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扒着牀板往牀底下瞅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東西, 大晚上的,他竟然感覺有點失望。
女鬼掛斷了電話,手機滅了下去。江落嘆了一口氣躺回牀上, 把剛剛的錄音發到了“有事請燒香”的班羣裡。
班羣裡很快亮了起來。
[葛祝:我以前就聽說過背靠背的故事, 她是不是在牀底下?]
[江落:牀底沒有東西]
[葛祝:道士震驚臉.jpg]
[聞人連:我和匡正還在外面, 目前的進度有些停滯不前]
江落的目光移到了徐巖的牀前。
牀頭邊擺着徐巖的鞋, 上面的一圈泥點子變得更多了。如今五月份的天氣, 昨天的雨跡已經消失,除非特地去往溼漉的地方,否則其他的地方留不下這樣的痕跡。
潮溼, 不易幹,位置隱蔽。
[江落:下水道呢?]
下水道?
還在湖邊尋找線索的聞人連一愣, 隨即若有所思, “有道理。”
他擡頭看向正認真繞着湖邊走了一圈又一圈的匡正, 提高聲音道:“匡正,走了。”
匡正扔下手裡的石頭, 快步走到他身邊,連問也不問,彷彿聞人連說什麼他就幹什麼。
聞人連將江落的話說給了他聽,“我們確實沒有想起還有下水道這回事。”
匡正默默點頭,又道:“我下去, 你不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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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連好笑着道:“爲什麼?”
匡正黝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他身上的裙子一眼。
“這個呀, ”聞人連朝他眨眨眼, “這個可不妨礙我爬一個下水道。”
他們倆就近找到了一個下水道口, 匡正將井蓋拉起,自己率先跳進去, 伸手將聞人連扶了進去。
聞人連雖然穿着裙子帶着假髮,但他是個名副其實的男人,且個子高挑,身形勻稱。他被匡正扶住的時候,還怕自己會壓傷匡正,但匡正卻面不改色,穩紮穩打地將聞人連扶下了地。
下水道中的味道並不好聞,但水流兩旁的地面上還算是乾淨。聞人連一腳踩下去,果然踩到了溼潤的泥沙質感。
他露出一個細微的笑,“應該就是這裡了。”
兩個人打起精神,小心地順着下水道的方向往前走去,匡正打頭陣,在每一個轉彎面前都將同伴完全藏匿在身後。
他們約莫走了半個小時,聞人連在水面上看到了一個東西,他們將東西撈上來後,發現這是一個黃色的鐵皮罐頭。
聞人連找到了鐵皮罐頭上的生產日期,“4月27號……這不就是前幾天?”
鐵皮罐頭裡面還有一些細小的食物殘渣,匡正低頭聞了聞,往罐頭飄來的方向看去,“東西才被拆開不久。”
聞人連也看了過去,挑眉笑道:“福生無量天尊啊,可算是有點收穫了。”
*
江落只睡了幾個小時,就再度睜開了眼。
高中宿舍內沒有空調,睡一覺起來,他背上黏溼了一片。江落抓緊時間洗了個澡,洗澡途中,聞人連給他打來了電話,語氣雀躍道:“學校倉庫見,有驚喜要給你。”
江落猜到他們是發現了什麼,加快速度在五分鐘內搞定了洗漱,頂着一張溼潤的臉龐走出了浴室。
白葉風正好從宿舍外頭回來,江落身上攜帶的熱水氣息撲到他的眼鏡上,白霧蒸騰,模糊了他的面容,讓他看起來比平日裡多了幾分割裂似的冷漠。
江落隨手擦了兩把頭髮,把尚在滴水的頭髮絲裹在毛巾裡,率先笑眯眯地問道:“白同學,剛剛出去了?”
白葉風淡定地取下鏡片,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睛毒蛇似地從江落身上劃過,仍然是溫溫柔柔的模樣,“是,你們也要出去?”
