大汗地看着。
他們走到2012年存放檔案的櫃子,上面的資料已經被拿走了大部分。
作爲提前知道比賽信息的人,江落他們比這些人好上一點,雖然他們不知道當年失蹤女生的真實姓名,但他們卻知道這個女生是哪個班。
高三(4)班。
他們找到高三(4)般的宗卷,一頁一頁查詢着其中的信息。
女生失蹤的時候還沒畢業,她的學業成績應該在她失蹤的那一刻開始變得空白。這樣的信息很好找,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人,但是對應的女生竟然有兩人。
葉尋低聲道:“當年第一個女生失蹤後,後面又連續失蹤了幾個女生。”
符合條件的兩個女生,一個叫王欣慧,一個叫付媛兒。
宗捲上有她們的照片,她們看起來不過十八歲的如花年紀,對着鏡頭羞澀地笑着。
江落記下她們的樣子,繼續對比着兩條宗卷的信息。
兩個女生,一個先失蹤,一個後失蹤,在這段信息中,必定有一個人要比另一個人多空白一段時間。
江落很快就確定,叫付媛兒的女生,纔是當年失蹤的第一個女生。
他拿起手機拍下了付媛兒的信息。
照片中,付媛兒的模樣瞧起來溫柔又有些內向,臉上有些微的雀斑,正是人人審美里對青春期初戀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