江落點頭,把毛巾扔在牀上,正要和卓仲秋離開,與白葉風擦身而過時,他突然腳步一停,側頭笑道:“晚上見,白同學。”
白葉風笑道:“晚上見。”
直到走出宿舍樓,卓仲秋才皺眉遲疑道:“白葉風……”
她怎麼突然感覺白葉風有些不對勁?剛剛從白葉風身邊經過時,卓仲秋驟然升起了一股令靈魂戰慄的發毛感。
那一瞬間,卓仲秋甚至以爲自己在面對着某種極度恐怖的怪物。
但她看了看江落,江落表情平靜,嘴角甚至還擒着一抹莫名的笑,心情又平靜了下來。
江落比她對這方面的感應更爲敏感,如果江落都沒有反應,那她的感覺應該是出了錯覺。
學校倉庫在教學區的後面,江落趕到時,正好看到聞人連站在門邊等着他們。
卓仲秋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聞人連笑着轉身,“你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倉庫裡,衆人正圍在角落嘀嘀咕咕,江落拍了拍陸有一的肩膀,探頭一看,在牆角里看到了一個蓬頭垢面猶如野人一樣的男人。
男人很是驚恐的模樣,渾身上下臭烘烘,活像是八百年沒洗過澡的樣子。江落彎腰看着他,突然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他用張紙巾包住手,擡起男人的臉,將他的鬍子和流浪漢一般的頭髮往兩旁撥了撥,仔細瞧着男人的樣子。
這個人,不就是曾經那三個殺害王欣慧的工人之一嗎?
並且還是從來沒有開口說話的那一個。
江落試探地道:“王欣慧……”
聽到這個名字的工人猛地抖了一抖,抱着自己縮成一團,尖叫着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江落微微眯了眼,猛地用力拽起工人的頭髮,冷聲問道:“你和王欣慧是什麼關係。”
工人已經被嚇得聽不清他的話了。
卓仲秋接了一盆冷水迎頭潑在了男人身上,男人打了個哆嗦,短暫地清醒了過來,身材高大的陸有一和匡正凶神惡煞地站在男人身邊,“說。”
男人被嚇得瑟縮一下,眼神惶恐。江落從手機中找出王欣慧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靦腆乖巧,頭髮束起,青春秀氣。
男人呆呆地看着照片,喃喃道:“她是我女朋友。”
江落又翻出來了付媛兒的照片,“她是誰。”
男人抖了一下,“她、她是柳植女朋友。”
江落收起手機:“你和柳植是什麼關係。”
“我和柳植,是、是好哥們。”
……
這是一場多人犯罪。
付媛兒頭一次談戀愛,就和英俊的老師來了一場師生戀。這對於一向保守的乖乖女來說,無疑是地雷.炸彈般的出格行爲。
但付媛兒很快就沉浸在了戀愛的快樂之中。
然而她太過單純天真,一次次將自己的夢想囊括進了柳植的人生。臨近高三畢業,更是忐忑不安地不斷詢問柳植他們的未來。
柳植被她問得煩不勝煩,心裡逐漸產生了擺脫付媛兒的想法。
在學校擴建期間,柳植的好哥們兒金遠高經過柳植介紹認識了付媛兒。
柳植、金遠高這一輩的男女比例差異極大,五個男人裡面就會有三個人打光棍。金遠高年紀也不大,長得還行,就是沒學歷,他看着好哥們的漂亮女朋友,心裡那叫一個羨慕心癢,吃飯的時候硬是磨着付媛兒給他介紹女朋友。
付媛兒被纏得沒辦法,只能把自己的閨蜜介紹給了金遠高。
付媛兒的閨蜜王欣慧也是個乖乖女,她早已被閨蜜嘴中所說的戀愛的甜蜜所打動,被介紹給金遠高後,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金遠高雖然嫌女朋友長得沒有付媛兒好看,但女朋友也算是清秀可人。他高高興興地買了飯菜去柳植的教師公寓,請柳植和付媛兒吃了一頓飯。金遠高在飯桌上喝多了啤酒,中途出去尿個尿回來,就見柳植按着付媛兒的腦袋使勁往桌子上砸,付媛兒早就沒氣了。
金遠高都嚇傻了,柳植大汗淋漓地擡頭看他,“遠高,你得幫我。”
金遠高下意識點點頭。
這頭一點,金遠高就慌了起來,但柳植是他哥們,他怎麼也不能讓柳植坐牢。於是給兩個常年混跡社會的工友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喝酒吃飯。
等兩個工友酒喝多了上頭之後,柳植把付媛兒的屍體抱了出來。付媛兒頭上的傷口被毛巾蓋着,衣服凌亂不整,躺在沙發上的樣子如同喝多了酒睡過去了一樣,柳植還沒暗示幾句,那兩個工人就色/欲.薰心地撲了上去。
事到半途的時候,兩個工人發覺不對。
這人怎麼不叫也不動彈呢?
他們倆掀開毛巾,看見了付媛兒青白的面孔,被嚇得直接從付媛兒身上滾了下去。
柳植在這時神色一變,冷冷地道:“你們必須要和我一起處理屍體,不然的話,我會告你們姦殺了我的女朋友。”
兩個工人沒有辦法,只能同意。趁着夜色,他們把屍體擡下了樓,正琢磨着該怎麼處理屍體時,這一幕卻被王欣慧看到了。
他們本來沒有發現王欣慧,但柳植卻看到了王欣慧匆忙逃跑間掉落下的首飾。發現被別人看到這一幕後,四個男人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柳植將付媛兒背在身上,陰森森看着另外三個人,“她就交給你們處理了。”
柳植獨自揹着付媛兒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爲了不暴露自己,也爲了給被他坑了的兩個工友賠罪,金遠高一路默不作聲,眼睜睜地看着王欣慧死狀悽慘地被衝入了廁所馬桶裡……
金遠高並不知道柳植把付媛兒的屍體藏到了哪裡,但學校擴建完之後的同一年裡,那兩個姦殺王欣慧的工人也相繼死去。
金遠高被恐懼折磨得精神衰弱,他又去找了柳植,柳植讓他藏到學校的下水道里,只要別讓女鬼找到他,女鬼就沒法殺死他。
金遠高就這麼一躲,躲到了現在。
……
江落當即道:“報警。”
警察很快就來到了倉庫,與警察同來的還有工作人員。他們就像是隨時準備好了出警一樣,不需要江落幾人多說,就已經將金遠高拘捕了起來。
工作人員期待地問道:“你們打算現在提交答案了嗎?”
江落搖搖頭,“我們稍後再提交。”
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五個小時,通關的三個問題中僅剩了最爲關鍵的一個——付媛兒的屍體被藏到了哪裡?
葉尋道:“給的線索,只剩下一個沒有用上。”
“4-5人間,”江落苦笑,“我看了牀板底,砸了牆面,都沒有找到付媛兒的屍體,難不成會在兩層樓的夾層裡?”
陸有一大大咧咧道:“柳植的辦公室就是四人間啊。”
葛祝大笑:“你不會以爲人家會把屍體放在辦公室裡吧?”
江落想起了柳植的那張考勤表,眼睛一亮,“有道理。”
“柳植殺死了付媛兒,還把付媛兒的屍體藏在了這所學校裡,在沒人發現的時候,他爲什麼不離開長青高中?”江落飛速往辦公室跑去,“每天風雨無阻地來上課,五個月來沒有遲到過一天。變態的思維不能用常人的想法來理解,沒準他想的就是把屍體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認爲這樣才最安全呢?”
這樣就能防範任何的意外發生,因爲殺人兇手本人,就日日守在了屍體旁邊。
陸有一跟着跑上去,納悶道:“……那你怎麼就能理解變態的想法了呢。”